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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臣不得不仰臥起坐在線閱讀 - 第187節(jié)

第187節(jié)

    他對解臻一向畏懼恭敬,陳殊見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皇上一直在御書房里,是政事遇到什么困難了嗎?”

    他說著,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是一愣,不禁有些后悔多言。

    解肅聽著,果然有些欲言又止。他看著陳殊,又看了眼陳殊手中的帕巾,很快搖頭道:“不是,不是政事上的?!?/br>
    陳殊驚訝,心想解臻遲遲不歸不是政事還會有什么原因,卻聽解肅繼續(xù)說道:“今早有臣進(jìn)諫皇上后宮空缺,希望皇上填補(bǔ)位置,早日為皇室續(xù)脈……”

    陳殊一愣。

    “不過今天眾臣雖然說得激烈,但皇上聽完并沒有回應(yīng),只是下朝后召了禮部和翰林院的人,讓小臣在外面候命。”解肅又道。

    第236章 加封

    解臻遲遲不歸, 竟然是為了這事。

    陳殊又看了一眼御書房,以他的能力只需擴(kuò)散六識就能聽到房中談話,但此時他卻沒有繼續(xù)往里探聽的心思。

    解肅見陳殊沒有說話, 連忙又道:“這其實(shí)已經(jīng)是那些臣子的老調(diào)重彈了。皇上受傷以后,小臣也經(jīng)??吹竭@些臣子的立后諫書,但也一直沒有動靜,皇上應(yīng)該短時間內(nèi)是無意立后的。”

    敬寧侯死后, 此事每隔個一兩個月便會被臣子提起,解肅一開始還會不知所措,但后來見皇上回絕得簡單干脆,這些諫書倒是變成了最好代批的奏折。

    但實(shí)際上,大臣的擔(dān)憂并不是沒有道理。當(dāng)今皇上年紀(jì)已在三十上下,常人到這個年齡都已經(jīng)有了妻妾,唯獨(dú)解臻身為帝王卻還是只有一個人。以前林辰疏在的時候眾臣不敢進(jìn)諫, 而今敬寧侯傳聞已經(jīng)逝世, 這進(jìn)諫便如雨后春筍一般冒了出來。

    陳殊一時間無言,他站在御書房外看了一陣, 正欲離開, 忽地看到御書房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他皺了下眉, 本想就此隱身, 卻見走出來的第一個人身穿紅色朝服, 唇邊蓄著小胡,但容貌十分熟悉,竟是當(dāng)年和林辰疏一道中榜的狀元李鄴之。

    李鄴之行出書房門口,眼角處便瞥見一道紅色身影,他覺得心中有莫名的熟悉,連忙往那處看去, 卻只見到一片紅衣衣角在樹后隱匿,樹蔭下哪里還有那道頎長身影。

    身后還有官員等待出門,李鄴之的腳步頓了頓,從御書房的臺階上走下。

    后續(xù)的官員依次行出。這幾人是翰林院的官員,此時出門個個臉上面有難色,又不敢在離皇帝近的地方表露,出了書房埋頭就走,獨(dú)獨(dú)李鄴之站在一邊,和幾人一一抬手作揖告別隨后獨(dú)身一人站在御書房的庭院門口滯留。

    御書房的門復(fù)又重新關(guān)上。

    解肅參政已久,見出來的人只是一批人,想來里面還有禮部的事情需要商議,便眼觀鼻鼻觀心,繼續(xù)在樹蔭下等待,但他沒站多久,便聽到身前有人作拜的聲音。

    “微臣見過解小侯爺?!庇泄賳T走到他前面道。

    解肅一愣,識得此人是翰林院侍讀李鄴之,連忙道了聲免禮。

    李鄴之直起身體,抬眼看向解肅身后,隨后又躬身道:“小侯爺,適才微臣看到一人在侯爺身側(cè),敢問那位就是皇上身邊的‘陳殊’陳公子嗎?”

