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隱忍
夜色如墨,外頭的繁鬧逐漸趨于平靜。 云容玨卻忽感不適,頭暈眩的厲害! 怎么回事?! 他今夜喝了不少酒,那酒是勁頭比較大,但是……似也不該這么久了,酒勁才又發(fā)作起來! 難道…… “殿下,你怎么了?” 姜舞端著水盆走進(jìn)來時,就看見靠站在桌邊的云容玨臉色不對,她連忙放下水盆湊上前去,“殿下,這是怎么了?” 云容玨呼吸有些沉重,雙眉緊緊皺著,他搖頭,“本殿沒事?!?/br> 姜舞看著,只覺得他怎么也不像是沒有事的樣子! “殿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奴扶您過去先坐下來?!彼呎f著,朝云容玨伸過手。 在小姑娘輕軟的小手觸摸到他的時候,他一個激靈,身體里的那種不適越發(fā)強(qiáng)烈! 嘩的一下! 云容玨拂開她的手,冷聲“你走開,出去!” 他樣子很是不好,她怎么能放心?! “殿下……” “滾!出去!”云容玨呵斥著,一把扣住她的胳膊,將她推搡著推出了大殿,砰的一聲,殿門被關(guān)上。 “殿下!”任憑姜舞怎么喊,里頭的人就是不理會她。 剛才他痛苦的樣子清晰在姜舞面前浮現(xiàn)著,她越想越擔(dān)心! “不行,我要去給殿下找太醫(yī)過來!”她自語著,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誒,小舞,你這么著急忙慌的做什么呀?”她沒走出多遠(yuǎn),就遇到了卓珂,卓珂拉住她。 “我……我有急事?!?/br> “什么急事要這么慌張啊,殿下就寢了嗎?”卓珂問道。 姜舞此刻也顧不了那么多,她心里記掛著云容玨,也亂了神,“殿下他不好,好像很難受似的,我現(xiàn)在要給殿下請?zhí)t(yī)過來瞧瞧?!?/br> “殿下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是殿下要你請?zhí)t(yī)的嗎?”卓珂問道。 姜舞慌張搖頭,“不是……殿下怎么說也不肯,還趕我走,可是,如果殿下真的不舒服,怎么能不請?zhí)t(yī)呢。” 卓珂眼睛一轉(zhuǎn),勸道:“小舞,你別太著急,先鎮(zhèn)定下來,殿下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如果真有不舒服的,都不用咱們勸說,殿下自己也會請?zhí)t(yī)啊,殿下既然不愿請,那許就是沒什么大礙,今天是新年,你這樣慌張,若一個不小心,驚擾到皇宮內(nèi)院的人,那才是大事了!” “這樣吧,你先回房,我替你去看看殿下,如果真有不妥,我和你一起請?zhí)t(yī)過來,兩人一起去,到時候真有什么問責(zé)起來,也更多些可說的,嗯?” 姜舞雙眼里盡是慌亂,“可是……” “別可是了,就這樣,這樣才是更穩(wěn)妥的!小舞,我可比你在這宮里時間長,怎么做事我心里多更有數(shù),你先等著,我去去就來!” 卓珂邊說著,邊將姜舞推到后頭的房間里。 漪瀾軒大殿。 卓珂站在殿門口,深吸口氣,只要過了今夜,她和殿下有了肌膚之親,一切便是水到渠成,木已成舟的事了。 她推開殿門,走進(jìn)去。 此刻云容玨靠坐在軟塌之上,臉上的神情無比難堪,垂在兩側(cè)緊握的雙手昭示著他的隱忍! “殿下?!?/br> 忽然的一聲,他倏然睜開眼。 “殿下您沒事吧?!”卓珂湊近。 云容玨直起身,冷眼,“誰允許你近來的,給本殿滾出去!” 卓珂看著云容玨的臉色變化,他俊容上都已可看到那若隱若現(xiàn)的青筋,藥效顯然已經(jīng)發(fā)作了。 楚夫人的東西,當(dāng)真是極好的。 “殿下,您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奴婢替您看看!”