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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曦對我來說,是一個很特別的人?!边@是顏涼第一次在對方面前主動提起這個名字,他像是有點兒懷念似的,甚至伸手打開了音響。 悠揚的音樂響起在狹小的車廂里,顏涼沒有去看大少爺有些傷心的表情,自顧自開口道:“我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在孤兒院?!?/br> “那時候他和顏沫差不多大,長得又瘦又黑,個子也并不是很高,笑容卻很燦爛。他在一群孤兒院的孩子中,是第一個上前迎接我們的——他看見我的第一句話是:哥哥,你眼角好像有淚,是哭了嗎?” “雖然我當時懷疑他是近視眼,”顏涼不緊不慢地說著:“但從小到大,他是第一個這樣問我的人,所以……他很特別?!?/br> “他特別在總是很輕易對一個人敞開心扉,明明只是些少年憂愁的煩惱,卻每天都能像倒豆子似的,嘰嘰喳喳地說個不?!f實話,我一開始是有點煩的,但后來大概也習慣了?!?/br> 顏涼說到這兒,沉默了一會:“我人生里第一次理解到“熱鬧”這個詞,就是從他身上開始?!?/br> 這種熱鬧不是人多,不是都在用審視的、可憐的、八卦的目光被注視著,而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人潮熙攘,感受到情緒被調動、被升華。 這是顏涼第一次說這么多話,他像是有些緊張了,換了個更標準的坐姿,脊背挺得筆直。 他說:“我對寧曦,沒有欲望,只有渴望。” 就像是飽經(jīng)風霜的旅人渴望一個避風處,又或是在長夜煎熬中渴望著一縷晨曦。 而寧曦就是那樣的存在——所以顏涼不計代價地追逐著他的影子,就像是飛蛾看見了火光。 “我們接觸的時候,都還太年幼。他比我小上三歲,甚至“死”去的時候,都尚未成年?!鳖仜鼍従彽卣f著,他的聲音貼合著悠揚的小調,就連窗外呼嘯的風聲都被掩蓋了?!啊裕銈儾灰粯印!?/br> 秦淵的心跳漏了一拍。 大少爺不想承認自己的緊張,于是他下意識攥緊了手邊能抓住的任何東西,勉強忍住了往顏涼那邊偏移的目光。 “……哪里不一樣?” 顏涼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單純的沉默。 片刻之后,他像是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不知道?!?/br> 秦淵的心倏然跌回谷底。 可還不等他傷春悲秋,卻又聽那人夢游似的開口:“但有些時候,我確實想要吻你?!?/br> “……” 于是那垂直落下的心臟猛地回彈,再度飛上高空,秦淵深深吸了口氣,一時間喜怒參半,不知該說些什么。 而這時候,顏涼又開口了:“我必須承認,我對“感情”實則一竅不通,或許是天生的缺失、又或是小時候沒有得到良好的引導,總之,有些時候我連自己都搞不清楚什么叫“喜歡”?!?/br> 他說這段話時,語速很慢,每一個字符都好像是反復思慮后傾吐而出,最后甚至笑了起來,彎彎的眼梢似乎與以往不同,多了那么幾分罕見的真情實感。 “可是我這個人很不講道理?!鳖仜稣f:“我不想失去你——如果你不相信,我就證明給你看?!?/br> 或許是周圍的燈光越來越暗了,秦淵忽然覺得有那么點寒意,不知從何而起,卻伴隨著柔美的音樂,不知不覺中籠罩了他。 “你……”大少爺突然清醒了點兒,從酒精中堪堪找回了一點兒神智,他轉頭望向窗外,只見除去不斷倒退的路燈之外,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夜色。 車子在不知不覺中駛上了高速,如今,正以一百碼的速度飛馳著。 秦淵的掌心里一陣冷汗,他抬頭看向顏涼:“你要帶我去哪里?” “不是我?guī)闳ツ睦铩焙笳邍@了口氣,用一種可以算得上輕松的語調開口道:“你半夜出來酗酒這事兒,確認瞞過了所有人嗎?” 此話一出,大少爺有點心虛的垂下頭,嘴上卻理直氣壯:“我、我不知道?!?/br> 實際上他不過習慣地任性了一次,因為一路都沒人追上來,自然也放松了警惕。 顏涼心想,那就對了。 “這車子的剎車出了問題,從一開始就是失靈的,我一路上都沒停,找最近的路轉上高速,現(xiàn)在……唔,大概是開往海邊吧。”或許是覺得這經(jīng)歷難得地刺激,他有點振奮的微微前傾,目光死死鎖著眼前無際的公路:“你當時帶我兜風時,走的就是這條……” 秦淵這會兒算是徹底醒酒了,他沒再聽對方絮絮叨叨的回憶,而是抖著手從口袋里摸出手機,給薛延撥了個電話…… 對方讓他把手機開著,方便這邊定位,但無論如何想讓高速行駛的跑車停下,都不可能毫發(fā)無損…… 薛延在電話那邊嘶吼著,深夜的高速公路像一只長著深淵巨口的猛獸,不斷吞噬著飛馳的跑車。 一枚冷汗劃過顏涼的額角,看似輕松的他實則注意力高度集中,但就算如此,當他瞥見秦淵蒼白的像紙一樣的臉色時,多少有些心疼。 “別怕,”悠揚的音樂聲混著引擎地咆哮,唯有那人的聲音直直砸入了大少爺慌亂的心。 他說:“我會保護你的。” 作者有話說: 下一更可能要0點后或者明天,總之欠的一更我會想辦法補上OTZ 第73章 秦淵很想硬氣一點,說這次由我來保護你……可是他做不到,因為坐在駕駛座上的人是顏涼,對方代替他承擔了風險最大的位置,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