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歡眼風下瞟，又冷笑了聲。“難道說，你要與我幽冥有甚買賣要談？”

    “我，不墮幽冥。”白海艱難地開口，依然語詞卡頓，與先前比卻愈發(fā)流暢了些?！拔乙?，去人間?！?/br>
    “哦？”謝靈歡挑眉冷笑。“去人間做什么？天子？帝王？人間總沒有你眼下統(tǒng)攝四海快活。”

    白海越發(fā)焦躁，爪子摩擦冰面發(fā)出刺耳的嗞啦聲。

    “沒話說了？”謝靈歡便還要譏笑他，反復碾壓，迫的他無路可走?！澳闳羰遣豢险f實話，這幾塊骨頭，可別怪我……搶了！”

    人隨語動。

    謝靈歡話語落地時人已經(jīng)倏然躥到冰川之下，五指分開如利爪，猛地抓入冰面，口中暴喝道：“出來！”

    行動速度之快，就連被他一直擁在懷里的花清澪都不知道他何時離開的?；ㄇ鍧卧倭闷鹧燮r，謝靈歡已經(jīng)裂開冰川，轟然落下的冰棱花如同沸沸揚揚的幕布。

    幕布落下，始終藏在白霧中的數(shù)千年前失蹤的白海終于現(xiàn)出原形。

    是一只體積龐大的巨鳥，雙翅扇動風雪茫茫，眼如鷹，四爪摳動冰面，奮力不從崩塌的冰川里掉落。

    “原來你還是鳥形，”謝靈歡緩緩地起身，吹了吹指腹殘留的冰屑，挑眉笑道：“怪不得你想要轉生成人。”

    “嘎嘎，”突然現(xiàn)形的白海顯然不適應，扇動翅膀，口吐人眼道：“你，不守規(guī)則?！?/br>
    “我要守什么規(guī)則？”謝靈歡不屑地冷嘲?！霸谟内S泉，我就是規(guī)則。”

    白海噎住。

    謝靈歡壓根不搭理他，手指輕動，看不見的絲線便成縷勾住花清澪那四塊殘骨。他穩(wěn)穩(wěn)地勾住了殘骨，從容道：“還有一塊在何處？”

    白海卻不曉得他已經(jīng)拿住了那已經(jīng)呈現(xiàn)在冰面的四塊殘骨，依舊試圖與他講道理?！澳闶堑圩鹱?，我也曾追隨帝尊于鳳宮，你我，是同僚。”

    “然后？”謝靈歡挑眉?！八裕俊?/br>
    “所以你不能欺我。”白海難得一次性把話說完了，松了口氣，扇動翅膀艱難地嘎嘎了兩聲?！扒帑[，你須助我。”

    “憑什么？”謝靈歡大笑，轉眼看向一旁不聲不響的葉慕辰?！爸烊?，你要尋這鳥兒有甚用處不曾？”

    葉慕辰沉聲接話?！暗圩鹩性拞査??！?/br>
    “那他便歸你了！”謝靈歡輕描淡寫，似乎拿白海當個死的?！斑@骨頭，我代清兒收下?！?/br>
    絲線成縷鉤索四塊雪白殘骨，瞬間便落到了謝靈歡手里。謝靈歡勝券在握，又沖那只巨鳥白海笑了笑?！斑€剩下一塊！”

    白海瞪大一雙鷹眼，噔噔噔，朝謝靈歡俯沖過來?！澳闫畚遥　?/br>
    謝靈歡邊笑邊避讓，口中閑閑地道：“本王便欺負你又怎地？這早已不是萬年前，誰和你是同僚？”

    白海怒極，奮力拿彎曲如鉤的鳥喙來啄謝靈歡。謝靈歡輕松避開，幾個閃身，身形快到帶出了殘影，眨眼便退回到花清澪身邊。

    “哥哥，”謝靈歡臉不紅氣不喘，閑閑地將四塊殘骨交予花清澪。“你的，收好了?！?/br>
    碎裂的冰川地面冰凌噼里啪啦往下掉，白海憤怒地揚脖發(fā)出一聲極其凄厲的鳥鳴。

    “不好！”葉慕辰忙拽住正在絮絮情話的謝靈歡。“這廝要發(fā)瘋！”

    “便是淹了這南瞻部洲呢，又與我何干！”謝靈歡甩開葉慕辰，嗤笑道：“他的怨恨，是與你。我卻沒什么興致與這樣仙不仙鬼不鬼的東西打交道！”

    “景淵！”

    謝靈歡的袖子再次被人扯住。他低頭看，這次扯他的卻是花清澪。

    花清澪不悅地提高聲音。“他所求的并不難，你為何不應了他？”

    謝靈歡呲牙?！安欢?？”

    他轉身指著白海，嗤笑了一聲。“他體內聚集著四海妖力，冒冒然放他去人間，無論他去了何方，那處必然大水滔滔。我為何要放他去為禍一方？”

    “我會，控制妖力。”白海驀然停止憤怒鳴聲，艱難措辭道：“我，不要妖力?！?/br>
    “哦？”謝靈歡故意激他?！澳阋奄F為四海之王，體內妖力可呼風喚雨為所欲為，就連三十三天的帝尊都不能奈何你。你為什么不要呢？”

    “我，要轉生?！卑缀３聊?，語調突然轉為痛苦。哪怕只是鳥形，那痛苦依然強烈到突破神魂，幾乎觸手可摸?！拔乙鋈?！”

    “做人有什么好？”葉慕辰也皺眉不解地問他?！鞍缀＃憧梢噪S我一道去三十三天，待你的罪責清算完畢后，按功論賞，你須還是我鳳宮內的仙君。”

    “我不要做仙！”白海言辭激烈，憤怒地扇動翅膀下颶風?！拔乙鋈?！”

    在這仲夏夜的南瞻部洲，風雪聲驟然變大，呼呼貫耳。白海字字如咆哮，風雪里有千萬兵力集結，赫然有了戰(zhàn)意。

    “可是為什么呢？”謝靈歡扯高了嗓子吼道：“你必須說清楚為什么！”

    在呼喝風聲中花清澪竭力抱住謝靈歡，冷汗涔涔地沿著額角滴落手背，他壓住謝靈歡的心口，低低地開了口?！熬皽Y！”

    風聲那么大，謝靈歡起先沒能聽清他在說什么，但是花清澪臉色太過蒼白，謝靈歡敏銳地把他往懷里帶了帶，順便釋放出冥氣護著他?！扒鍍?，你怎么了？”

    花清澪痛苦地糾結著雙手，手中四塊殘骨似乎都握不住。“我、我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