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寶琪望看著，眼底下是一抹心滿意足。

    姜舞看著，一笑，“舒王殿下很體貼王妃。”

    赫寶琪轉(zhuǎn)過頭，臉上隱著淺淺的笑，“王爺最近，確實變了許多，對我……有了從未有過的溫柔和關(guān)心?！?/br>
    姜舞替赫寶琪高興，“那太好了?！?/br>
    “我知道，王爺對我是歉疚和彌補之情，但……這也足夠了，我也不敢奢求太多?！?/br>
    云凰能有現(xiàn)在的改變，是她從未想過的。

    所以，無論他對她是出于愧疚還是想要彌補，她都能接受了，至少，他能溫柔待她，這就足夠了。

    “歉疚和彌補？王妃是否想錯了？”姜舞開口。

    赫寶琪秀眉輕顫，“什么？”

    “依小舞看，現(xiàn)在王爺對王妃的態(tài)度，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并不僅是因為歉疚想要彌補，王爺對王妃，是有了感情的?！苯枵f道。

    赫寶琪小手緊緊絞著，她沒有這個自信。

    “小舞，你別安慰我了，王爺對我……”她無奈一笑，“怎么會有感情?！?/br>
    她非他心中所愛之人。

    “寶琪何必妄自菲薄，所謂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難道你還不相信王爺嗎？”姜舞道，“許經(jīng)過這件事，舒王殿下才看清自己內(nèi)心?！?/br>
    赫寶琪緊抿唇，姜舞的一番話是讓她有了期待，但她也不敢期待過多。只怕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這時，云凰拿來披風(fēng)，他走到赫寶琪身邊，替她將披風(fēng)披上身。

    赫寶琪剛想接過手系繩帶，云凰已先她一步，替她將雙繩系上。在碰觸到她有些泛涼的手時，眉心一蹙，將她雙手握于掌中替她暖著。

    赫寶琪屏著呼吸，望著男人俊容，心不由撲通直跳。

    姜舞看著兩人模樣，展顏一笑。

    看來她所猜測的沒錯。

    姜舞陪著赫寶琪聊了有近一個時辰，還是云凰提醒她，赫寶琪不能太疲累，她才恍然，險些忘了時辰。

    姜舞離開，云凰陪著赫寶琪進了屋。

    不一會兒，小廚房的人將晚膳送了進來。

    這段時間她養(yǎng)著傷，一應(yīng)吃住，都是云凰照顧著。

    “王爺，妾身自己來吧?！彼焓志鸵舆^云凰手中的小碗。

    云凰避開，舀起一勺，輕吹拭，探著溫度，然后才喂到她的唇邊。

    赫寶琪慢張口吃下，他緩聲：“這幾日尚還是這些清淡之物，大夫說了，再過兩日，且可吃些有味道的膳食，本王會囑咐他們做好的?！?/br>
    赫寶琪淺淺一笑，頷首。

    兩人正涌著膳時，丫鬟走了進來，欠身，“王爺，王妃，林娘子求見?！?/br>
    赫寶琪下意識抬眼，看向云凰，云凰有片刻沉默。赫寶琪啟聲：“讓娘子進來吧?！?/br>
    丫鬟退出后不一會兒，林昭兒走了進來。她規(guī)矩朝兩人行禮問安。

    “王爺，妾身知曉王妃只可食用些清淡膳食，便做了些清淡小菜，特拿來給王妃嘗嘗。”她轉(zhuǎn)眼示意身邊丫鬟一眼。

    丫鬟將食籃打開，拿出里頭擺盤精致的膳食。

    赫寶琪望看著，余光瞥落在身邊的男人身上。

    “你有心了?！?/br>
    林昭兒彎唇淺笑，轉(zhuǎn)眼看向赫寶琪，關(guān)心問道：“王妃身子可好些了？妾身知道王妃養(yǎng)傷著，不好多來打擾。”

    赫寶琪溫聲：“好多了，謝謝你的關(guān)心?！?/br>
    云凰舀起一勺稀飯，又夾了一小筷子小菜配著送到赫寶琪嘴邊。

    赫寶琪有些猶豫，但還是張口慢吃下。

    林昭兒望著，慢垂下眼，“王爺，妾身告退?！彼飞砗筠D(zhuǎn)身離開。

    赫寶琪看著云凰一口一口喂著她吃東西，但林昭兒送來的小菜，他一點也沒夾用。

    “林娘子送來的小食看著不錯的樣子?！彼龁⒙?。

    云凰轉(zhuǎn)眸，“你若不喜歡，可不吃。”他道。

    赫寶琪輕笑，“還未嘗過，怎知喜歡與否?！彼呎f著，拿起手邊筷子，夾了一小筷子，吃下。

    云凰凝看著她。

    “素聞林娘子廚藝不錯，果然不假?！?/br>
    “喜歡？”

