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梧桐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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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我前幾日偶遇個姑娘,甚覺有緣…” 心念電轉(zhuǎn)間我側(cè)身指向巷子里柳瑩所進的宅院,屏息憋紅了臉,摸著后腦,假作春心萌動的少年,吞吞吐吐佯言羞笑:“咳,也不知那戶人家是何境況,他家小姐是否婚嫁……” 老貨郎帶著原來如此的笑意順指望了兩眼,耷下眉眼惋惜一嘆,“那戶呀…誒,我看公子俊秀有禮,也是好人家的兒郎。那家姑娘已為人妾室,莫要招惹啦?!?/br> 我忙換上失落心碎的神情,對著柳瑩家宅呆望無言。那老貨郎瞧我一副可憐相,果然開始好言相勸起來,一來二去地就把柳瑩的家宅概事說了個清楚。 道說這貨郎住離南街坊不遠,常年在這一帶賣貨,對各家各戶的大小秘事傳言頗有耳聞。方才柳瑩所進的宅院本是柳宅,可因柳老漢染上賭癮,殷實富裕的家道自此敗落。賭坊上門討債,其母被逼投河,柳瑩以身抵債為妾,那戶宅院亦早早易主,成了他人的安樂窩。 老貨郎不知柳宅新主,只知自柳瑩為妾后,她家下人深居簡出,鮮少出門走動,且有五大叁粗的男人進出柳宅,時常入的是一撥人,出的是另一撥人,甚是離奇。 言話至此,老貨郎也轉(zhuǎn)過彎來,知我是有心打探,害怕沾惹是非,謹(jǐn)慎地再不多談,繼而挑擔(dān)離卻。 柳老漢賭得家破人亡,這宅子無疑是落入了趙海手里。柳瑩身為他的妾室依然居住于此,十有八九他的眾多姬妾也該一并同住,加之進出柳宅的眾多男子…,再則昨夜黑衣女子投字引示…,豈非…… 我沉吟片刻,思路一通,越想越是篤定,便疾步折返,欲將此事告知蘇莫爾。 待我走近客棧大門,正巧碰到蒙吉引頸四盼,他瞅見我,黑臉一喜,遠遠就跑過來,用高亢變調(diào)的嗓子道:“凌公子,快隨我去廣和賭坊?!?/br> 我知定是蘇莫爾命他等我,也不多問,隨他而走。路上聽著蒙吉說起趙?,F(xiàn)身賭坊,蘇莫爾怕錯過良機,先行一步云云,心里則揣摩著蘇莫爾恐怕還是想直接活捉趙??絾?,以期省時節(jié)力。這也好,免得探查暗訪得麻煩,耗費光陰,萬一拖延日久,對他傷情可是不利…… 這般想著就又回到了城南,尋到廣和賭坊。方一進去就頓覺吹唇唱吼地喧鬧不已,未等站定找人,就突然響起一片掀桌倒椅的叫罵聲,聽聞那粗魯洪亮的胡漢雜語,不正是頂著一頭棕色卷發(fā)的齊亞斯? 我尋聲左右掃視,果見蘇莫爾正在角落里倚柱閑看。他修長好看的手中把玩著一支匕首,嘴角噙著似有若無的微笑,分明新穿了身鮮艷的銀朱勁裝,愣是感覺不出一絲暖意,全被雙眸陰鷙的銳光蓋了過去。他正盯著場中紛亂的情狀,不曾留意到我。我搖頭止住蒙吉想要招呼的動作,靜以觀變。 齊亞斯須發(fā)皆張,箭步連跨,沿途踹翻桌椅,一把抓住荷官舉手便打。他蒲扇似的的大手卡住荷官的脖子,“咔”地一個脆響,手中人連個聲兒都沒出就歪脖子斷氣了。 見狀,蘇莫爾滿意地勾起唇角。我則心有感慨,天可憐見的荷官,怪只怪你不是春風(fēng)樓里那般嬌美的姑娘。 “他媽的,不問問老子是誰,也敢出千?” 齊亞斯甩脫尸體怒吼一句,眼中兇光大盛,巡射四周。 起先還有賭徒圍觀,眼瞅死了人,趕忙腳底抹油,作鳥獸散。