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人都是貪婪的
谷梁影和蕭七瑾離開長樂宮后出了宮,回了府邸。 “怎么了,回來就一直看你似心神不寧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蕭七瑾問道。 谷梁影輕嘆口氣,搖搖頭,“不是,只是……阿瑾,我覺得太皇太后挺可憐的?!?/br> 她看楚音每次看蕭七瑾那歡喜的眼神,還有今日得知她有身孕時候的樣子,楚音是真的很愛蕭七瑾。 蕭七瑾眼底劃過一抹情緒輕嗯一聲。 “阿瑾,皇上難道打算將太皇太后這樣關(guān)一輩子嗎?”她忍不住問道。 “或許吧。”蕭七瑾輕聲。 谷梁影對大涼后宮里的那些事情知曉不多,但她嫁給蕭七瑾后又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 大涼是經(jīng)過幾次動蕩的,楚音和云容玨母子兩曾各掌一部分權(quán)利,后來的宮變,楚音敗了,云容玨成皇,楚音也因此被幽禁在了長樂宮。 “阿瑾,我覺得太皇太后挺可憐的,她一人在長樂宮里,沒人相陪,你看,今天她知道了我有身孕的時候,多高興啊?!?/br> 蕭七瑾輕淺一笑,點(diǎn)點(diǎn)頭,“嗯?!?/br> “阿瑾,皇上和太皇太后……他們到底是母子,難道真的要這樣過一輩子嗎?” 蕭七瑾看懷里的谷梁影,“阿影想說什么?” 谷梁影抿了抿唇,小手絞在一起把玩著,“如今皇上已經(jīng)登基了,事情也過去了,他們是母子,難道不能冰釋嗎?” 蕭七瑾薄唇微斂,望著谷梁影的雙眼盡是柔和。 “成王敗寇,自古都是如此,即便是母子兩人?!彼f道。 谷梁影眉頭微微皺起,她知道成王敗寇的說法。 可不管怎么說,云容玨和楚音都是親母子啊,親母子鬧成這樣,她從未見過。 “我不明白,為何親母子的兩人要相分權(quán)利,還鬧到現(xiàn)在的境地,這分也就分了,如今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何必還……阿瑾,我聽宮里的人說,皇上很少去長樂宮看太皇太后的?!惫攘河罢f道。 蕭七瑾眼底略過一抹復(fù)雜。他伸手捻起一顆果子,遞到谷梁影嘴邊,她習(xí)慣張口接下,小嘴咀嚼吃著。 “都還聽說什么了?!币姽攘河把氏鹿雍?,他又剝了一小顆喂下。 谷梁影邊吃著蕭七瑾遞來的果子,邊將自己聽到的講予他聽。 “他們是母子,不是仇人呀,怎會鬧成這樣?!?/br> 谷梁影一臉的不解。 蕭七瑾看著,只是一笑。 谷梁影會有這樣的不明不解,一點(diǎn)也不奇怪。她是蒙國公主,又是蒙國可汗最寵愛的小公主,蒙國可汗對王妃更是一心相待,王妃對她的寵愛,是含唇怕化,捧手怕摔,她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而長的,和這大涼后宮截然不一樣。 “皇上和太皇太后之間的事,許多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們彼此間有很深的心結(jié)?!笔捚哞f道。 谷梁影小嘴輕撇,“心結(jié),母子間若有心結(jié),說開話,解開就好了呀?!?/br> 蕭七瑾無奈一笑,望著谷梁影單純的臉蛋,“有些事,不是我們想的那么簡單。” 谷梁影還是不明白,她仰著小腦袋,“阿瑾你和皇上是兄弟,難道不能和皇上說說太皇太后之事?” 蕭七瑾目光微頓,眼中閃過一抹復(fù)雜的微光,他只搖搖頭,沒多說什么。 谷梁影剛想再開口說什么,忽然肚子發(fā)出一聲叫,她面面相覷,小臉有一絲迥然閃過。蕭七瑾笑,隨即喚來丫鬟讓其準(zhǔn)備些膳食糕點(diǎn)。 ———— 姜舞想出自調(diào)制胭脂水粉的法子,云容玨令宮中宮人照辦下去,依方而制,如此這般算下來,是省下一筆不少的銀錢開支。 姜舞帶著東西,去了卉院。 王太妃正在卉院里捯飭著花草,姜舞見狀湊上前,“太妃,這些嬪妾來吧?!?/br> 王太妃瞥了她一眼,沒和她客氣,將木瓢遞給她后自己走到一旁陰涼的地方坐下歇息著。 姜舞邊捯飭著花草,邊和王太妃相聊著。 王太妃常年在這卉院倒騰這些花草,對花草頗為了解。 “你這年紀(jì)輕輕的,對這些花花草草倒是了解不少?!蓖跆坡暤馈?/br> 姜舞輕笑頷首,“嬪妾母妃喜歡花草,所以嬪妾經(jīng)常幫母妃弄過,耳濡目染,也就了解些了?!彼f道。 “你母妃?你母家是何家的?”王太妃順口一問。 姜舞眼底略過一抹猶豫,沒有立刻開口。 “哀家問你話呢。”王太妃有些不悅。 姜舞微垂的眼遮住些情緒,她緩緩才啟口,“嬪妾母家是……南姜的?!?/br> “南姜……我朝還有姓南的世家么……”王太妃呢聲自語著,驀地,想起什么,詫異望著姜舞,“你是南姜國的人?” 姜舞沒有否認(rèn)。 王太妃看她的神情更復(fù)雜了。 南姜國。 縱然她日日呆在著卉院里,看似是對外頭的一切無所知,但這宮人時不時的閑言議論,她對外頭的事也非一無所知。 大涼出兵討伐南姜,當(dāng)年是很大的事情,就是她,也是知道的。 大涼討伐南姜,后將其滅國,捷報之大,早已是大涼王宮人人皆知的事。 這丫頭竟是南姜后人。 她在宮中多年,又曾為嬪為妃。諸國交戰(zhàn),若將對方滅國,對方所有都是被占據(jù)的,國人淪為囚奴,是必然的。 若真是如此。 這丫頭從一囚奴之身,竟能坐到夫人之位。 姜舞倒騰著花草,她雖背對著王太妃,但能明顯感覺到王太妃朝她投來的目光。 這樣的目光,她早已習(xí)慣。 將手中花草倒騰好后,她洗干凈手,站起身,走到王太妃面前,“這日頭要出來了,外頭熱,太妃還是進(jìn)屋吧。” 王太妃在宮女的攙扶下起身進(jìn)了里屋。 姜舞將兩個精巧的小盒遞給王太妃,王太妃瞥了眼,“這是什么。” “太妃娘娘給嬪妾的提點(diǎn)幫了嬪妾大忙,這是嬪妾自己制的胭脂水粉。” 王太妃微揚(yáng)眉,接過她手中的小盒打開看了看。 小盒里的胭脂水粉色澤剔透,還有明顯怡人的花香,王太妃以指腹撫了一點(diǎn),暈開,她掀眼看她,“真是你自己做的?” “嬪妾不敢欺瞞說謊?!?/br> “算你有點(diǎn)本事能耐,事情都解決了?”她問道。 姜舞欠身頷首,“是,這事多謝太妃娘娘的提點(diǎn),嬪妾才能順利完成這事?!?/br> “倒是個知感恩的,總算哀家沒白提點(diǎn)你,你不會只打算口上說說謝哀家吧?”王太妃不和姜舞客氣說道。 姜舞輕笑,“太妃娘娘喜好烹茶飲茶,嬪妾小現(xiàn)一手,還望太妃娘娘不嫌棄?!?/br> 王太妃示意一眼身邊的宮女,令其將烹煮茶水的器具取來。 姜舞起身,道了一聲后,跟著宮女離開。 不一會兒,姜舞和宮女一起回來。 王太妃倚著憑幾,望看著一臉認(rèn)真低頭烹煮茶水的姜舞。 姜舞手法嫻熟,王太妃看著,烹煮到最后,只見姜舞將一旁的姜梅子放進(jìn)里頭,她眉頭一蹙,“你把姜梅子放到茶里?瘋了嗎?” 姜梅子吃起來雖酸甜可口,但放進(jìn)茶里,和茶水的苦澀融合,豈不是成了象非象,狗非狗了。 “太妃莫要著急,待嬪妾烹煮好,太妃試試便知。” 姜舞看著石滴,算準(zhǔn)時間后,拈火,灌茶,捋葉。 茶的香氣在屋內(nèi)四溢而起,倒是幽香。 “太妃請用茶?!彼o王太妃倒上一小杯。 王太妃垂眼看著,裊裊煙氣飄浮著,茶香幽深,然,她還惦記著方才姜舞放的那姜梅子。 這茶能好喝么? “哀家口味刁鉆,你這信誓旦旦的,若這茶難喝,看哀家怎么收拾你。” 姜舞小臉平和從容,“若如此,嬪妾愿受懲罰。” 王太妃這才接過茶杯,試探的抿喝了一小口。 姜舞認(rèn)真看著王太妃神情的變化。 