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以為僅僅如此么？僅僅是一個舊情難忘、窮追不舍的故事么？不！你回來這么短的時間，真的以為，與她的相遇、相識、糾纏不清都是意外？浪漫的巧合？你看看，看看這些照片，星野遠(yuǎn)在你之前就跟她在一起。白天和你，晚上和他，還要纏著顧辰！這一切，就是你眼中的天才小畫家、純情女孩所為！你這么用心對她，生日會的早晨還擔(dān)心她是不開心離去，可曾想到她當(dāng)時就睡在頂艙的主臥里！”

    回想那天早晨帶著水漬、一身清爽的星野，被欺騙的屈辱如針刺一般，梁心妍越說越痛，“他們早就私下偷/歡，可你可曾從星野嘴里聽到過半個關(guān)于她的字？？其實星野根本就不知道她的過去，為了遮掩誘惑，不得不對我們?nèi)鲋e、背叛！不管最終的目的是什么，她已經(jīng)傷害到所有我愛的人，如果這還算她的隱私，那我侵犯定了！我絕不允……”

    “梁小姐！”

    忽然，沙啞的一聲打斷了梁心妍，是顧辰。

    “季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凌海，為什么幾個月來一直沒有離開，是我的原因。并沒有什么舊情難忘，只是曾經(jīng)畫作上合作的問題，心妮也知道。在島上不回來，是因為我不想看心妮為難，為了我總和家里爭吵。至于，不出席梁先生的生日會，是因為我不在邀請名單上，心妮她為了我才沒有去。這一切的誤會，都是我的錯，梁先生，梁小姐，真的很抱歉。我保證，以后絕不會再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請你們原諒……”

    誠懇，卑微，低著頭，修長挺拔的身型在高貴的“先生”和“小姐”面前像一個挑起的竹竿，孤零零的；沙啞的聲音，似玻璃窗上摔碎的雨水，沒有砸到土里的氣勢，順著，流進(jìn)縫隙里……

    季萱看著，聽著，一口氣輕輕提起來，劃過心口，心一痛，忽然，就碎了……

    “都是你的錯？好，”梁心偉咬著牙，“畫作上有什么問題？”

    顧辰眉頭一緊，“這個，恕我不能回答?！?/br>
    “你必須回答?。　?/br>
    “哼，”梁心妍冷笑，“至少應(yīng)該解釋一下，是什么畫作問題需要兩個人秘密約在晚上、到酒吧解決？！”

    “對不起，今天是我欠考慮。我保證，以后不會再私下跟她見面。再也，不見?！?/br>
    “你他媽的混蛋??！”

    突然暴怒，梁心偉幾步上去拽住他領(lǐng)口，一拳狠狠地砸了下去！

    顧辰一個趔趄向后倒去，梁心偉追上來，拳頭落下的一剎那突然僵住……

    面前是張開雙臂的女孩，嬌小的身型遮擋不住男人，卻將他牢牢護(hù)在身后，發(fā)白的唇瓣微微顫抖，“住手！”

    作者有話要說：

    人，都是自私的。

    馬上過年了，每天都各種事情。對不起久等的小天使們，抱抱。

    謝謝親愛滴七寶，雷雷收到！

    謝謝親愛滴七寶，雷雷收到！

    謝謝親愛滴汪汪，雷雷收到！

    第83章

    突如其來的阻擋, 揮起的拳頭差一點就砸過去，用力太猛，梁心偉險些沒站住。

    前傾著身體, 四目相對，她的臉這么近, 女孩淡淡的清香終于觸到他guntang的神經(jīng), 不覺愣住。

    一切都來得這么突然又混亂, 再也存不下一絲理智的空間，雨水里瘋狂超速，一路直奔顧辰！沒想到正碰到心妍與他們對質(zhì), 蠻橫、羞辱, 不得不壓抑，不得不接受，直到等來這一番撇清的話, 怒火終于撕開了缺口，不受控制的力量完全恢復(fù)了動物的本能, 只想用拳頭狠狠地砸！

    擋在他面前, 她不再是記憶中的冷靜，大顆的淚噙在眼中, 皺著眉，目光心酸又堅定。他看著, 怒火越發(fā)燒灼，更加煎熬。

    安靜……

    之前激烈的爭吵、指責(zé)、猜疑似乎都被眼前這一幕坐實。太過直接, 這毫無顧忌的袒護(hù), 梁心妍都不由得吃驚。她一直都知道季萱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還在愛著顧辰，因愛生恨，才會有這許多不記后果的舉動, 可此刻，這下意識的反應(yīng)，完全沒有目的，暴露，這么徹底，她似乎已經(jīng)不顧一切了。腦子里忽然就閃過那張晨曦里兩人相擁的照片，梁心妍不由苦笑：女人，真的可悲……

