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來的舞動的觸手？一定是自己精神緊張，看錯了……看錯了吧。

    不過，這向餌，真的很古怪。李婉想著這些，順便看了一眼向餌半開的房門，朝屋里張望了一眼。

    奇怪……里面怎么那么黑？一定是她把燈關(guān)了。李婉不敢多看，回了自己房間。

    過一會兒，向餌果然回來了。她換了一套淺綠色睡裙，身段窈窕纖細(xì)，抱著自己的枕頭和碎花被子，在李婉的大床上鋪開，馬上鉆進(jìn)被窩。

    李婉還想和她說話，一轉(zhuǎn)頭，就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著了，自己也只得關(guān)燈睡下。

    過不多久，兩人都睡熟了。

    微弱的月光之中，一道黑色影子緩緩流到床頭，對著向餌那一邊，垂下來一個黑色的、頭顱般的影子。

    向餌在做夢，她洗完澡，身體里那股甜膩香味還是沒有清理干凈，夢魘來得又快又亂。

    在夢中，她看到一個見不到臉的高挑女人，正朝著她俯下身來……

    第9章 黏液

    穿過無數(shù)時間與空間的障礙，窺見天光乍現(xiàn)，城池與房屋傾倒坍塌……高挑瘦長的女人走上前來，捧起她慘白且虛弱無助的臉，貼近，落下親吻和舔 舐啃咬，落下更多雨點(diǎn)般的碰觸與擠壓，纏綿在煙塵彌漫的世界之上。

    她睜大眼睛，在欲望的海洋中沉浮起落，可她無論如何，也看不清對方的臉。

    *

    這一夜，向餌酣然甜睡。

    再睜眼時，她神清氣爽得連自己都感到奇怪。

    哪怕是旅游之前，她也很久沒睡過這么好了，昨晚這是怎么了？就像是有人在守護(hù)她的夢境一樣。

    而且，她完全不記得夢中的內(nèi)容，只隱約有一種，自己做了個美夢的感覺。

    難道是因?yàn)閯e人一起睡比較安穩(wěn)？向餌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李婉，以為對方應(yīng)該也睡得不錯，畢竟她知道，李婉的睡眠質(zhì)量一向都很好。

    但就這一眼，她差點(diǎn)被嚇到跳下床去。

    李婉頭發(fā)散亂，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上，雙目無神，面皮蠟黃，渾身都是散架的樣子，像個怨氣爆棚的女鬼。

    向餌問：

    “你怎么了？沒睡好嗎？”

    李婉語氣虛弱：

    “做了一晚上恐怖噩夢……我要死了……”

    她夢游一樣爬下床，走出房間，留下向餌自己在屋里，百思不得其解。

    昨晚上她和李婉的睡眠質(zhì)量，完全顛倒了嗎？

    不過想想，李婉剛剛經(jīng)歷了浴室鮮血事件，睡不好也正常，反而是睡得很好的自己，問題更大。

    不過時間很緊，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向餌抓起被子枕頭，走出主臥，走向自己的房間。

    站在緊閉的房間門口，向餌躊躇了一會兒。

    腦海中昨天晚上的經(jīng)歷漸漸顯形，甜香的空氣漸漸充斥鼻腔，觸手上的黏液正重新出現(xiàn)在她皮膚上，暗紅發(fā)黑的粗糙表皮正在空中揮動，仿佛時刻預(yù)備著將她撕扯成碎片……

    明知道這些只是回憶，只是幻覺，根本沒必要在意，可是向餌還是難以掙脫。

    綠睡裙的纖細(xì)少女站在門前，悶悶低著頭，手指緊緊陷進(jìn)被子表面。指尖泛起細(xì)密的疼痛，她才想起來，原來指尖被自己擦傷了。

    黏液，黏液仿佛又出現(xiàn)在指尖之上，她在被子上狠狠抹了幾下。

    她真想這輩子再也不進(jìn)這扇門了。

    但顯然不可能。

    她告訴自己不怕，沒事，不就是邪神嗎，代價昨天應(yīng)該已經(jīng)收過了，今天不至于再來一次。邪神也得講道理不是？

    帶著擦傷的手指搭在門把手上，擰動。

    向餌推開房門，瞇著眼睛看進(jìn)屋內(nèi)。只一瞬間，她仿佛再度看到那些暗紅發(fā)黑的觸手，看到它們在天花板上、在地板上、在空氣中舞動、卷曲。

    好在這只是她的臆想。屋內(nèi)是干凈整潔的，沒有觸手，沒有異常，那雕塑的眼睛也破天荒地，沒有對著房門這一邊。

    向餌微微松了一口氣。沒有觸手就好……但，那些是什么？

    晨光熹微，透過深藍(lán)的窗戶玻璃，在天花板上留下一道淡藍(lán)的光，而在那道光映照之下，整個天花板上，有著無數(shù)道橫七豎八、或粗或細(xì)的，黏液的痕跡。

    亮晶晶的，透明的，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光芒，散落在那些黏液痕跡之上。

    向餌小時候在孤兒院墻壁上，經(jīng)常看到蝸牛。下過雨的天氣，蝸牛就會從田地里爬出來，爬得高高的，貼在水泥墻面上，院長阿姨說它們是出來曬太陽的。

    那些蝸牛爬過的墻面上，就會有這樣的黏液痕跡，長長的一小條，和蝸牛身軀等寬，摸上去會讓手指變得黏糊。陽光出來曬過后，這些黏液就會消失，化成一道一道白色的干燥痕跡，最后變成碎片隨風(fēng)掉落，那些曬干了的蝸牛也會掉下去，干枯黝黑的□□窩在自己的殼里，從此死去。

    向餌很討厭蝸牛。

    她現(xiàn)在也很討厭這些觸手。

    把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擁有的一點(diǎn)地方完全搞臟了！

    “真臟！”

    她狠狠瞪了雕像一眼。

    憤怒一時間蓋過了恐懼，她拎著被子大步走進(jìn)屋內(nèi)，把被子和枕頭扔到床上，轉(zhuǎn)身往外走，又狠狠瞪了一眼雕像。

    結(jié)果下一秒，她就腳下一滑。

    原來地板上也滿是黏液的痕跡，她沒看到踩了一腳，拖鞋都飛起來了，整個人直直朝著墻面撞了過去，力道完全能砸破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