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自家呢？”葉慕辰扭頭看他?！盀榱四俏换ㄇ鍧?，你掀了黃泉水，你打算如何向帝尊交代？”

    謝靈歡默了默，自嘲一笑?！熬驼f我已知錯，下不為例?！?/br>
    葉慕辰盯著他那張絕色奢華的臉，突兀地道：“你既拿不準(zhǔn)他心中是否當(dāng)真有你，為何不試一試？”

    葉慕辰抬手指向漫天飛舞的風(fēng)燈，對謝靈歡道：“青鸞，你為何不試一試，讓他也燃一盞燈？你瞧一瞧，他為你燃起的風(fēng)燈，究竟是何顏色?！?/br>
    謝靈歡怔住。

    良久，抬眼望向繽紛飛絮般的滿目風(fēng)燈。

    丹鳳眼中驀地動了動。

    第22章 廿年亂九

    永無殿內(nèi)，花清澪自嘲冷笑。他赤足淌過齊腰深的血濁黃泉水，墨色長發(fā)如絲如蔓，不時拂揚于身后。下頜尖尖，面皮白到幾近透明。

    他是三十二天的仙帝，出入時從者如云，一顰一笑，皆能震蕩碧波。

    銀河水孕育了他，他至潔至凈，卻被座下諸妖攜手落入泥垢。瑤池那日，諸天眾仙正施施然來赴會，卻撞見他與座下一只尚未能化龍的魚妖沉在水底“茍合”……呵！

    萬年清譽盡毀。

    諸天笑他，眾仙笑他，就連那只被群仙戮為尸山白骨的魚妖也仿佛在笑他。死去的魚妖皮骨無存，金色rou片堆積在瑤池畔，精魂散逸無蹤。

    只余下他。

    他獨自箕踞坐在瑤池畔，哭到眼底沁血。他的淚，是他的元靈。每一顆都源自于花蕊精血，是他的萬年修為。

    一萬三千年前，碧落第三十二天仙帝花清澪見到了自己的心魔。

    在萬年壽辰日，他醉臥碧落天花海，遭逢了極情道夢。夢中有一人嘻嘻地笑著走來，朝他伸出手，對他道，清兒，我來娶你。

    那個人卻有著窺不清的容顏，身形約莫十五六，很高，卻總帶有一種別樣孤傲。

    所以那個人，大約是不存在的吧。

    他是碧落天的仙帝，能在他面前更倨傲的，只能來自三十三天?？墒侨靸?nèi)外并沒有這樣的人。

    那人言笑晏晏，卻是個幻夢。

    是假的。

    花清澪垂下眼，勾唇。為何在萬年后，他墮幽冥為人階下囚時，竟又再次地，想起了那人。

    那個，并不存在的人。

    殿內(nèi)星子連城，勾勒出幻海圖景。源自幻海鮫人所織的軟綃紗幔層疊遞卷，在延伸至黃泉水下時，卻又透明如無物。

    淵主為了囚住他，還當(dāng)真是費了心思。

    花清澪停下腳步，側(cè)眸回頭，果然見虛空處漸漸地現(xiàn)出那個少年淵主的身形。

    “大人，”花清澪淡淡地開口?！敖袢沾笕擞钟泻钨n教？”

    謝靈歡甫一現(xiàn)形，立即叫他這句話堵得氣悶。他沉默片刻，從袖底掏出塊東西，隔空扔給花清澪。

    花清澪雙手被縛，原本接不著。他也不打算接。但那東西居然直直地落入他懷內(nèi)，隨即在沾衣那刻，自行打開。一件繡著諸天星辰的玄青色大氅裹住了他，披于身后。

    “我?guī)闼奶幾咦?。”謝靈歡咳嗽一聲，勉強算找回點顏面般，道：“你雖然住在幽冥界也有數(shù)百年，卻從未到過我的王殿。本王帶你去看看！”

    花清澪挑眉。他一丁點都不想去，去了王殿，怕是更兇險。如羊入了虎口。

    “大人，”花清澪帶了點憊懶，勾唇輕笑。“卑職可以辭嗎？”

    謝靈歡定定地望著他，良久，也笑了一聲。“不能?！?/br>
    花清澪便偏過頭，揚起被藤蔓束縛的雙手，無可無不可地道：“就這樣去？”

    謝靈歡走近，低頭親自解開他雙手束縛，隨即牢牢地牽起他的右手，冰涼如石的手指微一用力，與他十指緊扣。“嗯，這樣去?！?/br>
    花清澪低頭看了眼，隨即嗤笑一聲，無可無不可地，任由他牽著手離開了這座牢獄般的永無殿。

    **

    這座永無殿的路，卻像是長的怎樣也走不完。

    花清澪在半個時辰后，終于忍無可忍，勾唇譏笑道：“大人這是打算牽著卑職的手，一直走到明兒個卯時？”

    “又不須你去當(dāng)值！”謝靈歡下意識駁回，隨即抿唇，不怎么情愿地道：“快了，就快到了。”

    花清澪似笑非笑，指尖內(nèi)那人指腹分明格外不老實。堂堂淵獄之主，居然趁機揩他的油，實在是，讓人意外。

    指腹摩挲間，那只不安分的手又在游走，沿著他每絲脈絡(luò)觸及神魂。卻又故意不一蹴而就，雀舌般，叮地輕啄他一口，隨即搖搖尾巴不見。下一次，又在他最料不到的角落，啾地叫了聲，勾動的他神魂躁動。

    走出數(shù)百步后，花清澪忍不住又道：“大人，你也知我眼下只是一縷幽魂，以魂體行走于幽冥，這個……在大人面前，幾近于赤.裸.橫陳?！?/br>
    原本是很讓人血脈賁張的私事，讓他這兩瓣艷美的唇一吞一吐，話語就變涼了。

    待傳入謝靈歡耳內(nèi)，就異常涼薄。

    謝靈歡郁悶不已，指下動作不停，依然如奏琴般，輕抹慢捻，挑動這人神魂觸覺，一邊慢慢地敷衍他?！鞍?，這個?！?/br>
    花清澪停住腳，認(rèn)真地看著他。

    雖然有法術(shù)遮面，這人須窺不到他面目，但是謝靈歡仍下意識端正了臉色，眉目端著，聲音也透出股天生的倨傲。“橫陳不好嗎？反正遲早都會有那一天的。在本王面前，你還懼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