與此同時,賭場的打手魚貫而入,將齊亞斯等人團團圍住,眾匪盡皆抽刀護持,虎視眈眈地不見慌亂,顯然是有備而來。 “哪里來的西域野雜種?膽敢如此張狂!不知這是趙爺?shù)馁€場?啊——!” 這叫囂之人乃是那日催債的持刀打手,當(dāng)下他痛得大叫,左手插著一把匕首,血流如注。 我望向蘇莫爾,他站直了身子,雙手抱胸,滿目的森然冷怒,惡狠狠地凝視著持刀打手,可見擲出匕首、刺穿打手的掌心仍不足以泄其憤。 “啊哈!你這小鬼罵城隍、不知死活的家伙。我們二當(dāng)家最恨人說‘雜種’二字,看來你今天非死不可了!” 往昔蘇莫爾說起年幼之事總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但觀他對‘雜種’這等侮辱之詞,以及對乞兒多般照顧的態(tài)度來看,非是對自己的血統(tǒng)毫不在意…… 我這略一走神的當(dāng)兒,齊亞斯已怪叫著劈刀而上,才從突變中回神的一眾打手已是阻之不及。 眼看就要血濺當(dāng)場的瞬息,猛然砍出的刀鋒“?!钡匾幌?,被一柄劍鞘阻在打手脖頸的一寸處,任憑齊亞斯如何使力,都未能再進分毫。 持刀打手攥著傷口,嚇得忘了呼痛,兩腿打顫地軟倒在地,被其余打手趁隙拖了下去。 劍鞘的主人就是遲來的楊頭,他收了動作,瞥了眼死去的荷官,抱拳有禮地道:“好漢稍安勿躁。我是賭坊管事,匆忙趕至尚不知此間原委,不知閣下為何大動干戈?” 這平正沉穩(wěn)之聲讓我微詫,難怪昨晚會覺耳熟,竟然是他!方才跟蹤他和柳瑩,沒能聽其談話,也就未將之聯(lián)系一處。目下在心中把前事一串,驚覺這男人真是行事可疑。 我不由看向遠處的蘇莫爾,他長指摩挲著下巴,一臉興味地瞇起眼睛,明顯也認(rèn)出了楊頭就是昨夜救人的神秘男子。 齊亞斯奈何不過楊頭,覷到蘇莫爾眼色,怏怏收刀,粗聲粗氣道:“他出千!” “廣和賭坊向來有規(guī)有矩。身為荷官都是被精心訓(xùn)導(dǎo)過不能出千作弊,否則定要受罰,他當(dāng)是不會明知故犯?!?/br>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們?nèi)鲋e,故意尋釁咯?” 蘇莫爾從角落里徐步上前,于眾匪前站定,仔細(xì)打量起楊頭。 “是否出千不該僅聽這位好漢的片面之詞,倘若真是荷官不守規(guī)矩,出千被捉,也應(yīng)先報賭坊,再作計較。但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將人殺死,實情已無從查問?!?/br> 楊頭循聲看向蘇莫爾,一派正色,全然不識般地說道:“敢問閣下何門何派,可與廣和賭坊有怨?縱人殺了荷官不算,還要出手傷人?” 蘇莫爾扯過身旁椅子,冷笑不語,撩起袍襟悠然落座。 一旁齊亞斯大著嗓門接話道:“這是我們黑駱二當(dāng)家。老子們來你們這耍錢作樂,他出千找死?!庇玫吨噶说厣鲜w,又指了指縮在人群后正自哎呦的持刀打手,“他不會說話,也找死?!?/br> 蓋見悍匪們咬定死人出千不放,揪著個小打手的厥詞大做文章,不是故意找茬還能是甚? 于是楊頭了然的正聲道:“二當(dāng)家賞臉來廣和賭坊玩,卻因我們手底下人不規(guī)矩掃了興,原該就是我們的不是。既然人已死,出言不遜者也吃了教訓(xùn),大家同處江湖,莫如各退一步,就此罷手言和,權(quán)當(dāng)交個朋友可好?” 