卓珂低著眼,眼睫遮著眼中的竊喜。 云容玨本就覺得整個身子如火在燒,卓珂的刻意親近,就更令他難受了! “再不滾出去,休怪本殿對你不客氣!”云容玨用力握著卓珂的手腕。 卓珂放著膽試著靠近云容玨,云容玨雖有抵抗,可明顯,力氣大不如平時,和她這個清醒的人,根本不可比。 “殿下,您這是何苦,奴婢替您看看,您便不會這么難受了!” 云容玨陰沉著眼色看著肆無忌憚的卓珂,也了然了這一切是怎么回事。 方才的醒酒湯是有問題的。 卓珂見云容玨難以反抗,越發(fā)大膽,手剛碰到云容玨金絲繡團(tuán)云的束帶上時,忽然! 砰…… “啊?!?/br> 卓珂被男人猛地推開,一個猝不及防腦袋磕撞到一旁的桌邊,疼的她眼淚都差點(diǎn)掉下來了! 云容玨強(qiáng)忍著身體的不適,站起身,朝殿外走去。 “殿……殿下……”卓珂想站起身阻止云容玨,可剛才那一撞,撞的太實(shí),她甚至有點(diǎn)暈眩的眼冒金星! …… 雅致的竹院,外頭風(fēng)雪已停,吵嚷的焰火聲也退下,里頭男人躺在鋪滿鵝絨墊的床榻上,屋子里染著清香,男人嘴里時不時哼著小調(diào)。 忽然! 外頭傳來動靜。 男人警惕一睜眼,坐起身來,細(xì)聽一番這聲音還不??!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門口。 砰的一聲! 門被推開。 男人剛要動手,在看清門口的人時,一愣,“玨兒?” 云容玨蒼白著臉,“師傅?!?/br> 秦向由怎么也沒想到這個時辰云容玨會來找他。 且云容玨腳步虛浮,臉色差勁。 “玨兒你這是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云容玨慘白的唇顫了顫,還未說出一字,秦向由目光一瞥,看見門口地上多出的血跡! 順勢而望,是云容玨袖子里滴落下來的! “玨兒快進(jìn)來!” 秦向由將云容玨扶進(jìn)里頭,關(guān)上門。 他卷起云容玨的袖子,雙目一刺! 云容玨雙臂上蜿蜒著血痕,掌心里握著一柄小刀!是他自己刺傷自己的! “我的老天,我趕緊給你止血先!” 秦向由認(rèn)識云容玨多年,也從沒見他這樣過,他連忙拿來紗布,給云容玨包扎著。 “師傅,我難受……”云容玨雙拳緊握著,身體里仿佛有一頭猛獸在叫囂著。 秦向由邊給他包扎著,邊伸手探了探他的脈搏,驟然雙眼凌冽,多了幾分寒意。 從云容玨的脈像看,再加上他如今這般隱忍不俊的樣子,一切秦向由都明白了! “玨兒你中藥了!”他沉聲。 秦向由給云容玨包扎完后,走到柜子邊,從柜子里取出一枚藥丸,塞進(jìn)云容玨嘴里,“先吃下這個,待為師準(zhǔn)備準(zhǔn)備,將你體中毒素清出來!” …… 姜舞在房間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卓珂,她記掛著云容玨,離開了房間,回到漪瀾軒大殿。 大殿本關(guān)合著的殿門,此刻卻是打開的。 “殿下?!彼龁玖艘宦?,細(xì)聽里頭似安靜的很,她走了進(jìn)去,四周張望卻沒看見云容玨人影。 “人呢?”姜舞覺得奇怪,心里的擔(dān)憂也更甚,她朝里走,忽然! “卓珂?”她看見卓珂坐在地上,連忙湊過去。 卓珂的額角甚至損破了,“卓珂,怎么回事?殿下呢?” 這偌大的殿內(nèi)沒有云容玨的影子,卓珂又成了這副樣子,實(shí)在奇怪。 卓珂好半響都沒回應(yīng)姜舞,姜舞見狀連拖帶拽將她扶起。 “卓珂,你回答我呀,殿下呢?”姜舞著急的聲調(diào)都高了幾分。 卓珂眼睛半睜半閉著,沒有回應(yīng)姜舞的話。 姜舞見卓珂這副樣子,更心急了,她將卓珂扶到椅子上坐著后,便又朝里走了走,但整個大殿空空如也,沒有一點(diǎn)云容玨的影子。 先前云容玨的樣子很不對勁,如今人又不知哪兒去了,姜舞擔(dān)心的心慌亂不已。 她顧不得許多,跑出漪瀾軒。 