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理由沒什么說服力, 畢竟某人天天打游戲到半夜, 顧輕舟卻難得沒懟回去，只是低頭, 側身往里面挪了挪，給江絮讓出位置。

    江絮抬手關掉臥室里的燈, 僅留下一盞臺燈, 這才躺到床上去，昏黃的燈光打落在身上, 無端顯得有些曖昧起來，他從小到大畢竟沒什么關于這方面的經(jīng)驗，冷不丁真刀真槍起來，心里還是有些沒底。

    江絮干脆關掉了僅剩的一盞臺燈，然后在黑暗中摸索著, 撐在了顧輕舟的身體上方，他能感覺到對方身形微不可查的緊繃了一瞬，大抵也是有些緊張的。

    江絮低低叫了他一聲：“顧輕舟……”

    顧輕舟說不緊張是假的，四肢說不上是僵麻還是酥軟，總覺得怎么動都不對，耳畔是江絮有力的心跳聲，透過胸膛傳來輕微的震動，足可以想象二人貼得有多緊，他甚至能感覺到對方某個地方在漸漸復蘇。

    江絮身材很好，屬于既不會太過夸張，也不會太過瘦弱的類型，可想而知當年校霸的位置也不是白坐的，相比之下顧輕舟則清瘦了些，不知道兩個人打起架來誰輸誰贏。

    顧輕舟的睡衣不知不覺掉落在了地板上，露在外面的皮膚接觸到冰涼的空氣，一時竟分不清誰更冷些，江絮的吻從發(fā)頂開始漸漸往下落，直把顧輕舟冷白的皮膚親成了粉色，微涼的身軀也因為溫熱密切的吻而逐漸暖和。

    顧輕舟的聲音和白日里有些不一樣，有些低低的，又有些沙啞，雙手無助的攀附著他的后背，墨色的頭發(fā)落下，帶著好欺負的軟意：“江絮……”

    江絮攥住他的腳踝搭在了自己肩上，極其富有耐心的進行著前面的流程，像是生怕弄痛了顧輕舟，嗓子低沉且富有磁性，正經(jīng)得有些不像他：“嗯，我在?！?/br>
    江絮后背出了密密的汗，顧輕舟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他抿唇隱忍著痛意，面色有些微微發(fā)白，猝不及防在黑暗中對上江絮那雙過于昳麗的雙眼，卻窺到里面深藏的專注與小心翼翼，呼吸凝滯了一瞬。

    顧輕舟從沒見過江絮這么小心的模樣，一時有些心酸，又有些高興，身上的疼痛轉瞬被某種不知名的情愫壓過，好似又回到了高中的時候，什么都可以為了對方忍下去。

    顧輕舟緩緩勾住了江絮的腰，修長的腿在窗外透過的薄淡月光照耀下有些羸弱的錯覺，他一面熱烈回應著江絮的吻，一面輕輕啃咬著江絮的耳垂，舌尖是溫軟濕熱的，吐出的字句卻沒什么情緒：“動你的?！?/br>
    江絮將汗?jié)竦念~發(fā)捋向腦后，只感覺做這種事比打架還累，心里這么想著，嘴上也不自覺說出了實話：“媽的，老子感覺比以前上學群挑打架的時候還累?！?/br>
    輕了不行，重了不行，怎么都不行。

    顧輕舟有些惱，他一個在下面的都沒說什么，江絮這個在上面的反倒叫苦連天，無聲瞇眼，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動你的，誰讓你管我，你要是不行就換我來?！?/br>
    江絮肩上痛麻，悶哼一聲，覺得顧輕舟就是屬狗的，天天咬人，聞言捏著他下巴，意味不明的笑道：“顧輕舟，在床上最好注意你的語氣，我怕我忍不住想收拾你?！?/br>
    顧輕舟卻道：“做這種事都嫌累，我怕你沒那個本事?！?/br>
    江絮聞言，只低低說了三個字：“欠收拾！”