我見蘇莫爾聽了這一番言論后,皺臉嘖聲嘆氣,頓時覺得好笑,暗道他憋足勁兒地挑釁折騰,卻萬萬沒料到楊頭比春風(fēng)樓還能忍,死了人也要忍氣吞聲,息事寧人…唔,那這么說來…… “放屁!”一道尖亢的男聲忽然炸起,“楊潯,你就是這么給我看場子的?這什么玩意都騎到腦門子拉屎了,你也敢給我當(dāng)王八?!” 我抬頭望去二樓,探尋這個打斷我凝思的及冠男子。他身量不高,體型偏瘦,發(fā)疏面白,模樣也算英俊,只是眼袋青黑,目光毒邪,一看就是酒色過度的yin爛之人。 他氣的吹開鬢發(fā),露出耳上黑痣,撐著圍欄怒目圓睜地對下面眾人命令:“殺!給我把這些西域雜種都?xì)⒘耍 ?/br> “是趙海!”蒙吉在我身旁小聲提醒,我點點頭緊盯場中情形。 “你們陪他們玩玩吧。” 蘇莫爾自然辨出是主角到場,神情反而一松,隨意吩咐一句就抽出彎刀,欲要縱身去二樓,擒拿趙海。 眾匪和打手們登時打到一起,刀劍棍棒舞得亂成一片。而蘇莫爾又被楊頭截了下來,未能上去二樓。 他舉刀相還,游刃有余中氣笑道:“你這人怎么誰都要救,昨個也是,今兒個也是,忒地?zé)┤??!?/br> 楊頭似是頗為忌憚他的話,劍招倏然犀利密集起來,“休要多言,看劍!” 楊頭的劍法干凈利索,招式刁鉆,已具劍意,非得十年苦功方才能成??上鈩盼⑷酰瑑?nèi)功不濟,發(fā)揮不出太大威力。 反觀蘇莫爾,盡管當(dāng)初占了閉月劍的便宜,我沒費什么功夫就將其拿下,但他全勝時也處在江湖高手一列,內(nèi)力雖不多深厚但也精純,刀法更是變化多端、迅捷非常。只是此時丹田未愈無法動用真氣,單憑外功招式應(yīng)敵僅能打個平手。 兩人身法駿捷,劍來刀往,斗得難解難分,異常激烈。一干悍匪打手紛紛被場中兩個男子吸引,相繼停下打斗,敷衍比劃,漸而分置兩端,更有甚者干脆從旁叫起好來。 僵持不下之際,趙海尖著聲音怒道:“楊潯你是廢物不成?!” 楊頭微一皺眉,跳出戰(zhàn)圈,道了聲得罪,轉(zhuǎn)瞬變換招式,又是昨夜一劍叁芒的劍招,不過此刻非是虛晃而是實招。 “不妙!”我抽劍低咒一聲,隨著甩飛的兩枚銀針一起縱進場中,“叮叮”兩聲輕響打偏兩道劍芒,一把推開蘇莫爾的同時眼角飄過幾顆血珠。 阿莫到底是受傷了! 我心頭一怒,用棲鳳劍絞住楊頭急震刺來的長劍,足尖剛好落地,旋即一點,順勢變招,橫身騰起,腳到楊頭胸前,一息微不可聞的“咔嚓”骨裂聲響后,楊頭已是吐血倒飛了出去。 楊頭內(nèi)息薄弱可也非一點沒有,方才那一招是凝了他所有內(nèi)力的殺招,很是稀奇的劍學(xué)——分光化影,莫不是他內(nèi)功低微限制了殺傷力,兼且速度不繼,蘇莫爾早就死過幾回了。 楊頭左手持劍,不住發(fā)抖,抹著嘴角血沫強行站了起來。我死死地注視著他,憤怒于他的痛下殺手。 驟生驚變,眾人瞬間靜默,一時無有反應(yīng)。唯獨蘇莫爾湊到我身邊喜悅道:“棲鳳,你來啦?!?/br> “阿莫…”我收回目光扭頭看他,見他左臂衣袖破損,銀朱色衣料染得大片黑紅暗沉,便立即頓住話頭,撕開一看,一道指長的劍創(chuàng)赫然其上,汩汩地往外冒著血。 我取出之前在老貨郎那買的絡(luò)子,在傷口上方勒緊,又點了兩處xue位,這才緩了血流速度。 蘇莫爾自己取出帕子擦著血污,見我不悅,出言安慰著:“沒事,小傷而已。” 我擰眉抿唇,端詳傷口,又回頭看了一眼楊頭持劍的左手,腦中豁然貫通,驚疑吶道:“怎么又是他?!” 免*費*首*發(fā):win10.men | Woo1 8 . V i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