    “你這是，在做什么？！”心疼，壓不住的暴躁，梁心偉聲音粗重。

    “為什么打他？”

    “他不該打么？！”

    “他該不該打，我管不著?？墒墙裢砟銈冋f了這么多話，里面反反復(fù)復(fù)一直有我，我恐怕，不得不問?！?/br>
    “要問什么？你和他不是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么？”

    “是沒有關(guān)系，所以，以前，他可以分我很多東西，分我高興，分我勞累，分我的一切?？涩F(xiàn)在，不能。我的任何事，無論什么，他不能再沾一絲一毫，包括：挨打。”

    簡單一句話，入在耳中，竟然一時品不出其中究竟。梁心妍不覺蹙眉，這小女人明明眼睛里有淚，明明是在護(hù)著她心愛的男人，卻沒有聲嘶力竭的癡情，這淡然的語氣有種說不出的氣勢，為她作為是男人的榮幸，包括挨打！女人的尊嚴(yán)，居高臨下，驕傲如此！

    “所以，我沒有不讓你打他，只是要問清楚：為什么？是因為我么？如果是，我必須請你住手。”

    果然，小女生的楚楚可憐在她身上存不住一秒，看她護(hù)著狠心傷害她的男人，怒火燒灼，梁心偉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此刻，心里忽然就痛快，她總是一語中的：不管為她做什么，顧辰，再也不配！“你不必這樣，我已經(jīng)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讓他把你一個人丟在荒郊野外，一點做人的良知，就足夠打死他！”

    “呵，”唇角邊一絲笑，季萱輕輕搖頭，“你不知道。不過，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偉，梁先生，你沒有立場?！?/br>
    “什么？？”

    “你憑什么，為我，打人？”

    “我……”我什么？一句反問，一盆涼水潑下，同樣冰冷的邏輯丟給他，竟是無懈可擊！也許，顧辰已經(jīng)喪失了為她再做任何事的權(quán)利，而他，梁心偉，從來就沒有過！捏緊的拳頭像額頭掙出的青筋，發(fā)泄不出，幾乎爆裂。

    “至于人的良知，作為那個荒郊野外的女孩，我可以面對面告訴梁先生，‘跟’著才會被‘丟’下，可這兩個，我都沒有。這種額外的被同情，就像逢年過節(jié)敬老院里里絡(luò)繹不絕的慰問，不多余，可是，累?！?/br>
    好狠！這小女人說話從來都是不緊不慢卻能刻薄到極點！大哥本就不善言，能把他激怒到這個地步又生生噎回去，那臉色真讓人心疼！梁心妍咬牙冷笑，“既然撇得這么清，生怕與他有染，那為什么追到凌海來？顧辰，已經(jīng)不是單身男人，再與別的女人私下聯(lián)系，無論原因，都是錯?！?/br>
    微微一挑眉，季萱未知可否，“再聯(lián)系是因為曾經(jīng)的畫作歸屬問題，并非秘密，令妹梁心妮也都知道。其實，前些日子我就已經(jīng)決定放棄，不過，我沒有離開凌海，至于原因么，既然凌海暫時還沒有姓梁，我就沒有解釋的必要。更何況，”說著，眼簾微攏，瞥了一眼滿地的照片，“梁小姐，早已洞察秋毫?！?/br>
    因為星野？梁心妍不覺心里笑，口氣真大。

    大小姐并不善于掩飾，一點不屑的表情盡收眼中，季萱沒理會，回頭看身后的男人。四目相對，短暫的一秒，他的眼睛突然就紅了……

    季萱轉(zhuǎn)身，離開擋護(hù)，對梁心偉說，“如果不是因為我，這是你們的家事，他做了什么對不起令妹的事，作為哥哥，盡可以做你認(rèn)為必要的教訓(xùn)。小妹高興是最重要的結(jié)果，無所謂什么荒郊野外?？梢源蛩蛩浪??！?/br>
    女孩走開，留兩個男人面對，梁心偉咬著牙捏出了骨節(jié)聲，憤怒，暴躁，幾乎沖開胸膛，卻無法舉起拳頭。顧辰，滿腔怒火都是沖他而來，堅信他是一切的罪魁禍?zhǔn)?，可現(xiàn)在，面對這一問“他做了什么對不起令妹的事”，自己竟然無言以對。橫刀奪愛是他們兄妹當(dāng)時都樂見的事，如今，這個男人已經(jīng)被搶過來、被接納，守在心妮身邊，除此之外，他做了什么？心里還在思念舊愛是錯么？如果是，也是當(dāng)初橫刀奪愛就該承受的結(jié)果。

