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傷了？”溫衍有些小心地開口，“嚴重嗎？”

    那頭沒有回答，過了很久之后，溫衍才聽到一聲喑啞低沉的“方白”，叫著方白的名字，用著從未有過的疲累。

    “你告訴我，黑二對你做了什么，那些東西你碰了嗎？”沈澤說的很慢，短短幾個字被加了些莫名的重量，在溫衍心頭盤旋開來。

    明明隔著很遠的距離，可溫衍卻覺得沈澤就站在自己面前，牢牢盯著自己，有什么東西從漂浮著的云端轟的坍下，將自己覆蓋，動彈不得。

    溫衍下意識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看著那些密麻的針孔和青紫。

    他知道自己應(yīng)該應(yīng)下，告訴沈澤從開那一槍起，方白就已經(jīng)毀了，把自己當(dāng)做有且僅有的籌碼全賭上去，才有資格走上那賭桌，然后等著任務(wù)完成，再用這個劣質(zhì)又不能反駁的借口脫離位面。

    可溫衍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因為沈澤語氣中的煎熬。

    就好像，一旦方白毀了，沈澤也會跟著毀了。

    “沒有?！睖匮艽瓜马拥吐曊f著，他騙不了沈澤。

    “我要一句實話。”

    “沒有。”溫衍長嘆了一口氣，手上這些傷痕都只是做給黑二看的，他連陳榮都能保下，還保不住一個自己嗎，“是不是林然跟你說了什么?！?/br>
    沈澤沒有回答，但沉默代表了一切。

    “在那之前我把東西換了，”溫衍實在不知道怎么解釋，只好胡謅，“我知道沾上就離不掉了，還有任務(wù)在身，我有分寸?！?/br>
    “沈隊，我不會因為個人耽誤行動的。”

    “方白。”沈澤長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方白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但人不在跟前，想的多了徒添負累，只好沉聲說了一句“好”。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溫衍繼續(xù)開口，“你受傷了？”

    “你沒事，那我也沒事?！鄙驖傻恼Z氣多了些溫度，不似最初那般冰冷，但溫衍卻覺得更加難熬了，沈澤插科打諢的本領(lǐng)真的是頂天了，你沒事，那我也沒事，這其中有什么魔鬼的因果關(guān)系。

    溫衍握著手機的手開始用力。

    很想沖過去把沈澤打一頓。

    每次對上沈澤討不到便宜就罷了，還要被占便宜，溫衍狠狠捶了一下身邊的枕頭，看沈澤哪有什么病人的樣子，于是再沒有一句廢話，把黑二今天的話一字不落全部轉(zhuǎn)告，叫沈澤做好收網(wǎng)的準(zhǔn)備之后，就干脆利落掛掉了電話。

    但是在掛掉電話的瞬間，溫衍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于是快速打開背包翻了翻指南，看著上面關(guān)于陳榮的體征記錄，簡單計算了一下時間。

    其實在跟沈澤攤牌的時候，溫衍就想過把陳榮的藏身之地告訴他，沈澤既然能把林然的存在完全抹去，那陳榮這樣的“已死之身”也一定可以。

    但問題在于陳榮處于假死狀態(tài)，全靠一顆大補丸吊著，用這個位面的科學(xué)完全不能解釋，一旦被發(fā)現(xiàn)就是破壞了規(guī)則，所以只好一拖再拖。

    現(xiàn)在自己的任務(wù)即將結(jié)束，陳榮的傷勢也漸漸好轉(zhuǎn)，雖然用這個位面的標(biāo)準(zhǔn)來說，還需要在重癥監(jiān)護室住上幾天，但已沒有性命之憂。

    溫衍想來想去，覺得這事除了沈澤之外，還真沒有什么其他人選可供參考，當(dāng)初救下陳榮有一半是為了之后的任務(wù)順利進行，還有一半則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但左右都借助了外來的力量，所以不可能沒有漏洞。

    沈澤套話的能力又不可小覷，溫衍沒有這個把握既不露怯又不露餡，只能趁著這個緊迫的時機，讓沈澤沒有過多的功夫研究其中的邏輯，等收網(wǎng)行動結(jié)束，有這個功夫和時間深究的時候，自己脫離位面的時間也到了。

    于是一個多小時后，沈澤忽然收到了一條短信，上面寫著：帶上信得過的醫(yī)生和人去倉平山山頂接一個人，小心行事，注意安全。

    當(dāng)天深夜，倉陽邊界的倉平山燒了一場大火，從山頂一路向下，警方通報是一群野營的年輕人用火不當(dāng)，加上晚上的山風(fēng)相助，火勢瞬間蔓延，燒得干干凈凈。

    作者有話要說：

    溫馨提示：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第22章 破曉

    沈澤從來沒想過還能見到陳榮。

    直到現(xiàn)在坐在監(jiān)護室外面的走廊，看著那刺目的“手術(shù)中”指示燈的時候，他依舊沒有什么真實感，方白要他去倉平山接一個人，字里行間透出的小心謹慎讓人根本掉不得輕心。

    沈澤甚至沒有知會孫局和省廳的人，直接帶著兩個身邊人驅(qū)車到療養(yǎng)院帶了醫(yī)生就過去了，在倉平山看到陳榮的那一瞬間，驚駭、疑惑、欣忭、沉默輪番上了一遍，然后一個接著一個，重重實實砸在眼上、心上。

    他不知道方白是怎么保住陳榮，又怎么把他送到這里藏起來的，但這地方留不得，多留一天便多一分危險。

    “已死之人”只有死的徹底，才不會被人惦記。

    沈澤斟酌考量了很久，然后四周環(huán)顧了一圈，確認沒什么要緊的東西之后，一把火將一切燃盡。

    近來倉陽市并不安分，各大派出所被燒荒、野營起火的出警折騰的夠嗆，眼下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借著這個幌子遮掩過去，于是沈澤讓兩個下屬帶著醫(yī)生先回了療養(yǎng)院，自己留下收拾攤子。

    放了一把火沒動靜是不可能的，要是沒人留在“案發(fā)現(xiàn)場”事情就鬧大了，沈澤親自報了公安和火警之后，又抽空給孫局打了個電話，美名其曰有重大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