這個時辰,偌大的漪瀾軒,凌霄宮都已陷入沉靜,“小芳,”姜舞看見守夜的宮女,連忙湊上前問道,“你可有看見殿下?” 小芳點(diǎn)點(diǎn)頭,朝宮門口指了指,“方才殿下朝宮門那邊去了,殿下的表情挺奇怪的,我問殿下是有什么事,但殿下都沒理會我。” 宮門…… 云容玨出凌霄宮了? 薄雪覆蓋長街上嗎,那抹小身影拽著裙角,急急跑著,鐐銬聲叮當(dāng)叮當(dāng)響著。 姜舞剛跑到宮門口,就被侍衛(wèi)攔住,她一張小臉被凍的紅撲撲的,冷面侍衛(wèi)盯著她,“做什么!” 姜舞平緩著氣息,“侍衛(wèi)大哥,我是漪瀾軒的,五殿下他出宮了,我……” 沒等她話說完,倆侍衛(wèi)已經(jīng)不耐煩了,往前逼退她,“去去去五殿下出宮同你有何關(guān)系,你難不成還想出宮不成?!” “就是,”另一個侍衛(wèi)附和著,同時目光落到她雙足上,“你一小小囚奴還敢這般,想出宮?當(dāng)心我們哥倆將你抓到刑罰司!” “可……” “回去!你不聽我們可真抓你走了?!眰z侍衛(wèi)將手中的長矛對準(zhǔn)姜舞。 姜舞被迫連連后退。 她望著那道厚重的宮門,著急,卻又無可奈何,只能訕訕退了回去。 姜舞失落的走回漪瀾軒,正好看見卓珂從大殿里走出來,她連忙湊上去,“卓珂?!?/br> 卓珂看見姜舞不悅撇唇,下意識想要避開,“卓珂!你好些了,你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殿下人呢?”她問道。 卓珂甩開姜舞因著急緊抓著她手臂的手,“殿下的事還需要都和你姜舞說嗎?你別煩我了,我腦袋疼呢?!彼f完,朝正殿后頭走去。 姜舞看著卓珂不理會她,小臉緊攢著那抹擔(dān)憂久久退散不下。 就這樣,一夜過去。 姜舞在漪瀾軒守了整整一夜。 天放晴,風(fēng)雪過去。 “玨兒,吃點(diǎn)東西再走吧?!鼻叵蛴啥酥鴾?zhǔn)備好的吃食走進(jìn)來。 云容玨穿戴整齊,“麻煩師傅了?!?/br> 秦向由大咧一笑,“你是我徒兒,這有什么麻煩的,玨兒昨日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頃刻間云容玨的眼色落沉下來,片刻后緩啟聲:“昨日的事,師傅定也猜到是何人何故了?!?/br> 秦向由輕笑,只是這笑里多是譏諷,“她是真什么都做的出來,不過玨兒,可還記得為師教過你什么?人最重要的是會……” 兩人相視一眼,云容玨薄唇輕啟,“隱忍?!?/br> 秦向由滿意點(diǎn)頭,“臥薪嘗膽,枕戈飲膽。” 云容玨輕頷首,“玨兒明白,這件事,玨兒知道怎么處理,定不會莽撞。” “那就好?!?/br> 云容玨用完早膳后,秦向由給他再診了診脈,他才離開了秦向由的竹院。 回到漪瀾軒時,他就看見門口坐守著的小身影,他劍眉一蹙,走近。 姜舞半眠半醒著,眼前忽然壓過一道陰影,她小眉頭下意識一皺,慢慢抬起頭來。不曾想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 “殿下?!”她驚喜,連忙站起身,“殿下你回來了,殿下沒事吧?!” 小姑娘所有的著急情緒都寫在了臉上,云容玨看著,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冰涼的厲害。 “你一直在這?”他問道。 姜舞點(diǎn)頭,“殿下昨夜情況不對,后來殿下又不見了,奴著急,殿下你現(xiàn)在沒事吧?要不然奴還是再請?zhí)t(yī)來看看吧!” 此刻的云容玨雖面色看起來一如平常,沒什么不妥了,可昨晚的一幕幕,是令她心有余悸的。 “本殿無礙,外頭冷,先進(jìn)去。”說完,徑直走進(jìn)大殿。姜舞也連忙跟了進(jìn)去。 “卓珂呢?”云容玨坐下,開口就問卓珂。 姜舞跪在一旁,替他沖泡著茶水,然后回道:“卓珂在后頭,殿下,昨夜奴來找殿下,殿里只有卓珂一人,且卓珂還……額頭破傷了?!?