    “啊?”解肅再度愣住,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沒有想到李鄴之這么眼尖,居然看到了陳殊的蹤跡,本來想著回絕,但隨后又想到眼前這位李鄴之李大人是當(dāng)年敬寧侯林辰疏一手扶持上來的人,據(jù)說和敬寧侯關(guān)系不錯……

    從皇上的態(tài)度以及陳殊的身手上看,陳殊和林辰疏的關(guān)系其實(shí)已經(jīng)不言而喻,解肅一瞬間猶豫起來。

    他不好意思說是,也不好說不是,最后還是樹后有人慢慢走出,回道:“是我?!?/br>
    有陌生的音色響起,李鄴之抬頭看去,果然看見一人身穿暗紅長衣,這人又和記憶里那人的樣子完全不同,往日敬寧侯柔美秀麗,而今這人卻十分俊朗,如朝陽勃勃,和林辰疏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日頭下暖風(fēng)拂過,帶起紅衣衣擺翩飛。

    李鄴之微微恍神,向前恭敬拱手道:“陳公子,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陳殊微愕,上下打量了李鄴之一眼。

    李鄴之不同于楊戊和韓珩,他雖和自己有過私交,但并不認(rèn)識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此時為何竟隱隱有認(rèn)出他的樣子……

    他沉默了一下,還是和李鄴之行到附近的角落中。

    李鄴之緩緩松了口氣,復(fù)又重新打量著眼前的“陳公子”,隔了一會兒,他才在陳殊的注視下低聲道:“陳公子,前兩日我向皇上遞了折子,請纓去西錘任職?!?/br>
    陳殊又是一愕。

    他忽然想起來,以前李鄴之剛剛考上狀元的時候還曾經(jīng)向他透露,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當(dāng)一個京官。

    李鄴之似也看到陳殊愕然的表情,低低一笑,自顧自道:“西錘雖然條件差了點(diǎn),但也是個歷練的好地方。我現(xiàn)在的官位,想要繼續(xù)向上爬,也得出去外放幾年,才有更好的本錢和人競爭?!?/br>
    “……”沒想到李鄴之和他說這些,陳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以前我總在埋怨自己沒有好出身,家父不過是個員外郎這樣的小官,無法像別人一樣順利上爬,只能看別人臉色行事,直到我遇到了敬寧侯,我才發(fā)現(xiàn)即便是出身不好,當(dāng)官也有不一樣的當(dāng)法。”李鄴之似也不需要他作答,依舊繼續(xù)說道。

    “……”陳殊默然聽著,依稀記得自己和李鄴之曾經(jīng)就是在齊太尉家的后門處碰面的。

    “其實(shí)我現(xiàn)在的地位也靠敬寧侯的提攜。”李鄴之說到此處,又干咳了一聲道,“他救了我的命,也幫過我許多,我想了很久,雖然做不到像他那樣拼命,不過至少可以像他一樣做事放開手腳,不畏首畏腦。”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陳殊愣了會道:“西錘艱苦,李大人還需保護(hù)身體。”

    “多謝陳公子提醒,我雖不才,但還是想大展拳腳之后,再重新調(diào)回到京城的?!崩钹捴f道。

    陳殊莞爾。

    李鄴之看眼前的人的笑靨,只覺得眼前人依稀又現(xiàn)那人顧盼生姿的神態(tài),拱手道:“多謝陳公子聽我這番絮叨?!彼f著,又意識到什么,忽地又道:“是了,以后也不能叫你陳公子了?!?/br>
    “什么?”陳殊只聽得李鄴之話里有話,訝然地?cái)苛诵Α?/br>
    李鄴之見他神情疑惑,并不像是知道的樣子,心中也是驚訝道:“陳公子莫不是不知道?皇上已經(jīng)打算封你為異姓王?!?/br>
    陳殊微微睜大了眼睛。

    李鄴之還想說什么,忽地聽到御書房門又“吱呀”一聲打開,他轉(zhuǎn)身望去,只見禮部的官員也魚貫而出,一個接一個離開御書房。

    這一次,房門徹底打開了,說明里面商議的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李鄴之見狀,回頭笑著朝陳殊拱手,道了聲恭喜,便躬身往宮外退去。

    之前在樹蔭底下的解肅已經(jīng)沒了蹤影,陳殊這才恍過神來,往御書房的方向看去。

    房門敞開,禮部的官員已經(jīng)走盡。陳殊站在庭院一會,最后還是忍不住往前走。

    御書房里傳來人議論的聲音。

    “解肅,如果立你為一國儲君,你該如何擔(dān)當(dāng)?”熟悉的男人聲音問道。

    陳殊一愣,在房門前止住腳步。

    小孩的聲音已經(jīng)躊躇響起:“若要當(dāng)一國儲君,當(dāng)心有溝壑,懷納氣象?!?/br>
    “還有呢?”

    “聽臣言,明是非,心有天秤,顧全大局?!?/br>
    “還有呢?”

    “落子無悔,施政者為掌舵,辨明方向,當(dāng)無懼風(fēng)浪?!?/br>
    “還有呢?”