    “還不錯?！?/br>
    云凰喂著她又吃了兩口后，也夾起林昭兒送來的小食。

    用完晚膳后，云凰也沒離開，留下陪著赫寶琪。

    自她清醒后，有近半月的時間他都留在她這兒陪著她，不曾離開。

    “王爺?！?/br>
    聞聲云凰抬起頭，望著她的神緒攢著幾分緊張，“是有哪里不舒服？”

    對于云凰對她的緊張，她是高興的。

    畢竟從他們認(rèn)識到現(xiàn)在，是頭一次，他在意她，關(guān)心她。

    “沒有，妾身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

    赫寶琪猶豫，但還是開了口，“王爺這半月以來，都陪著妾身，王爺要去看看……林娘子嗎？”

    云凰目光一頓，有片刻的沉默。

    赫寶琪看著他，粉唇輕彎，“王爺悉心照顧妾身這么久，妾身感激王爺，王爺若放不下林娘子，今夜且去看看吧，林娘子也是惦念著王爺?shù)摹！?/br>
    “本王現(xiàn)在最惦念的是你?！痹苹嗣摽诙?。

    兩人目光皆是一頓，對上的剎那，迸發(fā)不一樣的情緒。

    赫寶琪慢垂下眼，“妾身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的差不多了，那日救王爺，也是妾身心甘情愿的，王爺不需要覺得虧欠妾身?！?/br>
    云凰這才明白赫寶琪的意思，“你覺得本王對你是因為虧欠？”

    赫寶琪微垂下的眼底是一抹無奈。

    他對她一向沒有什么感情，這次能這般陪著她，大抵也只是因為她是為了救他而受傷，心感虧欠。

    云凰沉默片刻后，伸手握住她的手，沉啟聲道：“從前是本王委屈你了，今后不會了。”

    赫寶琪怔然望著他牽著她手的手，聽著他說的話，有些恍然不解。

    ————

    赫寶琪身子無虞，恢復(fù)正常后，姜舞擔(dān)心的心也放松了下來，一切仿若又歸于平靜。

    姜雨鄢時常帶著云沛到姜舞那兒走動。云沛已會走路和咿呀說話，是更可愛了。

    “沛兒是越長越好看了，長大后，定是翩翩公子。”姜舞看著面前和宮人玩鬧的云沛，笑著說道。

    姜雨鄢看著，笑著。

    “娘娘，太妃，茶果?！庇褴藖頊?zhǔn)備好的果子和茶水。

    姜雨鄢抬眼看了玉茗一眼，待玉茗退開后，她捧著茶碗，才慢聲開口，“這幾次我來你這，且都看見玉茗在侍奉著，小南呢？”

    “玉茗和小南學(xué)習(xí)進步了許多，能做不少事了，原先小南一人多有辛苦，所以玉茗能接手后，我便讓小南多休息些，她們輪換著，也輕松些?！?/br>
    姜雨鄢看著玉茗，眼底涌起一抹若意。

    姜舞好奇一問，“jiejie怎么了？你好像對玉茗很感興趣？幾次都有問及玉茗呀。”

    姜雨鄢臉上顯現(xiàn)一抹擔(dān)心，望著姜舞，“有一事，或許該和meimei說一說。”

    靈舞殿。

    姜舞倚靠在云容玨懷中，美目清澈，溢著流光。

    “meimei今兒似有心事？有何事同朕說說?！痹迫莴k啟聲問道。她的情緒，他是能感覺到的。

    姜舞羽睫輕眨，片刻后才緩啟聲：“沒什么，只是……今天和jiejie聊天，談起以前在南姜的一些事，有些想念母妃了?！?/br>
    云容玨輕撫她柔軟青絲，輕聲安撫著。他安靜聽著懷中小姑娘細(xì)說呢喃著她所念想的那些人事物。

    “玨哥哥，許多過去的事，是被人銘記于心的，怎么也難以抹去的，對嗎。”她輕聲呢喃著。

    云容玨輕嗯一聲。

    姜舞抬眼，望著他，“玨哥哥可有惦念所想，難以忘卻的過去的事？”她忍不住問道。

    云容玨沉默片刻，然后點頭，“有。”

    “小舞可得一聽？”

