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莫轉(zhuǎn)眼，輕笑，“本宮只將這些瑣事打點(diǎn)好就是了，選秀女，看的是皇上的心意，”她看著張若，“聽夫人的口吻，是準(zhǔn)備了些什么？”

    張若慢慢搖著蒲扇，“給皇上挑選后妃，這人兒，自然是要上得眼的，可心的?！?/br>
    張若雖沒直說。

    但江素莫心中已有數(shù)。

    翌日。

    江素莫陪著云容玨，在金殿內(nèi)，甄選秀女。

    姜舞在御花園里，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她抬眼看了看時(shí)辰，“甄選秀女，快結(jié)束了吧？”

    “應(yīng)該快了?！睂m女回應(yīng)道。

    她雖知這是必然，但心里的情緒，還是忍不住涌上來。

    “小舞?！?/br>
    忽然一聲，姜舞順勢往去，就看見谷梁影歡快走了過來。

    “你在這兒啊。”

    “公主?！?/br>
    谷梁影注意到姜舞不太好的臉色，驀地想起今兒是大涼皇上甄選后妃的日子。

    “小舞，大涼皇上甄選后妃你心里定不好受吧?！?/br>
    姜舞小臉上劃過一抹無奈。

    谷梁影輕嘆氣，“哎，你們大涼什么都好，就是這個(gè)不太好，皇上都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的，像我，我母親是父汗唯一的妻，父汗除了我母親，就沒有再納娶別人，一個(gè)人的心非要掰出去分給那么多人，不是很累么？”

    “公主，在你們蒙國，男子是不允納娶第二人的嗎？”她問道。

    谷梁影撇唇，小腦袋一歪，“倒也不是，但我們蒙國不似你們大涼這樣，男子很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募{妾，我們那兒男子雖也可以，但并不鼓勵這樣做的，而且，一般男子若要和女子成親，那是彼此都思想清楚了，男子成親后納妾，除非是雙方間出了很大的問題?！?/br>
    谷梁影瞥眼看姜舞，又道：“不過……小舞，我在這兒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我覺得，這大涼皇上很喜歡你的，我看他對皇后娘娘，還有那個(gè)張夫人都是淡淡的，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時(shí)候，才看他有笑容?！?/br>
    提及云容玨，姜舞小臉劃過一抹情緒。

    “婕妤，公主。”

    “是甄選結(jié)束了嗎？”姜舞問道。

    “是，這次甄選，皇上一共甄選了四位。”宮女稟聲道。

    四位……

    姜舞小臉上情緒落下，“這么多……”

    谷梁影擔(dān)心看著姜舞，安撫道：“小舞，你別想太多了?！?/br>
    姜舞緩了緩情緒，站起身，“我沒事，公主，我宮里還有些事，就先回去了。”她說道。

    谷梁影也起了身，“好，正好我也有些事?！?/br>
    兩人分開后姜舞回了靈舞殿。

    姜舞剛回到靈舞殿不多一會兒，就有宮人來宣召云容玨冊封新人的旨意。

    夜深，云容玨處理完朝事后去了靈舞殿。

    “皇上?！?/br>
    “她睡下了？”

    “是，皇上，婕妤今日睡的不太安穩(wěn)，喝了些安神湯才睡下了。”宮人稟道。

    云容玨平和的雙眼覆上一抹微沉，他邁步走進(jìn)里殿，放輕腳下步子。

    素帳床榻上小姑娘蜷縮著身子，雙眼緊閉，但兩道柳葉眉間，還微蹙著。

    姜舞睡的迷糊，迷糊中感覺身邊有些什么，她兩眉顫了顫，一雙小手本能伸過去環(huán)住。

    云容玨側(cè)目望著懷里緊緊依戀的小姑娘薄唇輕牽勾起淺淺的笑，寬厚的大掌將她摟抱更緊，更近。

    “唔……”

    姜舞嘟囔一聲，杏眸悠轉(zhuǎn)慢慢睜開一道弧度，望看清身邊的人，“玨哥哥……”她迷糊呢喃喚著他。

    這一聲玨哥哥是喚進(jìn)了云容玨心坎中，“我在。”

    姜舞在他懷里翻動了幾下身子，眼睛半睜半閉著，方才的迷糊被幾分清醒驅(qū)趕走，她也才慢慢緩過神，“你回來了。”她呢喃一聲。

    云容玨輕頷首，“聽宮人說，meimei睡的不安穩(wěn)?！?/br>
    姜舞窩靠在男人懷中，星眸上卷翹的羽睫輕顫，她沒應(yīng)聲，僅一雙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襟，小臉上沒忍住的落滿情緒。