王太妃眉頭一皺,又垂下眼,然后又抿喝了一口。 奇怪。 這味道,竟然不錯。 茶香味濃足,那姜梅子的味道并沒有喧賓奪主,反而是如錦上添花一般,令這茶水多了幾分清甜。 茶水雖香,但多有苦澀之味,喝多了難免會覺唇齒乏干澀,這姜梅子融合了茶味,令人口中回甘,別有一番滋味。 王太妃一口一口的試探喝著,不知不覺,一小杯茶水被她全部喝下。 她抬眼看姜舞,眼中多了幾分欣賞,“沒想到,你這丫頭,確有幾分能耐,這茶,不錯?!?/br> 王太妃滿意,姜舞心歡喜,“太妃您喜歡就好?!?/br> 姜舞給王太妃烹煮完茶后,留下陪王太妃閑聊了越有兩刻鐘才離開了卉院。 姜舞不知她離開后,王太妃立刻擺弄起茶具,照著她所告訴的做法,烹煮起茶來。 “太妃,這姜夫人會的東西真不少,又是烹茶,又是做膳食的,難怪皇上這么寵愛她?!?/br> 王太妃烹著茶,聽著身邊侍女的話,她啟聲:“你以為皇上是因?yàn)樗龝鲞@些才寵愛她的?” “難道不是嗎?”宮女不解。 王太妃慢捻著木夾,將茶葉放至壺中,“這后宮里的女人,各個如花一般,也各個都是有一定才情的,即便是缺少,也都會盡自己所能去做,去討皇上歡心?!?/br> “那丫頭是會不少東西,但皇上喜歡她,絕非因?yàn)檫@些外在的,若皇上只是喜歡這些外在的東西,這后宮中,偌大的大涼,難道會缺嗎?” “這丫頭心思單純,天真爛漫,”她輕笑說著,“想來,皇上是喜歡她如此的?!?/br> 宮女附聲點(diǎn)頭。 從卉院離開,姜舞心情尚不錯她瞅著時辰尚早,打算去慕煙宮看看雨鄢jiejie。 在去慕煙宮的路上,養(yǎng)心殿的領(lǐng)頭宮人領(lǐng)著人朝養(yǎng)心殿走去。她無意瞥了眼,驀地,看見一熟悉的身影。 她一怔,“公公。” 前頭的一領(lǐng)頭內(nèi)官湊過來,“參見姜夫人,夫人有何吩咐。” 姜舞望著朝養(yǎng)心殿走去的宮人,“后頭第三個是……玉茗嗎?” 內(nèi)官看了眼后頷首,“那宮女是喚玉茗?!?/br> 玉茗…… 她不是被安排到別處了嗎,怎么會…… “她在養(yǎng)心殿做事的?”她問道。 內(nèi)官頷首,“回夫人是的,玉茗是新來養(yǎng)心殿的,是柴內(nèi)官叮囑安排的,說是皇上有交代的?!?/br> 皇上…… 云容玨…… 那日玉茗從刑罰司出來,她是讓南芙給她安排好了一個差事的,可眼下她卻…… “夫人,您還有別的吩咐嗎?”內(nèi)官問道。 姜舞這才回過神來,她搖搖頭,“沒事……你去吧。” 內(nèi)官彎腰頷首,轉(zhuǎn)身離開。 姜舞望著漸漸走遠(yuǎn)的隊(duì)伍,心底不自覺的涌起一抹情緒。 “小舞,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樣子,”姜雨鄢見她一臉的心思,關(guān)心問道,“若有什么心事,和jiejie說說?!彼龑⒉杷f給姜舞。 姜舞接過,捧著茶杯在手心,微垂的眼底盡是情緒。 姜雨鄢見狀瞥眼示意身邊的宮女退下。 “小舞,現(xiàn)在這兒就你我姐妹兩人,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和jiejie說說,嗯?” 姜舞捧著茶杯,指腹輕拭著,沉默片刻后,才緩啟聲開口。 姜雨鄢聽著姜舞所說的,平和的臉色也落下一抹微沉,她緩開口,“小舞,jiejie先前和你說的,是沒有錯的?!?/br> “jiejie?!?/br> “jiejie知道你很喜歡皇上,皇上后宮雖有人,但他對你,一直是獨(dú)寵,你會沉迷陷下去,也是情理之中?!?/br> “原以為皇上的獨(dú)獨(dú)對小舞你有情,現(xiàn)在看來,真正在皇上心底的,還是那紫嫣姑娘?!?/br> 姜舞呼吸微重起。 “小舞,你打算怎么辦?”姜雨鄢問道。 