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以至于老赫舍里氏第一時(shí)間拋棄貴婦儀態(tài)，一把將她那點(diǎn)心盤子摔地上：“賤婢害我兒如此，還哪兒來的臉用他俸祿吃吃喝喝？”

    隆科多不在跟前，李四兒也懶得裝。眼看著廚娘已經(jīng)貼著門溜了出去，救星無憂。她閑閑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笑得花枝亂顫：“喲，瞧夫人這話兒說的，怎么就成奴家害的了呢？”

    “奴看中了爺?shù)纳頌榈匚?，爺瞧好了奴這一身美色。寧可壞了名聲也要接回府，不也是經(jīng)過您首肯的么！”

    “雖說自打奴家進(jìn)府以來，頗多事故。但……”

    “奴家一直好乖，從未鬧騰出什么動(dòng)靜。倒是夫人您身為福晉的嫡親姑姑，半點(diǎn)不肯為福晉張目。還做足了惡毒婆婆的款兒，對(duì)親侄女極盡刁難之能事。知道的，是您與福晉額娘姑嫂不合，不知道的，還以為赫舍里夫人搶了您男人呢！”

    這話說的過于刁毒，氣得老赫舍里氏理智全無，抓起桌上的茶盞就要往李四兒的頭上砸：“我打死你個(gè)胡言亂語的賤婢！”

    “額娘！”隆科多心急火燎而來，急慌慌攥住了自家額娘的手腕。

    接著他安心肝rou就噗通一聲跪倒當(dāng)?shù)兀骸皢鑶鑶?，夫人……妾，妾知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我們爺英偉無倫。然上蒼錯(cuò)愛，賜妾與爺相知相愛，如今妾都有了爺?shù)难}。能不能請(qǐng)夫人高抬貴手，許妾為爺誕下腹中血脈再行上路？”

    “妾一條賤命死不足惜，可憐了腹中胎兒啊！夫人，求您了，再有幾個(gè)月而已，耽誤不了爺迎回福晉的……”

    要說李四兒也是夠狠，咣咣咣三個(gè)響頭下去，硬是把自己磕得額頭紅腫一片。

    勾起隆科多無限憐惜，看著自己親額娘的眼神都跟生死仇人一樣：“兒好容易振作起來，額娘何故又狠心來摘兒心肝？要我說多少次您才相信，我不要玉錄玳，也不會(huì)迎她回來。別說她做了和碩格格，就是先帝嫡出、正經(jīng)八百的和碩固倫公主，也別想我隆科多多看她一眼！”

    “從今而后，兒只愛四兒也只要她！額娘若不想兒自絕于您面前，就別再來這兒，也別再試圖以任何方式對(duì)四兒出手。富貴，送夫人回府?！?/br>
    “你……”老赫舍里氏額角青筋暴跳，指著隆科多的手都在劇烈顫抖。

    偏這時(shí)候，隆科多還只顧著對(duì)李四兒溫言軟語，剛剛哭得梨花帶雨的賤婢這會(huì)兒唇角輕勾，正對(duì)她露出嘲諷而又鄙夷的笑容。老赫舍里氏兩眼一翻，咣當(dāng)一聲砸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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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氣死

    “五志過極, 以致心肝火熾，內(nèi)風(fēng)旋動(dòng)，氣逆血菀于上, 痰濁蒙蔽淸竅。以至于猝然昏仆, 不省人事，伴有口眼歪斜，半身不遂，言語蹇澀或失語。”老醫(yī)正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佟佳福晉這病……”

    “如何？”隆科多長長一揖到地，面色無比誠懇：“還請(qǐng)醫(yī)正告知, 家母到底如何？”

    “如何？”聞風(fēng)趕來的佟國維氣結(jié), 一鞭子抽在他背上：“都是你這逆子忤逆, 還有臉問？速去把你那賤妾杖斃，再自領(lǐng)八十鞭。好好歹歹的, 叫你額娘出了心頭這口惡氣！”

    咣咣咣！

    是隆科多以頭搶地的聲音：“兒不孝，兒口不擇言害額娘二度中風(fēng)。阿瑪就是打殺了兒，兒也絕無半點(diǎn)怨言。但，四兒何辜？她身如浮萍, 從未有主宰自己命運(yùn)的能力。是兒看上了她, 從赫舍里府接了她回來。”

    “也是兒沒有處理好與玉錄玳、與額娘之間的關(guān)系，才叫她一次次站在風(fēng)口浪尖上, 承受萬人唾罵。她，她何其無辜？”

    說著，隆科多還膝行數(shù)步, 死死抱住自家老子大腿：“千不念萬不念，阿瑪看四兒腹中還有兒骨血的份兒上, 千萬寬容則個(gè)！”

    “寬容？”隨后而來的慶復(fù)冷笑，狠狠一腳踹在自家兄長心口窩上：“隆科多你這個(gè)混蛋, 你睜眼瞅瞅，那榻上躺的是你額娘，是生你養(yǎng)你，一輩子把你當(dāng)眼珠子疼的親額娘！不指望你多知恩感恩，別她老人家都命懸一線了，你還為個(gè)賤妾在她心口窩上插刀子成么？”

    隆科多雙眼赤紅，怎么也說不出那個(gè)成字。

    額娘再度犯病，他也急也憂心，還有鋪天蓋地的內(nèi)疚。但四兒是他的命根子，她肚里還懷著他們的小阿哥，怎么可以隨意打殺？

    剛剛清醒些，睜眼就聽著老兒子這一問，看到大兒子艮艮著脖子、紅著眼，卻堅(jiān)決不肯讓步的樣子。

    再想想自己暈倒前他所說的那些話，老赫舍里氏只覺得一顆心都涼了。疼了一輩子，愛了一輩子，至死都要為著籌謀的嫡長子??！到頭來自己在他的心里，還抵不上個(gè)賤妾……

    一口老血吐出來，老赫舍里氏拼命睜眼，拼命睜眼。

    眼前卻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聽得老兒子慶復(fù)聲嘶力竭地喊：“額娘啊，額娘！你倒是睜眼看看慶復(fù)，看看老兒子……”

    誰也沒想到，老赫舍里氏登門教訓(xùn)李四兒不成，倒叫親兒子給氣得中風(fēng)再犯，就此撒手人寰。

    死不瞑目。

    消息以隆科多暫居的這個(gè)小院兒為中心，迅速四散。都沒用上晚上飯，京城里大街小巷就傳遍了隆科多色令智昏，生生為個(gè)賤妾?dú)馑郎傅南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