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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暮回聽到了,他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急切起來,叫辛意,“電話不要掛,等我?!?/br> 辛意都沒來得及拒絕,即便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個念頭,他聽到了周暮回粗重的呼吸聲,還有疾跑時帶起的風,辛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淚像止不住一樣,突然就開了口,哽咽著小聲叫他。 “周暮回…你快來?!?/br> 他的認輸來的比什么都快,辛意想,算了,沒什么關系。 只要周暮回沒事就好。 他剛才亂七八糟想了很多,甚至希望周暮回只是忘了要來辛意家吃飯,只是不要出什么事。 辛意都可以原諒他。 他在二十歲的前夜發(fā)現(xiàn)了自己對周暮回無可救藥的喜歡,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連生氣都舍不得多生一秒,是連一句壞話都舍不得對他說,電流彼端的呼吸聲像是什么動人音符,深深地、緊緊地牽絆住他。 辛意聽他的安撫,聽他的道歉,像個小孩一樣,抹著眼淚用力點頭。 他在昏暗路燈陰影下明白了自己的心,他只想要周暮回好,只想要周暮回平安,還有…他想要和周暮回永永遠遠地在一起。 “周暮回…你快點考慮吧?!?/br> 辛意把臉埋進膝蓋里,無聲開口,“我要忍不住了,我想和你結婚?!?/br> 那夜像是混亂,周暮回帶著一身的汗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大喘著走到辛意面前,把滿臉淚痕的小孩緊緊摟到自己懷里,啞著嗓子說,“對不起,我來遲了?!?/br> 辛意說不出話,見到周暮回才明白什么叫如釋重負,他的一顆心被人翻來覆去地捏在手里把玩,直到此刻,才轟然落下。 周暮回說臨時有些事,說他的手機在半路丟了,辛意哭著點頭,埋在他懷里哽咽,周暮回解釋到一半也熄了聲,低下頭湊近他,說,“對不起?!?/br> 辛意輕而易舉地原諒了他,周暮回送他回家,牽著他的手哄他,辛意站在門口仰頭看他,他的眼淚順著眼角淌下來,被周暮回小心又認真地擦掉。 “我最近會有些忙,小意,再等我?guī)滋旌貌缓茫俊?/br> 周暮回說。 辛意點頭,抓著他的手不放,他說沒關系的,說爸爸mama不會生他的氣,他們都特別特別好。他說周暮回,你去忙自己的事吧,但是遇到什么困難不要不告訴他,辛意也很厲害,不會變成他的拖油瓶的。 周暮回都認真說了好,可是小孩卻沒松開他,他的臉上一片泥濘,最后哽咽著求他。 “周暮回,你別讓我找不到你,我會害怕。” 他是個膽小鬼,他不想再假裝勇敢。 辛意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都沒怎么見到周暮回,周暮回很忙,辛意問他怎么了,他也只是安慰辛意沒事,叫他不要擔心。 卻絕口不提他為什么忙碌。 辛意那天回家后才知道周暮回已經(jīng)去過他家,在深夜凌晨的時候,急促趕來,向他父母道歉。 辛芍同他有過交集,在他十幾歲讀書的時候,周暮回曾短暫上過幾天他帶的夏令營。辛芍還記著這一段師生情誼,寬慰他沒事,說辛意去找他了,又讓他見面安撫一下小孩,因為辛意實在有些傷心。 辛意的另一個父親虞南山一直派人跟著辛意,可他還沒開口告知,周暮回給辛意的電話就已經(jīng)接通。 辛意在那邊安靜,可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哭,虞停云心急如焚,虞南山卻緊緊按著他,不讓他發(fā)火。 他們家的小孩從小就有著不合時宜的早熟和堅忍,所以即便他們知道周暮回不是良配,即便他們心里藏了一萬個抗拒,卻還是默許了周暮回留在他身邊。 因為這是辛意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第一次對他們說,想要和對方永遠在一塊,甚至帶回家的人,他們的孩子那么認真地看著他們,拉著他們的手,抿著唇羞澀在笑。 “爸爸mama,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br> 他的眼里是一萬分的認真,于是父母們也都相繼妥了協(xié)。 他們希望辛意能快樂,有自己的愛人和生活,未來遇到的所有風雨他們都可以替他扛下,辛意只要做個每天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小孩就行了。 不用再像小時候一樣,時時為父母憂愁。 辛意后來沒有再找不到他,周暮回一向說話算話。 他的信息雖然來的慢,卻每一條都會回,辛意開了學,和周暮回的聯(lián)系不可避免地變少,因為周暮回不再每天都呆在店里。 辛意也不能再時時去找他。 周暮回的忙碌一直維持到三月半,辛意漸漸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起初是見面的心不在焉,后來是臉上永遠存在的蒼白,他時常和辛意說著話就閉上眼,辛意會悄然愣住,然后注意到他極致瘦削的側臉,出神地看著他。 辛意其實有點察覺到了不對,因為某次他去店里找周暮回,陳姐卻說他請了假,只偶爾來幾天,又后來就直接辭了職,任陳姐怎么勸都不聽。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來的時候一身的灰,臉都是白著的。”陳姐說到一半又急忙止住,對著辛意看了看,欲言又止叫他,“小意啊,你哥不告訴你,肯定是不想讓你擔心,你也不要去問了,你還太小。” 陳姐不肯再說什么,辛意也沒有再問,他只是呆呆地點了頭,低聲說好,卻在轉頭背著書包去了周暮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