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宴平道：“我在孟氏床底下找到了摻了迷藥的酒……范成早就計劃好了殺妻嫁禍何二爺?！?/br>
    阿嬌徹徹底底地明白了，感慨道：“范成也夠狠的，他既然有所準(zhǔn)備，帶人直接抓jian也能懲戒了孟氏與何二爺，何必非要?dú)⒘嗣鲜?，好歹也做了多年的夫妻，怎么狠得下心。?/br>
    趙宴平看著黑漆漆的床頂，沒有回答。

    他也無法回答。

    人心二字，最沒有道理可言。

    第32章

    第二天一早, 天有點(diǎn)陰，恐怕要下雨。

    阿嬌最后檢查一遍房間，確定沒有落下什么東西, 便跟著官爺去前面了。

    謝郢、順哥兒也都收拾好了, 四人一起往外走。

    府衙門口停了幾輛馬車，都是今早要出發(fā)的知縣老爺們的, 阿嬌出來時，看見粉裙丫鬟站在一輛馬車前，認(rèn)出她，阿嬌好奇地看向粉裙丫鬟身旁與另一位知縣拱手道別的四旬男子，見他身量矮小，又白又胖，遠(yuǎn)沒有官爺與謝大人的精神，阿嬌都替粉裙丫鬟惋惜起來。

    粉裙丫鬟也看見了阿嬌, 上車之前, 她朝阿嬌笑笑, 再拿起荷包晃了晃。

    阿嬌明白她的意思。

    趙宴平?jīng)]明白，上了車, 他問阿嬌：“她朝你晃荷包是何意？”

    阿嬌眼波一轉(zhuǎn)，垂眸笑道：“官爺明察秋毫，猜猜看呢？”

    趙宴平抿唇，荷包定是與錢財有關(guān), 她笑得這么好看，應(yīng)該不是欠了粉裙丫鬟的錢, 所以……

    “她向你借錢了？”趙宴平猜測道。

    阿嬌撲哧笑了出來，這都哪跟哪？

    想到自己的計劃，阿嬌正好先試探試探官爺?shù)囊馑? 轉(zhuǎn)著手里的帕子道：“昨日官爺出門后，我又與她們一塊兒做針線了，阿芙得知我只是官爺?shù)逆瑒裎乙鄶€錢，將來年紀(jì)大了被官爺厭棄，至少我還有銀子傍身，不至于那么凄慘?！?/br>
    趙宴平雖然沒有娶妻，阿嬌這個小妾也才納十幾日，但大戶人家妻妾如何相處，趙宴平也通過一些案子略有了解。妻妾和睦共處的有，妻妾互相爭寵的更是比比皆是，得了夫主的寵愛便能多得賞賜，失寵的不但要被受寵的女子排擠，連吃穿用度也會大不如人。

    但那都是大門大戶，似趙家這種小門小戶，趙宴平最多只會再娶一個妻子，家里銀子就這么多，得寵不得寵都沒什么差別，都是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都是穿一樣的布衣，再者，趙宴平也不會偏寵誰，一碗水端平，妻妾想吵也沒得吵。

    可阿嬌想攢錢，趙宴平也不能挑她的錯，手里有銀子，至少心里有底氣，不怕未來生變故。

    “攢錢沒錯，不過就算你沒錢，只要我還有飯吃，就不會讓你餓著?！?/br>
    趙宴平的意思是，讓她不必胡思亂想，擔(dān)心被他厭棄。

    阿嬌相信官爺此刻是真心的，可娶了妻的官爺會變成什么樣，誰也沒法說，賺錢總是沒錯的。

    “我知道，官爺不是阿芙說的那種花心老爺?！卑上扰牧斯贍斠粋€小小馬屁。

    趙宴平沉默以對。

    阿嬌瞟他一眼，忐忑地問：“那，如果我想賺錢，官爺會許嗎？”

    趙宴平看著她問：“你打算如何賺錢？”

    阿嬌都計劃好了，低著頭道：“官爺知道的，我手里有二十兩銀子，十兩官爺給的聘禮，十兩舅舅還我的賣身錢。銀子放在家里，早晚會有花光那一日，不如拿出去開鋪?zhàn)幼錾?，以錢生錢?！?/br>
    趙宴平又問：“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阿嬌抬頭，目光驚喜地問：“官爺同意我做生意？”

    趙宴平道：“銀子是你的，隨你使用，只是做生意沒那么容易，一旦虧了，銀子便再也回不來了，你要考慮清楚?！?/br>
    阿嬌考慮過了，官爺?shù)膽B(tài)度讓她興奮起來，不禁往他那邊坐了坐，激動地說自己的計劃：“我想做胭脂生意，我發(fā)現(xiàn)沈櫻姑娘送我的胭脂比咱們花五錢銀子買的府城胭脂還好呢，便宜點(diǎn)賣，來買胭脂的女子肯定不會少，只是不知沈櫻姑娘愿不愿意供貨給我，還得勞煩官爺請沈櫻姑娘來咱們家里，我仔細(xì)與她商量商量。”