    他話音剛落，顧輕舟只覺眼前視線天翻地覆，被迫半跪在了床上，手背覆上一片帶著濕濡汗意的掌心，緊接著被男子五指相扣，緊緊按在了墻上，以此來保持住平衡。

    江絮緊貼著顧輕舟的后背，依稀聽見幾句模糊不清的低語：“今天教你重新做人。”

    顧輕舟視線已經(jīng)開始逐漸失去焦點，因為生理刺激，眼睛逐漸漫上一層水霧，浸濕了濃密的睫毛，眼尾泛紅，已然像是要哭了，語氣卻沒有什么服軟的態(tài)度：“你想怎么教我做人？”

    江絮圈住顧輕舟柔韌的腰身，笑問道：“你猜？”

    猜？猜什么？

    顧輕舟只記得江絮以前打架的習慣只有不要臉三個字能形容，非要把別人打得跪在地上叫他爸爸不可，人家去學校是學習的，他是去認兒子的，偏偏老師還管不了，模樣囂張且不可一世，直讓人恨得牙癢癢。

    顧輕舟無力的咬緊下唇，聲音低?。骸安虏坏??！?/br>
    二人已然有些漸入佳境，身體各處涌上不知名的陌生快感，顧輕舟尤甚，生理性淚水不知不覺混著汗液一起掉落，已然后悔剛才為什么要刺激江絮。

    “猜不到嗎，同桌，嗯？”江絮故意用了以前的稱呼。

    顧輕舟四肢發(fā)軟，已然沒了力氣，喉間的聲音因為過于壓抑，聽起來有些像低低的嗚咽，他抓了江絮一下，示意對方不要再得寸進尺。

    江絮笑的不行，胸膛傳來輕微的震動：“你想叫我爸爸，我還不應呢?！?/br>
    到底也沒有再折騰他，重新?lián)Q回了原來的姿勢，江絮伸手擦掉顧輕舟臉上不知是汗還是淚的液體，而后者也自覺粘人的靠近了他懷里，江絮見狀，緊貼著顧輕舟的耳畔低語道：“顧輕舟，心口不一是毛病，要改?！?/br>
    顧輕舟說不出來話，神智已然潰散，只記得后面江絮又來了一次，折騰到后半夜才消停。

    床頭燈亮起，被子凌亂不堪，暖黃的燈光籠上一層曖昧模糊，擺設依舊是上次的擺設，環(huán)境依舊是上次的環(huán)境，人也還是上次的人，氣氛卻有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顧輕舟胸膛仍是起伏不定的，呼吸尚未平緩下來，他不自覺想起上次江絮離開的場景，那種滲入骨子里絕望尚未完全褪去，眼瞼控制不住的顫了顫，鎖骨以下都是星星點點的斑駁吻痕，襯著原本的膚色，像是被人凌/虐過一樣。

    江絮從身后將他摟進懷里：“疼不疼？”

    顧輕舟轉身想抱住他，卻又沒什么力氣，只能往他懷里靠了靠，然后閉著眼無聲搖頭，等休息片刻，這才想起什么似的，從床上強撐著起身，疲累的想去洗澡。

    江絮見他連路都走不穩(wěn)了，隨手披上衣服，動作基本沒過腦，想也沒想的將他打橫抱起，那一瞬間，二人都愣了愣。

    江絮一直覺得用這個姿勢抱男人挺別扭的，但又覺得抱抱顧輕舟也沒什么，腳步停頓一秒，然后繼續(xù)走進了浴室。

    顧輕舟則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他睨著男人俊美的側臉，片刻后，緩緩出聲道：“你第一次這么抱我……”

    江絮就著那個姿勢打開花灑，然后往浴缸放水，身上的衣服瞬間濺濕了大半，他俯身把顧輕舟放進去，然后撐在浴缸邊，出聲糾正：“我第一次這樣抱一個人?！?/br>
    江絮說話的時候，喉結上下滾動，莫名有些性感，濕漉漉的黑發(fā)被水打濕凝成一捋一捋的，弱化了眉眼的昳麗，有些凌厲的帥氣，他似乎知道顧輕舟沒什么力氣，就那么守在浴缸邊，生疏的替他清洗著身體。