    他能輕而易舉看透她的情緒，大掌輕摁住她的后腦，薄唇在她光潔的額上輕落下，“朕知道，meimei是為了今日甄選秀女一事，對么。”

    姜舞又是悶聲。

    片刻后才緩啟聲：“皇上今日選了好些人吧?！彼曇糨p。

    云容玨沒隱瞞，點(diǎn)頭應(yīng)聲：“甄選了四人入宮，今日甄選，非朕本意，甄選這幾人進(jìn)來，是為了讓那些老臣不再有話說?！彼脐愂?，又似解釋。

    姜舞忍不住往他懷里蹭了蹭，他只是簡單的一句解釋話，卻能將她心里的陰霾低落撲散去。

    “meimei?！?/br>
    “嗯？”姜舞本能抬起頭，望著他。

    云容玨一手撥弄著她的青絲，輕聲道：“今后這后宮里人更雜多，朕且不能時(shí)時(shí)刻刻在meimei身邊，meimei有什么委屈，不高興的地方，且等朕在，再告訴朕便是。”

    姜舞微楞，望著他的眼神情緒復(fù)雜。

    先前心里的那點(diǎn)委屈，在這一瞬，消失殆盡。

    如今他是九五之尊，萬人之上，但他卻這般護(hù)著她，為她想著。

    姜舞平和的小臉露出一抹淺笑，她靠在他月匈膛，輕嗯一聲：“小舞知道，玨哥哥朝事繁忙煩心，小舞會盡所能，不給玨哥哥添麻煩。”

    小姑娘乖巧，更惹人憐愛。他輕撫她的發(fā)頂，薄唇落下輕淺一吻，“meimei睡吧?！?/br>
    后半夜的時(shí)辰，姜舞睡的很安穩(wěn)，一直到天明。

    她晨起時(shí)，云容玨已經(jīng)離開上朝去了。

    她洗漱更衣后，身邊宮女提點(diǎn)道：“婕妤，皇后娘娘那邊傳來話，一會兒讓婕妤過去一趟，見見新進(jìn)宮的人?！?/br>
    姜舞神情慢落，也只能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

    姜舞更衣完后，便去了椒房殿。

    椒房殿里除了張若，還有四位新人。

    江素莫依著規(guī)矩，和她們介紹了一番。新進(jìn)宮的四人，其中盛鶯，盛內(nèi)史的女兒，封盛良人。冉文佳，其父親官至郎中令，封文容華，蔣瓊其舅舅至廷尉，封蔣美人。任子月，其兄長官至少府，封月美人。

    新人入宮，江素莫為中宮之首，自免不了一番教誨。

    姜舞在旁靜心聽著，沒插嘴半句。

    江素莫教誨結(jié)束后，她揖禮后便離開了椒房殿。

    她回到靈舞殿不多一會兒，就有人送來了東西。

    四個(gè)人，分別四份東西，但東西卻又大不相同，其身份，家世能力，都在這些東西上體現(xiàn)淋漓盡致。

    姜舞讓南芙也準(zhǔn)備了四份一樣的東西，分別給四人送了過去。

    南芙剛離開，谷梁影風(fēng)火著進(jìn)來。

    姜舞看見谷梁影時(shí)，小臉上微沉的情緒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自在松然。

    “公主今兒怎么得空往我這兒跑了？”姜舞給她倒?jié)M一杯茶水，笑問道。

    谷梁影隨手抓起桌上果盤里的桃子咬了一口，汁水四溢彌漫唇齒間，“我剛才去了蕭大人那里，哪知他今日有事要辦出宮了?！?/br>
    姜舞輕笑，原來是蕭七瑾不在。

    “公主這段日子時(shí)常往蕭大人那兒跑，可有什么進(jìn)展？”姜舞問道。

    谷梁影粉唇一動，雙頰一鼓，小臉上有幾分頹喪，“本公主原以為這是件不難的事，可沒想到……這蕭大人，我怎么感覺有些像石頭，我都這么喜歡他了，可他……好像對我還是淡淡的，小舞，你說，我不會真的拿不下他吧？！”

    姜舞輕笑，“公主，這個(gè)我就真不好說了，感情的事局外人怎么也不好說的，但我想，公主對蕭大人的一片心，蕭大人是清楚明白的?！?/br>
    谷梁影咬著桃子，重重點(diǎn)頭，“哎，我雖然有些挫敗感，但，本公主也不會就這么輕易放棄的！”