    趙宴平倒沒想到小小一盒胭脂會成為她開鋪?zhàn)拥钠鯔C(jī)，思忖片刻，道：“好，月底休息我去接她過來，我只管接，能否說服她為你供貨，還要看你自己?！?/br>
    阿嬌點(diǎn)頭，然后還有件事要托官爺幫忙：“我不好出門，官爺在外行走時替我留意留意，看看縣城有沒有便宜點(diǎn)的小鋪面租賃，胭脂小小一盒，倒不需要太大的地方，實(shí)在不行，剛開始就擺攤?cè)ベu。”

    趙宴平看著她：“你去擺攤？”

    阿嬌臉一紅，她好歹也是趙家的妾了，哪能去街上賣貨，拋頭露面的，趙老太太還不罵死她。

    “先讓翠娘去試試看，我在家里做事?！卑刹缓靡馑嫉氐?，她這個開鋪?zhàn)拥挠媱?，真是處處需要官爺幫忙?/br>
    趙宴平提醒她道：“賣胭脂只需要拋頭露面，你在家里做飯，比站在街頭累多了?！?/br>
    阿嬌不怕：“這是咱們家里有丫鬟，如果沒有，那些事還不是該我來做，我有力氣，官爺不必?fù)?dān)心?！?/br>
    趙宴平看眼她嬌嫩的小手，最后道：“先跟老太太商量商量吧，一切都得她同意才行?！?/br>
    阿嬌點(diǎn)頭。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趙宴平挑開窗簾，看到順哥兒從前面的車跳下來，朝路旁一家糕點(diǎn)店去了。

    趙宴平問阿嬌：“要吃嗎？”

    阿嬌探頭朝外面看看，只見那糕點(diǎn)店裝潢地十分氣派，一看東西就不便宜，搖頭撒謊道：“不了，我不愛吃甜食?！?/br>
    趙宴平信以為真，放下了簾子。

    過了會兒，順哥兒突然走過來，隔著簾子道：“趙爺，府城的海棠糕頗負(fù)盛名，乃游人來府城必吃糕點(diǎn)之一，大人特意讓我多買了一份，給趙爺與小嫂路上當(dāng)零嘴兒吃?！?/br>
    既然已經(jīng)買了，趙宴平便接了過來，托順哥兒代他向大人道謝。

    順哥兒笑著走了。

    趙宴平將糕點(diǎn)盒子放在膝蓋上，打開蓋子，一股淡淡的甜香撲面而來。食盒里面做成了七個模孔，每個花瓣狀的?？桌锒挤胖粔K兒海棠糕，豆沙餡兒的，混以甜絲絲的糖漿，再撒上一些核桃、果干做點(diǎn)綴，賣相誘人。

    趙宴平是真的不喜甜食，直接將食盒遞給阿嬌：“吃吧?！?/br>
    阿嬌雙手接過食盒，細(xì)細(xì)打量一遍，小聲道：“食盒都做的這么精致，這盒海棠糕肯定不便宜?！?/br>
    說完，阿嬌忍著口水，將蓋子蓋上，重新系上打包的細(xì)繩。

    趙宴平皺眉道：“怎么不吃？”

    阿嬌笑道：“我在府城已經(jīng)吃了不少好東西了，這個還是帶回家給老太太嘗嘗鮮吧，到時候就說是謝大人專門買了送老太太的，老太太肯定高興?！?/br>
    趙宴平道：“里面有七個，給老太太留幾個就行?！?/br>
    阿嬌：“那豈不成了我吃剩的了？老太太定要不喜，反正里面有七個呢，我等老太太賞我?！?/br>
    她竟比他這個孫子還要孝順，趙宴平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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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一直陰沉沉的，好在沒有下雨，傍晚兩輛馬車駛進(jìn)了縣城，謝郢直接吩咐車夫?qū)②w宴平二人送回家。

    趙宴平下車道謝，謝郢擺擺手，讓順哥兒趕車走了。

    趙家門口，趙老太太早早就在等著孫子了，四天三夜沒見，趙老太太既想孫子，又擔(dān)心孫子在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變故。

    一輛馬車拐進(jìn)了巷子，趙老太太沒當(dāng)回事，直到馬車在自家門前停下，趙老太太才疑惑地看向車門。

    趙宴平第一個跳了出來。

    趙老太太眼睛一亮，喜道：“可算回來了，哪來的馬車？”