    無助，梁心偉忽然體會到了星野今天爆發(fā)的怒火，甚至，羨慕。他有無數(shù)個理由打人，可以失態(tài)，可以吼叫，而他梁心偉，根本沒有憤怒的立場，這一切，早就有因，有果，天道輪回，突然就有了終結(jié)……

    “心偉，人都自私、狹隘，至少，我是。從聽到你名字那一刻，我就沒辦法再與你認(rèn)真相處。每次不得不見面，我都希望快點結(jié)束，后來我連醫(yī)院都不想再去，私心讓我覺得小磊的治療漫長無比，甚至覺得自己做得足夠了，給了錢就可以不必再去看他?！?/br>
    說著，女孩低頭，從他緊攥的手中輕輕拿過那張親吻的照片，“他不知道，他早就想告訴你，從我們認(rèn)識的時候，他就想，是我一直沒讓。因為，我怕，沒有他?！鳖D了一下，她輕輕抿抿唇，“我本來應(yīng)該對你說聲：對不起，這一切都跟你沒關(guān)系。可現(xiàn)在，沒用了。以后不再見面，可能是我對你最好的尊重?！?/br>
    安靜，男人緊鎖的眉頭似乎把時間停滯，等在他身邊，一個字回應(yīng)都沒有再等到……

    季萱轉(zhuǎn)身，走到梁心妍身邊，兩個女人，終于面對面。

    這張臉，無論什么時候都白凈又冷淡，并不漂亮，卻有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清高自傲，同為女人，哪怕此刻居高臨下看著她，依然壓不住她的氣勢，心里積郁已久的厭惡早就變成了恨，梁心妍輕輕咬牙，這個場合已經(jīng)不需要她再繼續(xù)，因為，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

    生平第一次面對一雙如此美麗卻充滿恨的眼睛，激烈的反差像她暴怒的紅唇和泛白的臉頰，季萱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隨后笑笑，“梁小姐，保護(hù)meimei，保護(hù)哥哥，拋開人性的話，很有母性的光輝。為了幼崽和家園，母親可以比野獸更兇猛，至于敵人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只要她感覺到危險就足夠了。我一向尊重自然，所以不做評價。不過，有一件事，請梁小姐務(wù)必記?。翰还軓那叭绾?，從現(xiàn)在開始，說起你梁家的男人，不許再包括張星野?！?/br>
    和聲細(xì)語，偌大的畫室里女孩的回聲如此溫柔又清晰，梁心妍以為她要為自己開脫，可突兀的轉(zhuǎn)折，刻薄的語氣，每一個字都聽進(jìn)去卻根本沒法理解！“你說什么？？”

    “他從來就不姓梁，更不是你梁心妍的男人。不是么？”

    她微微提高聲音，“梁小姐剛才說會讓我以后的日子里覺得桐江是最好的記憶，其實，你有所不知，桐江是個很美的地方，深山幽谷，綠樹濃林，小村里竹樓散落，家家戶戶都有溪水環(huán)繞，炊煙裊裊，詩畫都難盡。梁小姐有機會可以去那里拍寫真，一定會有比t臺上更驚艷的效果。唯一的缺點么，就是夏日雨多，雨大，來得毫無征兆。淋雨并不愉快，不過，倒是有可能會碰到一個開車入境迷了路的男人。他有最基本的善良，手也很漂亮。所以，碰到，還可以撿回來?！?/br>
    什么？？梁心妍簡直不敢相信，這小女人如此挑釁又囂張，驚得她幾乎失笑，“你這是在說星野？？”

    “丟一個，換一個，算是很劃算的交易，你說呢？現(xiàn)在看來，梁小姐真是金口玉言，桐江對我，至少是目前最好的記憶?！?/br>
    梁心妍笑了，“你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闭f著微微傾身，在她耳邊，“不過，以后說這種大話的時候，先看看你身后?！?/br>
    季萱聞言回頭，敞開的畫室門邊正站著一個人：白襯衣卷起了袖子，沒有了西服，依然是挺拔方正、沒有一絲褶皺的男人……

    他早就到了，在季萱上演那出舊情難忘時就到了，梁心妍看到了他，意外，卻沒有吭聲，不知道這一切在他眼中是什么情形，但是直覺告訴她，他來得剛剛好。

    看人都回頭看他，張星野抬步走進(jìn)來。他臉色如常，相對此時畫室中另外兩個安靜卻眉頭緊鎖的男人，他幾乎沒有任何情緒的痕跡。不過，他從來都很難看透心思，見他越走越近，梁心妍心不由得緊了一下。