    云容玨輕撫著她的發(fā)，薄唇輕啟，和她訴說著。

    云容玨說著他所惦念的過去，他所說的，多和楚音無關(guān)，即便楚音是他生身母親。

    而他所言說的這些，也不曾提到，那個女子。

    那個叫紫嫣的女子。

    ……

    “小舞，你有試探問皇上嗎？皇上有說起過嗎？”姜雨鄢問道。

    姜舞搖頭，“他和小舞說了許多過去的事，但是……沒有提到過紫嫣，或許……或許是他也忘了吧?！苯柘胫?。

    若如雨鄢jiejie所說，紫嫣一事已過去這么多年，許在他心底的記憶都淡了。

    姜雨鄢輕搖頭，“小舞，皇上不會忘記的?！?/br>
    姜舞秀眉一顫，羽睫輕顫，望著姜雨鄢。

    “jiejie曾是聽先皇說過的，當(dāng)年皇上和那名叫紫嫣的宮女感情是極好的，若不是太皇太后的反對，皇上很有可能過兩年，就納了紫嫣?！?/br>
    “而且皇上自小性情淡漠，除了舒王他們和皇上關(guān)系好些，其他人，尤其是女子，皇上從來是冷漠以待，不曾把誰放在心上，那叫紫嫣的宮女，是唯一的一個?！?/br>
    姜舞靜聽著，粉唇緊抿。

    “聽先皇說，那時候紫嫣雖是作為宮女侍候皇上，但她和別的宮女是完全不一樣的，她陪皇上讀書習(xí)字，皇上甚至親教她習(xí)字，她想要的東西，皇上無不應(yīng)承給予，聽說有一次，為了一樹上的小鳥，皇上甚至親自爬上了樹，還因此從樹上摔落下來，先皇大怒，而皇上不顧一切護著紫嫣。”

    姜雨鄢越說，姜舞的臉色越是差勁。

    這些，是她從不知的。

    “那后來呢？皇上為何沒有……”她忍不住問道。

    若當(dāng)時云容玨和紫嫣關(guān)系那般好，如雨鄢jiejie所說，他該納娶了紫嫣。

    姜雨鄢擔(dān)心看著姜舞，“這也是jiejie為何這么斷定，皇上不會忘了紫嫣姑娘?！?/br>
    姜雨鄢慢慢開口，說著她從云楓那兒，所得知的一切。

    “jiejie是說，紫嫣姑娘死了？”她詫異。

    “是，紫嫣死了，小舞你可知，紫嫣是怎么死的嗎？”

    姜舞搖頭，心中隱有不好的預(yù)感。

    “當(dāng)初太皇太后知曉皇上和紫嫣之間的事，極其反對要兩人分開，然皇上不愿，后來……”

    “聽說后來有一日，太皇太后趁著皇上不在，讓人帶走了紫嫣。再后來皇上趕到長樂宮的時候，正好看見宮人們對紫嫣姑娘行刑?！?/br>
    姜舞雙目驟然一刺。

    “太皇太后當(dāng)著皇上的面，令人活活勒死了紫嫣姑娘?！?/br>
    姜舞臉色驟然一白。

    “小舞，你沒事吧？”姜雨鄢瞥看見姜舞臉色的變化，連忙收口，關(guān)心道。

    姜舞輕眨眼，“小舞沒事……”

    姜雨鄢輕嘆氣，“這事人聽著就害怕，可想而知，當(dāng)時皇上的心情該是如何?！?/br>
    自己所喜歡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太殘忍。

    “小舞，也正是因為jiejie知道這事，才會這么斷定，皇上不會輕易忘了紫嫣姑娘的，若換做是我，這樣的事，我也不會忘記的?！?/br>
    姜舞沉默未語，姜雨鄢繼而道：“小舞，jiejie在先皇那，曾看過紫嫣姑娘的畫像，玉茗和紫嫣姑娘是長得很像，jiejie也讓墨寶問了宮里其他老人，有見過紫嫣姑娘的，無不道像?！?/br>
    “若皇上沒有忘記紫嫣姑娘，他看見玉茗，難道不會想起嗎?！苯贳痴f道。

    姜舞思緒有些混亂。

    眼前一閃而過那日在靈舞殿時，云容玨注意到玉茗，問詢玉茗時候的模樣。

    或許，那時候，他就……

    許久后，她才慢慢開口，“jiejie，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

    姜雨鄢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是，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小舞，你是最心善也是最會為他人著想的，皇上和紫嫣姑娘的事，是令人扼腕嘆息的，也是令人覺得可憐的?！?/br>
    “但是，jiejie只是想提醒你，畢竟玉茗和紫嫣相像，若皇上真將她認(rèn)成了紫嫣，難道你不會傷心難過嗎？你對皇上是什么樣的感情，jiejie都是看在眼里的?！?/br>
    “皇上雖說有后宮眾人，但如今是獨寵你一人，若真有了別人，”姜雨鄢緊握住姜舞的小手，“小舞你和jiejie不一樣，你難道能承受，皇上不愛你嗎？”