    她將桃核丟到一旁，伸手拉起姜舞，“小舞今天天氣不錯，咱們且出宮轉(zhuǎn)悠轉(zhuǎn)悠，這些日子我天天圍著蕭大人那榆木疙瘩轉(zhuǎn)，好久都沒出宮玩玩了?！?/br>
    谷梁影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姜舞也不忍拒絕她，便答應(yīng)了下來。

    兩人換了身衣裳后便一起出了宮。

    谷梁影是好玩的性子，一出宮就如放飛籠子的鳥兒。

    兩人在街市上閑逛玩著。

    她陪谷梁影逛了好大一圈后，在經(jīng)過舒王府時(shí)，停了下來。

    那次她和云容玨撮合赫寶琪和云凰和好后，她便沒再見赫寶琪，期間也只是聽云容玨說起幾嘴，兩人之間似是又回到原先，云澤的事，赫寶琪似是放下過去了。

    “怎么了？”谷梁影見她停下腳步，問道。

    “公主，我想去看看舒王妃，公主若不想一同，可先回宮?！彼f道。

    谷梁影眨巴眨巴眼，看了眼天色，“反正天色還早，你既要探望人，我陪你一起就是，走吧?！?/br>
    兩人一起到了舒王府，舒王府守門的守衛(wèi)是認(rèn)得姜舞的，行禮后便讓她們進(jìn)了府。

    待丫鬟通報(bào)了一番后，姜舞才見到了赫寶琪。

    赫寶琪正抱著云澤逗弄著，“公主，小舞，坐吧?！?/br>
    谷梁影心性天真爛漫，見了云澤這個(gè)小家伙，更是覺得可愛極了，忍不住抱著小家伙逗弄一番。

    “今日你怎么得空了，還是和公主一起出來了，皇上沒陪著嗎？”赫寶琪望看著谷梁影將小家伙抱到院子里玩耍，說完轉(zhuǎn)過眼，看向姜舞。

    “皇上宮中有事要忙，公主在宮里呆的悶了，便叫上我一起出宮了，我想著出來轉(zhuǎn)轉(zhuǎn)也好便跟來了?！苯枵f道。

    赫寶琪輕笑頷首，“也是，宮里雖有宮里的好，但呆久了，難免會悶?！?/br>
    姜舞點(diǎn)頭，她有些擔(dān)心，卻又不知怎么開口，看著赫寶琪。

    赫寶琪對上她雙眸視線，如讀出她心中所想，“有話要問我？”

    姜舞彎唇淺笑，剛要開口，赫寶琪先她一步開了口，“你是想問我和王爺之間的事吧。”

    姜舞也沒再彎繞，啟聲問道。

    “已經(jīng)沒事了，”赫寶琪說道，“我們四人一起出游回來后，王爺對我上心了許多，后來也不止一次，和我解釋，一開始我心里這坎確實(shí)不太能過去。”

    “但后來，也想通了，一直糾著，對誰都沒好處，王爺說的也對，林昭兒我已經(jīng)罰了她，算兩兩相抵了，而且……如王爺所說，若林昭兒真要害死澤兒，應(yīng)也不至于愚蠢到那般地步?！?/br>
    “更重要的是……”

    赫寶琪話語一頓，目光定定看著姜舞，“我愛王爺，本來我和王爺之間感情就不深不多，我也不想因?yàn)檫@事，再連和王爺之間那僅有的一點(diǎn)感情都沒了。”

    姜舞聽著赫寶琪的話，情緒復(fù)雜。

    “放心吧，我真沒事了，說起來還要謝謝你和皇上呢，你們陪我們出宮游玩，也是為了我和王爺能化解心結(jié)?！?/br>
    姜舞粉唇輕牽，展顏微笑。

    赫寶琪端起面前的茶碗，抿喝了一口，“唔，對了，皇上甄選秀女的事我都聽王爺說了，你沒事吧？”赫寶琪關(guān)心問道。

    姜舞輕笑搖頭。

    赫寶琪放下茶碗，一手撐著額，語重心長的勸道：“你心里說不難受，是假的吧，不過小舞，這事你且要想開些，皇上，他到底是皇上，不是一個(gè)人的，三宮六院，是避免不了的，只要他對你有心，且也足夠了，你若不想開些，只會困擾了自己，嗯？”

    姜舞輕點(diǎn)頭，“我明白?！?/br>
    赫寶琪展顏，“那就好，對了還有，如今皇上甄選了這么多人進(jìn)宮，這后宮人越多，也就越復(fù)雜，你且要自己小心，忍心難測?！彼嵝训馈?/br>
    赫寶琪的關(guān)心，提醒，是讓姜舞心中一暖。