    這散落一地的照片從拿到那刻起就知道絕不能讓他看到，這不能見光的關(guān)系，雖然也只是他們這些至親的人看到，對他也是冒犯。而星野，是個記仇的人，梁心妍幾乎可以確定，一定會得罪他。其實，她早就不想去深究他是為什么會昏了頭做出這種欺瞞他們兄妹的事，只想速戰(zhàn)速決，讓擾亂他們生活的女人早點消失?？蓻]想到這個時候他也會出現(xiàn)，她原本可以補救，卻突然發(fā)現(xiàn)時機竟然完美，可以讓他看看這小女人是如何暴露她的嘴臉。

    回到國內(nèi)十幾年，星野只交過一個可以稱之為女朋友的，而分手的原因不過是女孩想多和他在一起、撒嬌撒得過了點頭。斷得那么絕情，沒有再見一面，連一個最后哭訴的機會都沒有給她，從此，他的耐心再也沒有分給女人?，F(xiàn)在，看著這不過是睡了幾夜的女人如此囂張地用他的名字，他會容忍？

    看男人走過來，不知是嚇的，還是驚的，季萱果然沒動。梁心妍心里正好笑，星野已經(jīng)停了腳步，站得近，正面對這一分鐘前還在囂張的女人。她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以為是發(fā)愣，卻不想只是抬頭看了看他，竟然轉(zhuǎn)回了頭。

    她的臉色竟然什么變化都沒有，甚至，更加白凈刻薄，開口道，“身后看完了，可我的大話還沒說完。梁小姐，以后，不要再私下聯(lián)系他單獨見面。因為他‘不是單身男人，再與別的女人私下聯(lián)系，無論原因，都是錯’，不是么，梁小姐？”

    逐字逐句重復(fù)了她剛才的話，季萱說著都笑了，“其實，哪里有那么多理由，就是因為：我不許。”

    這笑，不但挑釁而且羞辱！男人站在她身后，一個字沒有，臉色居然還出現(xiàn)一絲柔和，很篤定地看著。再也無法分辨，梁心妍被激怒，“你不許？？我和星野這么多年的情意，哪里輪到你‘不許’？？”

    “不然，你可以試試?！?/br>
    “你！”

    “哈哈，”身后的男人笑了，像是看自己的熊孩子跟別的小孩打架，并不在意是有多無理，打贏了才寬容大度地笑，抬手就將她攬進(jìn)懷里，“好了，這話在家跟我說就行了?！?/br>
    突然出現(xiàn)的親密，畫室氣氛一瞬間就凝固在一個奇怪的點，眼前這一幕比照片上的親吻還沖擊，男人的臉溫柔到難以置信，似乎還帶著點驕傲，哄，縱容，可是，女孩顯然不領(lǐng)情，小眉一蹙，“我還沒說完呢。”

    “好好說，不許發(fā)脾氣。”

    “只是有個問題要問?！?/br>
    “好。問?！?/br>
    兩個女人對視，幾秒的時間，就無法忍受，梁心妍挑起眼簾，根本不再看她。季萱沒有在意，開口道，“既然，我和他是秘密約會，梁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梁心妍咬牙，這樣的質(zhì)問此刻已經(jīng)毫無意義，她所有的神經(jīng)都在那身后的男人。他接著她的目光，唇邊含笑，他幾乎與平常一樣，帥氣，親近，可她認(rèn)得那眼神，那絕不是曾經(jīng)的溫柔，冰封下的寒意，讓她的心都在發(fā)抖……

    “梁小姐，你有黑客、有無人機，而我，只有筆。不過，對有的人，不需要他回頭，我就可以確認(rèn)他是誰。”

    什么？？這一句，別人聽來不明就里，可梁心妍卻猛一驚，什么意思？？回頭？難道是指春節(jié)的照片事件，讓里面那個男人回頭？？梁心妍大怒，“你威脅我？！”

    “不，”季萱淡淡一笑，“我只是希望，我和你之間，到此為止。”

    說完，沒有再等回答，季萱轉(zhuǎn)身。男人隨即握了她的手，可沒待握緊小手就滑了出去。

    見她蹲下/身開始撿地上的照片，張星野也忙蹲下，忽然，看到她手指上黏著創(chuàng)可貼，洇著血跡，張星野一把握住，“你手怎么了？？”

    “銼刀。在學(xué)校不小心弄的。”

    “快起來，都放下，臟！”

    季萱站起身，聽話地把手里撿起的照片重丟到地上，看男人一張一張地小心撿起來，撫掉灰塵。全部撿好，張星野正要起身，聽到女孩說，“那兒還有一張?！?/br>
    “哪里？”

    季萱指著木頭畫箱，“箱子下面，散開的時候我看到有一張滑進(jìn)去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趁著你們不注意，悄悄更一下。

    第8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