    ……

    姜舞平靜的心被擾亂，幾日都悶著情緒。

    紫嫣的事對她的沖擊頗大，這樣的沖擊，又是夾著許多復(fù)雜的感情。

    她心疼云容玨，心疼他年幼時所遭遇和承受的這些，但……她也不可避免，心里不是滋味。

    情緒紛亂了好幾日，她寬慰著自己，好不容易，才將紛亂的心安撫下來。

    雨鄢jiejie為她的擔(dān)心她理解，但……云容玨和紫嫣，總是過去的事了，她總不能跟一個已經(jīng)過世的人計較那么許多吧？

    見姜舞情緒好轉(zhuǎn)，又聽了她的話，姜雨鄢輕笑，“小舞你既然想明白了，你不介意，那jiejie也就安心了，jiejie和你說那些，只是想提醒你，也想你有個心理準(zhǔn)備。”

    姜舞展顏一笑，“小舞明白，雨鄢jiejie是為了小舞好?！?/br>
    姜雨鄢望著園中盛開的花卉，“過些時日，便是春宴了，聽聞皇后娘娘要大力舉行，已經(jīng)準(zhǔn)備許久了，meimei可準(zhǔn)備好衣裳了嗎？”

    姜舞展顏輕點頭，“嗯，小南幫著都準(zhǔn)備好了。”

    姜雨鄢執(zhí)起手邊茶碗，撥弄抿喝一口，然后一蹙眉，“這茶水且都涼了，玉茗，你拿去換一盞來?！苯贳硢镜?。

    玉茗連忙湊上前，接過，“奴婢這就去?！?/br>
    說完，轉(zhuǎn)身離開。

    “小舞……”

    “啊——”

    忽然的一聲，令兩人轉(zhuǎn)頭望去，只見不遠(yuǎn)處，玉茗跪在地上，她面前是張若。

    姜舞和姜雨鄢兩人連忙站起身，走了過去。

    “妾身見過張夫人?！苯枨范Y。

    張若冷瞥一眼姜舞，看見姜雨鄢時，不情不愿微微欠身。

    “你是哪個宮的，敢沖撞了夫人！”荷香厲聲斥責(zé)著跪在地上的玉茗。

    “賤婢，將本夫人新制的衣衫都弄臟了，你該當(dāng)何罪！來人，將她拖下去，痛打三十大板！”張若冷聲。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故意的，懇求夫人饒命?！庇褴艔埧念^求饒著。

    “饒命？你也配？走路不長眼，這茶水若是guntang的，你擔(dān)得起責(zé)任嗎？！廢話少說，來人，拉下去！”

    “夫人且慢！”

    姜舞本能開口，張若不悅瞪她一眼，“姜昭儀，你這是想要做什么？莫不是本夫人要懲罰一個奴婢，姜昭儀都要和本夫人對著來？”

    “嬪妾不敢，玉茗是嬪妾宮中的人，沖撞了夫人，是玉茗的不是，但請夫人寬恩，饒了玉茗?！苯杼嬗褴笄榈馈?/br>
    張若勾唇冷笑，輕蔑一眼，“原來是姜昭儀宮中的人啊，難怪這么不懂事，姜昭儀為這賤婢求情，但這賤婢沖撞了本夫人，要本夫人寬恩她，難道是要本夫人咽下這口氣嗎？”

    姜舞越是求情，張若越是想要懲罰玉茗。

    姜舞她動不得，一個小宮女，她堂堂一夫人，難不成還動不得？

    張若執(zhí)意要懲處玉茗，就在兩人交持著的時候，姜雨鄢開口，“夫人，這丫頭沖撞了夫人，夫人生氣想要懲罰，也是情理之中的?！?/br>
    “還是太妃娘娘明白事理?！睆埲糨p笑。

    “但，夫人，這丫頭到底不是故意的，且姜昭儀也替她求情了，夫人和姜昭儀不如各退一步，也免得事情鬧大，若讓皇上知曉了，只怕，是不太好的?！?/br>
    提及云容玨張若眼中閃過一抹顧忌。

    “各退一步？太妃娘娘這話是何意思？”張若揚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