    “……”

    房間里有一瞬間的靜默,隔了一會兒,解肅接上:“小臣會盡心盡力輔佐皇上……”

    解臻沒有回話,周遭還是一片安靜。

    解肅的聲音又試探地補(bǔ)了幾個字:“……還有陳大人?”

    站在外面的陳殊:“……”

    陳殊臉慢慢地紅了。他一陣尷尬,本想就此溜走,但腳步卻像生了根似的,直至解臻的聲音再度傳來。

    “立你為儲,本來也是他的選擇?!?/br>
    ……

    ……

    空曠的御書房再度陷入寧靜。

    陽光和房屋陰影陰陽相錯地灑在地面,仿佛時間靜止了一般,直至庭院內(nèi)有一陣風(fēng)拂過,遠(yuǎn)處樹蔭沙沙而動,隨著時光流逝。

    陳殊站在原處垂眼半響,耳畔忽的又響起解肅的聲音。

    “陳大人,小臣告退了?!?/br>
    陳殊回神,這才發(fā)現(xiàn)解肅已經(jīng)到了御書房門口,正朝他作揖。

    這孩子的聲音說大爺不大,說小也不小,剛剛說的話想必里面的人也聽到了。

    陳殊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是起身走進(jìn)御書房。

    以前他是靜寧侯的時候,也時常和解臻在書房辦公,此次離別近兩年,他重新進(jìn)入這房間,卻見里面的布置還是十分熟悉,屏風(fēng)北側(cè)隱隱露出一紫檀桌角,正是往年他落座的書桌。

    他走了這么久,御書房的布置竟然沒有變動過。

    陳殊眸光輕閃,在往前方看去,卻見有人落座正首處,那人玄衣長袍,上面金絲繡龍,飛舞盤踞,這人似察覺到陳殊的存在,很快抬起頭,十二旒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目光透過串珠,正往他看來。

    此時解臻的發(fā)鬢打理整齊,露出清俊臉廓,男人額間的神澤碎片痕跡雖已經(jīng)隱去,但歲月似乎并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帝王龍章鳳姿,一如他和他初見相逢一般。

    “殊殊,你怎么過來了?”解臻起身問道。

    “我聽說、聽說……”陳殊想了想,還是沒把剛剛李鄴之告訴他的話說出來,只是笑道,“我已經(jīng)痊愈得差不多了,見你還沒有回宮,便出來走走?!?/br>
    解臻低低應(yīng)了一聲。

    他還穿著上朝的朝服,長袍拂過地面,從臺階上一步跟著一步拖曳,不過一會兒,男人的氣息便在眼前。

    “這次回來,我也沒想過要什么官職?!标愂膺€想著李鄴之和解肅剛才的對話,低聲道,“其實(shí)你也不必為我特地……嘶……解臻,你在做什么?”

    陳殊本來想說解臻不必給自己勞師動眾,可誰知說到一半,脖頸間卻突然傳來一絲涼涼的觸感,連忙下意識瑟縮地叫了一聲。

    沒想到解臻會突然有這么幼稚的舉動,他驚愣,目光微斥地看著解臻,卻見眼前的男人唇角微彎,十二旒后的目光微微帶著些促狹。

    “你說你傷好了,我想幫你看看?!彼秒p手捧住陳殊下顎道。

    他的手因?yàn)樾逕捄絼Ψ?,比普通人的溫度本就要低一些,指腹摩挲過皮膚之時,立刻然陳殊脖頸邊起了一層小小的寒栗。

    “我們昨夜不是剛看過……”被解臻的目光專注地盯著,陳殊的聲音提了提,可惜到了口中,又溫軟了下去。

    解臻氣息在前方,輕輕地笑了聲。

    陳殊瞬間耳垂通紅,側(cè)過臉去不再不看解臻,足靴往后輕輕挪移了一步,被眼前的男人軋?jiān)趬叀?/br>
    室內(nèi)的溫度不知怎的,竟比陽光下還要熱上了幾分。

    “別,這里是御書房?!标愂舛檀俚睾粑鶗块T口看了一眼,卻見此時的御書房房門竟然又被人關(guān)上了。

    此間剛剛只有他和解臻、以及離開的解肅三人,這門不稍說也知道是誰順手帶上的。

    這小孩,應(yīng)該不是故意的?

    陳殊眉毛跳了跳,他想張口再說什么,卻很快被解臻堵住,想說的言語到了口中,最終化為輕聲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