    顧輕舟睨著江絮的眉眼，不自覺就入了神。

    他以前其實頂看不上那種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人，總覺得，愛一個人需要有自尊，再怎么也不能丟了自尊，但顧輕舟偏偏就變成了自己最瞧不起的那種樣子，心里卻又從來沒后悔過。

    以前的種種傷害，只是基于顧輕舟的求而不得，江絮的心不在此，可等有一天，顧輕舟真的攥住了江絮的心，江絮會是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人……

    也許有時候放低身段去愛一個人并沒有錯，但前提是那個人值得。

    顧輕舟伏在浴缸邊緣，靜靜看著江絮，忽然聽不出情緒的小聲道：“有點疼?！?/br>
    江絮沒聽清：“什么？”

    顧輕舟說：“身上疼……”

    江絮見洗的差不多，俯身把他從水里抱起來，剎那間水花四濺，他輕輕掂了掂顧輕舟，眼中若有若無的笑意讓人臉紅心跳，聲音不大正經(jīng)：“那能怎么辦，怪你絮哥本錢太雄厚？”

    說完又道：“乖，給你擦藥?！?/br>
    顧輕舟第一次卸下用來偽裝的冰冷疏離，靠在一個人懷里，明明白白的、毫無芥蒂的告訴他，自己疼。

    顧輕舟有些想笑，又沒笑出來，他把臉埋在江絮頸間，摟著他脖子不肯松手，心想還是以前那個笨學渣，閉著眼，聲音淡淡的問道：“你見過誰因為這種事擦藥的?！?/br>
    江絮確實沒見過：“我沒那愛好。”

    他說完把顧輕舟放到床上，想起身，卻又被后者摟住脖子不能動，只能俯身維持著那個姿勢撐在他身側，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問道：“顧輕舟，你是粘豆包成精嗎？”

    顧輕舟反問：“那你是什么成精，鐵公雞成精嗎？”

    江絮聞言一噎，下意識想反駁，卻詭異的覺得還挺貼切，他修長的手無聲落在顧輕舟膝蓋上，半真半假的低聲道：“再這么牙尖嘴利的，信不信我真讓你哭著叫爸爸？”

    顧輕舟不懷疑江絮真的會這樣做，聞言干脆松開了他，悶聲不吭的躲進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個漆黑的發(fā)頂。

    江絮扯了扯被子：“哎，小心捂死了?！?/br>
    他說完，見顧輕舟不應，笑了笑，這才轉身進浴室洗澡。

    今天的夜晚格外充實，但想起明天要上班，心情又有些不大美妙，江絮吹干頭發(fā)，掀開被子上床，然而還沒等他動作，某人就已經(jīng)自動滾到他懷里，緊緊摟著腰不撒手。

    江絮倒沒什么，他體力好，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顧輕舟的頭，有些真心疼，又有些貓哭耗子的假慈悲，勾唇笑道：“顧經(jīng)理，說起來是不是有點慘，明天您還得繼續(xù)上班呢。”

    顧輕舟是哪哪兒都疼，只有飛揚的心情和疲累的身體隱隱走了另一個極端，他把江絮的手拽下來放在自己腰間，然后像無尾熊一樣抱著他道：“你陪我一起上班就不慘?！?/br>
    江絮轉而給他揉腰，挑眉道：“我哪天沒陪你?！?/br>
    顧輕舟說：“你只有中午才來陪我?！?/br>
    大多數(shù)時候，他只能透過辦公室的窗戶，看一眼江絮的情況，又或者借出去復印文件的時候，看看對方在做什么。

    江絮好脾氣的道：“行，明天上午我也去找你，這樣總行了吧，還有什么要求，趁我心情好，趕緊提?！?/br>
    顧輕舟想了想，然后搖頭：“沒有了?！?/br>
    江絮心想這就沒了，真是容易滿足，他掀開被子掃了眼，見顧輕舟身上青青紫紫怪嚇人的，一面將人摟進懷里，一面樂不可支的道：“你像不像被我打了一頓？”