    趙宴平先將阿嬌扶了下來，取下包袱，車夫趕車離開后，趙宴平才解釋道：“大人安排的馬車，祖母，我這幾日不在，您身子可好？”

    趙老太太笑瞇瞇地道：“好好好，天天喝藥呢，阿嬌手里提著的是什么？”

    趙老太太眼睛可尖了，阿嬌一下車她就注意到了那盒糕點(diǎn)。

    阿嬌笑道：“這是府城有名的海棠糕，大人特意買了送您的?！?/br>
    這時候，趙老太太忘了小白臉知縣與孫子之間的可疑關(guān)系，只覺得堂堂知縣、侯府公子竟然還惦記著她，趙老太太面上有光，見左邊的街坊出來看熱鬧，右邊朱家金氏與女兒朱雙雙也好奇地走了出來，趙老太太故意大聲嫌棄孫子：“你也真是的，咱們平民小百姓哪承受得起大人的禮，大人送這么貴的吃食給我，你怎么沒推拒推拒？”

    老太太喜歡演戲，趙宴平不喜，淡淡道：“我先把包袱放回去?！?/br>
    趙老太太瞪他。

    阿嬌配合道：“您別怪官爺，官爺再三推辭，大人都生氣了，官爺只好收下?！?/br>
    趙老太太滿意了，見阿嬌氣色紅潤，嬌艷艷的，趙老太太心中一動，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挽著阿嬌的胳膊往里走，嘴上高聲道：“阿嬌啊，官爺隨大人去辦事，事情辦得怎么樣？”

    阿嬌自豪地道：“第一日沒什么，昨日府城出了一樁命案，幸好官爺在，不然真兇就要跑了，知府大人對官爺贊賞有加，府城百姓也夸官爺是神探呢?！?/br>
    趙老太太一驚，低聲問：“真有此事？”

    阿嬌笑道：“自然是真的?！惫贍斈敲磪柡?，不需要她吹牛。

    趙老太太喜不自勝，孫子都在知府大人面前露臉了，興許再過兩年，孫子真能去京城當(dāng)大官！

    “對了，這三晚官爺都是在你房里睡的嗎，有沒有偷偷摸摸出去廝混？”趙老太太對著阿嬌的耳朵問。

    阿嬌連忙保證道：“老太太放心，官爺每天都是早早回來，陪我吃完飯就睡下了，絕沒有去外面吃花酒?！?/br>
    趙老太太當(dāng)然知道孫子不會去喝花酒，但阿嬌這么一說，趙老太太看看手里的食盒，暗暗皺眉，難道真是她誤會了孫子與小白臉知縣，兩人清清白白，其實(shí)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果真如此，她豈不是白花十兩銀子聘了阿嬌做妾？

    “那，這三晚，官爺有沒有與你行房？”趙老太太問了最關(guān)鍵的一個問題。

    阿嬌從粉裙丫鬟、綠裙丫鬟那里聽說了一些房里事，胡謅起來更像了，羞答答地低下頭：“嗯，官爺?shù)搅送饷婧孟癫惶粯樱客矶?，都至少要我伺候兩回，害我白日做針線都坐不久，腰酸得厲害?！?/br>
    趙老太太聞言，下巴都要驚掉了！

    第33章

    阿嬌只要趙老太太不懷疑就夠了, 羞倒是沒多羞，反正都是胡謅的。

    怕趙老太太刨根問底，阿嬌裝作難為情的樣子, 跑去了屋里。

    趙宴平放了包袱剛從里面出來, 阿嬌掀簾子時差點(diǎn)撞到他胸口，換個時候阿嬌肯定要道歉的, 這會兒忙著躲老太太，阿嬌扭頭便從另一側(cè)挑簾進(jìn)去了。

    趙宴平覺得她不太對勁兒。

    翠娘端了洗臉盆過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官爺，小娘子說您在府城破了案子立了大功，您給我講講唄？”

    “講什么講，趕緊將晚飯端上來！”趙老太太數(shù)落翠娘道，等翠娘一走，她也催孫子講。

    趙宴平端著洗臉盆往后院走：“明日讓阿嬌給你們說?！?/br>
    趙老太太撇撇嘴, 這臭孫子, 幾天不見也不知道跟她熱乎熱乎, 還是那么冷冰冰。

    天色已晚，飯后阿嬌給趙老太太、翠娘講完府城的案子, 大家就要睡了，開鋪?zhàn)邮谴笫?，阿嬌?zhǔn)備明日再跟老太太商量。

    朱家，金氏刷完碗筷從廚房出來, 見女兒朱雙雙心不在焉地靠在廚房外面的墻根下，仰著臉看天, 一只腳輕輕地踢著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