姜舞微怔,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 姜雨鄢輕拍她的手背,言語沉重,“小舞,jiejie知道你的心思,你對皇上用情深,這些年皇上對你也是獨(dú)寵,你早已習(xí)慣你們之間這樣的感情,眼下你知他心中另有所重之人,你是難以接受的?!?/br> 姜雨鄢的話,句句說中姜舞的心思。 人都是貪婪的,尤其在男女之情上,得到了便想一直擁有下去。 若是從前,她許能安慰自己接受下,可如今—— “那紫嫣姑娘和皇后,張夫人她們是大不一樣的,皇上對皇后,張夫人她們,沒有感情,可以相敬如賓,可那紫嫣姑娘不同,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怕是別人難及的,若不然,這么多年過去了,如今只不過出現(xiàn)一個眉眼相似的玉茗,怎就令皇上這么上心了,不僅將她從刑罰司放出,還調(diào)派去了養(yǎng)心殿做事?!苯贳痴f道。 姜舞秀眉蹙起,“jiejie……” “小舞,你我是親姐妹,在這大涼深宮中,我們只有彼此,jiejie是只為你好的,”姜雨鄢定望著姜舞,眼中勾勒這一抹深深的情緒,“還記得jiejie和你說的嗎?十晏,他還在長安的,只要你愿意,他……” “雨鄢jiejie,”姜舞蹙眉打斷姜雨鄢的話,“jiejie總想小舞和十晏哥哥離開?!?/br> 姜雨鄢嘆氣,“小舞,大涼到底不是咱們的母國,若皇上對你好且也罷了,可如今你也看見了,小舞,男人的心是陰晴不定的,尤其是帝王之心,變的比風(fēng)云要快。jiejie怕你在這受傷害,十晏到底是和咱們一起長大的,同是南姜人,他對你又是一心一意,若你能離開這皇宮,和他一起,難道不是好過在這里傷心傷神嗎?” 姜舞聽著姜雨鄢的話,只是沉默。 許久后她慢聲開口,“jiejie,那些是皇上的過去,也許,我們還是想多了?!彼f道。 姜雨鄢眉心一顫,輕笑一聲,“小舞,你真覺得是咱們想多了?若不然,玉茗為何會去了養(yǎng)心殿當(dāng)差,若非皇上念及故人,又怎會如此?!?/br> “難道你要等皇上冊封了她為嬪妃,將對紫嫣姑娘的念情轉(zhuǎn)落到她身上,才明白嗎?”姜雨鄢說道。 姜舞呼吸泛重,小手緊緊攢繃起。 “meimei若不信,倒不如,咱們做個試探,一試便知?!?/br> 姜舞秀眉緊皺著,望著姜雨鄢。 ———— 西北戰(zhàn)起,戰(zhàn)事緊張。云容玨日日忙于朝政,已很多日,都是留宿在養(yǎng)心殿了。 姜舞是最常出入養(yǎng)心殿的。 為著戰(zhàn)事,云容玨心累焦乏,也只有和姜舞呆在一起的時候,才覺放松緩和。 “皇上今天心情看似好了許多?!苯杩丛迫莴k臉色不似幾日前那么緊繃凝肅。 云容玨輕笑,“西北傳捷報,我大涼將士占上風(fēng),即將攻破。” 姜舞明眸泛光,“那真是好事?!彼呎f著,邊插了一塊以冰鎮(zhèn)的西瓜到他嘴邊。 云容玨自然接過吃下。 兩人正說著話,宮女端著茶水走進(jìn)來,姜舞無意瞥了眼,看見端茶進(jìn)來的是玉茗。 她轉(zhuǎn)眼,望看著面前的男人。 待人走出去后,她才啟聲開口,“皇上,是您讓玉茗來養(yǎng)心殿做事的嗎?”幾日未問,她終是忍不住開了口。 云容玨掀眼看她,點(diǎn)頭,“是,她原先是你宮里的人?!?/br> 姜舞撥弄著瓷盤里的瓜果,“嗯,玉茗被張夫人罰處后,小舞便令人給她安排了個別的閑差,皇上怎將她安排到養(yǎng)心殿了?” “她被管事嬤嬤責(zé)打,恰好朕撞見了,她原是meimei宮中的侍女,meimei對她也頗為上心,養(yǎng)心殿這邊的無論是內(nèi)官還是嬤嬤都是宮中老人了,像她這樣的,也能好好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