/br> 云容玨端著茶杯,微瞇起的眼聚著寒意,片刻后,他緩聲,“去把她給本殿找來?!?/br> 姜舞不知兩人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她應(yīng)聲后,站起身離開漪瀾軒。 姜舞找到卓珂,告訴她云容玨傳召她,卓珂有些心虛點(diǎn)頭,“好,我馬上就過去。” 去漪瀾軒的一路,卓珂都惴惴不安的,她雖已讓人傳了話給楚夫人,楚夫人也讓她用心應(yīng)對著,告訴她如情況不對,她會及時過來替她解圍。 可縱然如此,她還是沒法做到不懼不怕。 畢竟,云容玨性子詭秘,難以捉摸,萬一…… 她還在想著,人已經(jīng)到了漪瀾軒大殿門口。 “殿下?!?/br> 云容玨未抬眼,淡淡一聲進(jìn)來。 “關(guān)上門?!痹迫莴k說道。 卓珂將殿門關(guān)上,心跳的厲害。 昨夜的事,若真如她原先準(zhǔn)備的那般成了,那且還好說,可現(xiàn)在…… 姜舞在外頭長廊守著,漪瀾軒殿門自卓珂進(jìn)去后,便一直緊緊閉著,里頭似也沒什么動靜。 姜舞來來回回走著,小手交灼著。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殿門吱呀一聲,姜舞聞聲轉(zhuǎn)過頭,就看見卓珂從里頭走了出來。 “卓珂,你沒事吧?” 卓珂眼睛虛眨,片刻后朝姜舞一笑,“我沒事?!彼f完,徑直朝后院走去,沒再多理會姜舞。 姜舞走進(jìn)殿內(nèi),云容玨正倚著憑幾小憩著。 姜舞見他眉眼間顯出的疲倦,不忍擾了他,轉(zhuǎn)身想離開,但還沒邁出步,身后就傳來男人微低沉的聲音。 “過來?!痹迫莴k半睜開眼,看著姜舞。 姜舞走近,“殿下累的話,要不去榻上歇一歇,會更舒服。” 云容玨長臂忽然一伸,直接將小姑娘攬入懷中,緊緊擁著。 “殿……殿下?!?/br> “別動。” 姜舞再不敢亂動,小腦袋被迫埋在男人懷中。 云容玨緊抱著懷中的小姑娘,小姑娘身上好聞的馨香,比那安神香更令他舒心心安。 “昨夜你等了本殿一夜?!蹦腥说穆曇粼谒X袋頂上響起。 姜舞訥訥點(diǎn)頭。 “很擔(dān)心本殿?”他又道。 姜舞還是點(diǎn)頭,“嗯,奴很擔(dān)心,殿下,你真的沒事了嗎?”她還是不放心。 姜舞沒注意到云容玨臉上露出的那抹滿意的笑。 “嗯,沒事了,”他說道,頓了頓聲后,他忽然道,“若本殿出事……” “不會的!”姜舞心一顫,連忙否聲,“殿下吉人天相,是貴子,殿下一定會一生平安順?biāo)斓?!?/br> 小姑娘言語間透著明顯的著急,云容玨垂眸,望著懷里的人,眼里是攢著歡喜,卻又復(fù)雜的神情。 因?yàn)樵迫莴k的事,那個上午姜舞沒去成書院,為此被夫子罰抄了幾遍詩詞。 “姜舞?!?/br> “奴請小王爺安?!?/br> “昨櫻花國王來書院,倒是沒看見你,是有什么事給耽誤了嗎?”元璟問道。 姜舞點(diǎn)點(diǎn)頭,“嗯?!?/br> “是五哥的事?”元璟又問道。 小姑娘來這書院念書,是得云容玨首肯的,平日里她每天都會準(zhǔn)時來書院,能讓她耽誤來書院的時辰,怕也只有云容玨了。 “嗯,是?!?/br> 姜舞沒同元璟細(xì)說昨晚的事,事實(shí)上到底發(fā)生什么,她也是一知半解的。 元璟看著小姑娘,輕笑道:“你對五哥真的很關(guān)心?!?/br> “嗯,”姜舞沒否認(rèn),“殿下對奴好,奴自然也要全心對殿下的?!?/br> 南姜滅亡,母妃過世,雨鄢jiejie和十晏也不知所蹤,在這世上,她沒了親人,云容玨雖不是她親人,但他對她好,在她心底她早已將他視為最親的人了。 所以,他的喜怒哀樂,她都在意,她希望他能一直好好的,平安喜樂。 元璟聽著小姑娘的話,心里有些吃味,“那,若是本王有事,小舞可也會如此關(guān)心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