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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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渾身濕透,懨懨得像是朵被雨打得奄奄一息的殘花,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怕的,身上還在微微發(fā)抖,好不可憐。 “你……”趙忱臨抬起手想用臉帕為她擦掉點水珠,無論是雨水或是淚水,可是嵇令頤緊緊地握著這塊帕子,見他動作,更是慌張地加上另一只手,雙手緊張地扯著那塊臉帕,好似在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東廂房沒有,你們好好查查這里,她必定是躲進(jìn)了哪一間空房?!遍T外聲音又響起,似乎比剛才人更多。 “趙王殿下行行好?!焙上愕哪樢舶琢?,屈膝小聲懇求道,“高夫人魔怔了,找了一群亡命之徒,硬要讓我家小姐借腹還魂,說什么二小姐落了胎就要我家小姐懷一個,否則佛祖怪罪?!?/br> 趙忱臨面上最后那一絲笑意也褪去,眉眼間霧靄溶溶,平白生出兩分森然來。 他的目光落在嵇令頤泛紅的眼角,語氣沉寂:“所以門外那群人是高氏給你找的……夫君?” 嵇令頤鬢邊有一縷頭發(fā)濕漉漉地貼著她的眼尾,此刻簌簌地往下滴水,恍惚之間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雨水。她有些難堪地動了動嘴唇,可仍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還是荷香開口:“我們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了殿下,今夜應(yīng)該能下山,只是期間這段時間還望趙王行個方便?!?/br> “去里面?!壁w忱臨語氣有些重,“本王瞧著高氏是求神拜佛求瘋了。” 嵇令頤得了這句話,這才像是活過來了,她抬腿想要往里走,可那腳懸在細(xì)膩的絨毯上方半天不敢落下去。 “無事?!壁w忱臨今夜格外好說話,甚至貼心地指了指屏風(fēng)后,“不介意的話,里面有干凈的外袍……孺人這樣,不如換件衣服?!?/br> 嵇令頤不知道自己身上是如何曲線畢露的好風(fēng)光,她腦子里自打聽到“屏風(fēng)”二字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根本沒有心思對付其他的細(xì)節(jié)。 傻子才去屏風(fēng)后! 趙忱臨在高府借口畏熱足不出戶,結(jié)果不聲不響就來了明空寺,夜里與人相會談話也不點燈,摸黑下棋,那是棋盤棋子都在腦子里……這等本事,定是哪個幕僚參謀。 她慢吞吞地墊著腳往里走,好在幾步后絨毯上就看不出她的腳印,這才堪堪走到桌邊,門就被敲響了。 歲紅恭敬道:“房中是哪位貴客?奴婢是高府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夫人讓我等來送佛經(jīng)圣袋。” 嵇令頤一頓,猛然想起自己進(jìn)門時弄臟的絨毯,上面還有兩個人的鞋印。 她回頭望去,只見趙忱臨稍稍側(cè)過臉,沖她抬了抬下頜,意思明顯—— 去屏風(fēng)后。 嵇令頤決定裝傻,她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一墩身撩開床單就往床底鉆,誰想到左腳剛探進(jìn)去就結(jié)結(jié)實實地踩到了一個人。 這足下的觸感一傳來,嵇令頤嚇得整條腿都軟了,她已經(jīng)半個身子都壓低了往里進(jìn),一眼就看到床底下那人身著軍服,顯然是高馳親兵衛(wèi)的統(tǒng)一服飾。 這怎么屋里哪哪都是人啊! 嵇令頤僵著身子,伸出去的那條腿像生了根般一動不動,而荷香不明所以,三兩步就往屏風(fēng)后躲。 “你回……”她才剛擠出兩個字,后頸上就傳來微涼的觸感,像是被某些陰冷的蛇纏上了枝條,脖頸上的手指很快就收緊了。 嵇令頤腦子一炸,回身就想擰開,可才轉(zhuǎn)過臉就被人不由分說地按著后頸推到了床榻上,她的膝蓋被迫擦著被褥膝行了幾步,才剛穩(wěn)住身形又被身后的人強(qiáng)硬地按了一把腰,那手指精準(zhǔn)地按在她腰窩處,嵇令頤腰間一酸,頓時跌在了床榻上。 趙忱臨臉上陰晴不定,嘴角拉平,只微垂著眼睛扯過被子將她團(tuán)團(tuán)裹住。嵇令頤鼻腔內(nèi)涌入大量陌生的香料氣味,頭昏腦漲又生怕被殺人滅口,只聽見他低聲冷冰冰地威脅道:“再不安分,我就把你丟出去,一了百了?!?/br> 她再慌張也還記得收聲,將所有的驚呼都囫圇咽下,只努力睜大眼睛去揣測趙忱臨此刻的心情。他必定是瞧見了自己蹲床底時見到了人,退一萬步講哪怕她實際沒見到人,以趙忱臨的性格也定是殺了了事,以絕后患。 可他恐嚇了她之后并未露出殺意,只是用指腹搭著她頸邊脈搏問道:“高府如此對你,你現(xiàn)在還覺得高馳是一塊好跳板嗎?” 嵇令頤渾身的神經(jīng)都匯聚在他的手上,直挺挺地老實躺著不敢動,也不出聲。 趙忱臨與她對望了一會兒,鼻腔里哼笑了一聲。 “不管你想不想,今天過后高馳不會再信你,與其這樣,不如先下手為強(qiáng),把糟心的人先處理了?!?/br> 嵇令頤的睫毛顫了顫,目光濛濛,聲音微不可聞:“趙王的意思是,讓我棄暗投明?” 趙忱臨在她說到“棄暗投明”這個詞時面容雋冷,嘴角噙笑,大概是嗤笑她見風(fēng)使舵下嘴里什么顛倒黑白的話語都能往外蹦。 他偏著頭想了想:“我身上的毒你有辦法嗎?” 嵇令頤想當(dāng)然就要搖頭,剛剛偏了偏腦袋,猛地想起自己現(xiàn)在還未脫離危險,馬上誠懇地點了點頭:“有點想法。” 趙忱臨見她(y)(h)這番如落湯雞的可憐樣子還要打起精神跟他虛與委蛇,心里發(fā)笑:“什么想法?” 嵇令頤強(qiáng)裝鎮(zhèn)定:“像是西域的毒,一時半會說不清?!?/br> 趙忱臨臉上的笑便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