    顧輕舟懶的搭理他，閉著眼沒出聲。

    江絮指尖覆上顧輕舟唯一完好的脖頸，總覺得上面白白凈凈的看起來跟別的地方不協(xié)調，不動聲色俯身，在他后頸處吸了一個草莓。

    顧輕舟睜開眼，似乎是笑了笑，有些無奈的寵溺：“你干嘛？”

    江絮正忙著，沒空出聲。

    顧輕舟在被子里輕輕踢了踢他，意味不明的道：“會被人看見的。”

    江絮用指尖量了一寸距離，比給他看：“你平常穿襯衫領子到這兒，我親的地方在這兒，看不見的?！?/br>
    哦。

    顧輕舟心想，你數(shù)學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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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醋壇子

    江絮到底還是估算錯誤, 第二天顧輕舟穿衣服的時候，后頸襯衫領口處依稀還是能看見一個曖昧的紅印，挺直脊背的時候尚能遮住一些, 但不能低頭，稍微低下去就被人窺見了全貌, 與白色的衣服對比分明。

    顧輕舟下意識看了眼正在衛(wèi)生間洗漱的江絮，只能把身上的白襯衫脫下來, 換了件稍低調的黑襯衫, 然后照舊將領口扣的嚴絲合縫。

    江絮洗完臉出來時，順路經(jīng)過顧輕舟身旁，借著身高優(yōu)勢往他后頸瞥了眼，又伸出兩根手指扯了扯他的領口, 沒心沒肺的笑道：“哎呦, 還有點明顯?！?/br>
    顧輕舟無意識抬手摸向后頸, 偏頭看了看鏡子：“很明顯嗎？”

    江絮這個禍害明明說不會被看見的。

    “不要緊, ”江絮給他把衣領重新翻好，“問起來就說蚊子咬的?！?/br>
    顧輕舟昨天晚上睡覺時還不覺得, 早上起來渾身都像被車碾過一樣，不大想動, 他抬手勾住江絮的脖頸, 只看那熟悉的動作，當年也是沒少打架的：“這種天氣哪兒來的蚊子?！?/br>
    江絮半摟辦抱的帶著他往外走, 然后一起在玄關處換鞋，準備出門上班：“把心放回肚子里去，你在公司跟個煞神似的，誰敢當面問你這種事，撐死背后聊聊八卦?！?/br>
    顧輕舟聞言眉梢微揚：“聊什么八卦？”

    江絮想了想, 目光有些玩味：“說你談了女朋友唄，不然身上那些印子哪兒來的，還能說什么?！?/br>
    顧輕舟微微傾身，將他抵在墻邊：“那你呢，你是我女朋友嗎？”

    江絮攥住他的手腕，然后反手把人鎖在懷里，將顧輕舟淡色的薄唇吻成深色，末了用指尖緩緩摩挲，低聲出言糾正：“我是你男朋友，嗯？”

    他第一次這么正面的承認自己身份，顧輕舟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的光景，心道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好事多磨，曾經(jīng)求而不得的，現(xiàn)在終于一一回來了。

    他不自覺抬頭看向江絮，黑潤的眼睛帶著某種單純的渴望，卻也有著難以填平的欲壑：“再說一遍……”

    江絮揉了揉他的頭：“江絮是顧輕舟男朋友，滿意了？”

    顧輕舟想說聽一萬遍也不夠，但喉結微動，到底將那種翻涌的情緒壓了下去，他緩緩站直身體，習慣性將襯衫褶皺捋平，又抬手替江絮整理了一下衣角，這才低聲道：“時間不早了，上班吧?！?/br>
    都說剛剛開始談戀愛的那段時間，是最密不可分的熱戀期，他們兩個卻像是反過來了一樣，經(jīng)過將近九年的沉淀空白，那種灼熱的感覺才姍姍來遲，但到底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