    不一會兒，谷梁影抱著云澤進(jìn)來了，云澤一雙眼睛一會閉一會睜，顯然困倦了。赫寶琪哄睡他后便讓人抱了下去。

    “你們剛才在聊什么呢?！?/br>
    谷梁影是大咧的性子，也沒那么多禮數(shù)講究，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暖茶，就喝了起來。

    赫寶琪和谷梁影見面的次數(shù)不多，但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見面，她對谷梁影也甚是好感喜歡。

    “我和小舞隨便聊聊，公主和蕭大人的事我都聽說了，公主可有進(jìn)展？”

    提及此谷梁影小臉耷拉下來，一聲長嘆化出口，“別提了，難啊，本公主這輩子做的最難的許就是這件事了！石頭腦袋，也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能開?！?/br>
    赫寶琪和姜舞皆是一笑，赫寶琪說道：“若真是石頭腦袋，石頭堅(jiān)硬又怎能啟開，或者融化?！?/br>
    谷梁影一個(gè)激靈，坐直起身，“那這意思是本公主和蕭大人不可能了？！”

    赫寶琪搖頭，“不是這個(gè)意思，公主，蕭大人怎會是石頭腦袋，既不是石頭腦袋，精誠所至，公主對蕭大人百般用心，蕭大人是能感受到的?！?/br>
    谷梁影又是一聲嘆氣，“可本公主都在長安一月了，我和父汗約定好的時(shí)間只剩兩月了，眼下蕭大人那邊，似還沒有半點(diǎn)希望，頭疼！”

    “公主，蕭大人在長安，在宮中沒什么親人，或許公主可以試試多給蕭大人些溫暖?！焙諏氱髡f道。

    “溫暖？那什么才叫溫暖？”

    赫寶琪輕笑，將自己的想法和谷梁影道了一番。

    谷梁影聽得津津有味。

    姜舞和谷梁影兩人在舒王府呆了大約有一個(gè)多時(shí)辰，兩人才離開回了宮。

    一路上，谷梁影都在想著赫寶琪的話。

    “好，從明日起，本公主就按照舒王妃所說的做！就不信了！融化不了蕭大人！”

    姜舞看谷梁影斗志昂昂的模樣，忍不住一笑。

    兩人進(jìn)宮后，在御花園分開，姜舞回了靈舞殿，聽聞云容玨已回養(yǎng)心殿，她直接過去。

    云容玨抬眼看見她走進(jìn)來，站起身，迎上前，伸手握住她小手的剎那，俊眉微蹙，然后朝一旁宮人吩咐下，“去點(diǎn)些炭火?！?/br>
    入了秋，長安城天涼了起來。

    眼下雖不到冬，但姜舞一向是最怕冷的，宮里雖尚未供應(yīng)炭火，但養(yǎng)心殿和靈舞殿已是早早備下。

    “和谷梁影出宮了？”云容玨牽著她坐下，寬厚的大掌握著她微涼的小手，替她暖著手。

    姜舞點(diǎn)頭，將今日出宮一事沒有隱瞞說道了一番。

    “皇上，你覺得公主和蕭大人，能成嗎？”她忍不住問道。

    云容玨微揚(yáng)眉，“meimei這事怎的問起朕來了，朕且不是蕭七瑾?！?/br>
    姜舞粉唇輕撇，“我就是替公主擔(dān)心，公主是真的很喜歡蕭大人，而且為了蕭大人做了許多事?！?/br>
    “她的心思，蕭七瑾是明白的，但能不能接受，且就要看蕭七瑾了，meimei替谷梁影擔(dān)心，覺得她為蕭七瑾付之許多，有所感動可以理解，但meimei且也不要忘了，這事，勉強(qiáng)不得，若蕭七瑾真對公主無意，即便是勉強(qiáng)他娶了公主，他不會真的開心，公主亦是，這對公主來說，并非好事?！?/br>
    姜舞聽著，雖覺有些喪氣，但云容玨說的這一番話，是句句在理。

    谷梁影固然令人心疼，可若蕭七瑾真無意，將兩人強(qiáng)制捆綁在一起，也并非令人歡喜的。

    云容玨輕撫小姑娘柔軟青絲，“這事且是他們二人之間的，meimei別想太多了?！?/br>
    姜舞點(diǎn)頭。

    兩人有說有笑著。

    大約半個(gè)時(shí)辰后，內(nèi)官領(lǐng)著內(nèi)務(wù)府的人走了進(jìn)來，“皇上，翻牌子的時(shí)辰到了?！睂m人托著漆盤。

    姜舞望著漆盤中的牌子，小臉情緒逐漸落下，一雙小手不由在袖中緊緊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