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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nèi)光線太過昏暗,好在何云起剛剛進來時就已經(jīng)點了一只蠟燭,一燈如豆,好歹有光,總算能照亮這一方天地,能幫助他們看清屋內(nèi)的東西。 這蠟燭是他剛才從那三個孩子那順來的,收在身上還沒捂熱呢,就已經(jīng)派上用場了。 “你非得跟過來做什么……”季晨的語氣比何云起想象中的要激動得多,少年艱難地避開堆放得亂七八糟的雜物,飛快地轉(zhuǎn)過身,定定地看著站在他身后的人,目光炯炯,神色復雜。 屋內(nèi)昏黃的燭光照在他的臉上,映出他額頭晶亮的汗珠,以及腮邊一抹被胡亂擦過的血漬。 何云起一愣,不自覺地伸出手去,兩人挨得非常近,他沒費什么功夫,就碰到了季晨的臉頰,那塊血漬還沒干透,顯然是不久前弄上去的。何云起皺了皺眉,語氣突然低沉了幾度:“怎么回事?” 意外的是季晨并沒有拍開他的手,只是在被他碰到了臉后,不自然地偏開頭躲了躲,深吸了口氣道:“小問題而已……”盡管他輕描淡寫,可偏開腦袋后微微顫動睫毛,還是被燭光原封不動地,在臉上映出閃爍的影子。 何云起察覺到他的不安,便不再繼續(xù)追問,而是極有禮貌的向后退了小半步,與他稍稍拉開距離:“門外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季晨卻沒有要正面回答的意思,他一皺眉,展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再一次把問題繞回了何云起身上:“你為什么就非得跟著我來,那東西……” “就是梁天夢里告訴他陳瀟死不瞑目,要他設(shè)局害人的東西,是嗎?” 空氣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季晨的眼里流露出些許詫異,他愣了幾秒,還是咬了咬下唇,道:“對,我就是來收拾他的,可是沒想到這東西……這么兇。” 大概一周前,季晨接到了上頭派來的任務(wù)。 城南區(qū)婦幼保健院,一座在都市傳說里矗立了十年的鬼樓,在近段時間頻繁出現(xiàn)異象。據(jù)常年在城南區(qū)監(jiān)測的渡靈者反映,這間醫(yī)院因為報廢許久,荒無人煙,所以經(jīng)常會有路過的靈體進進出出,將它當作一個暫時??康男蓓c。 然而自從進入鬼月,這間醫(yī)院的靈體測量就出現(xiàn)了問題。 曾有大量的靈體在鬼月初進入了醫(yī)院,然后就再也沒有出來,如果它們盤踞在醫(yī)院里,根據(jù)檢測的反饋也應(yīng)該能察覺到它們存在的痕跡,然而事實卻不是這樣,那些靈體,無論是獨自徘徊的,還是成群結(jié)隊的,只要進入了這間醫(yī)院,就統(tǒng)統(tǒng)憑空蒸發(fā)了。 這顯然不合邏輯,也有悖常理。 在收到了上頭提供的一系列資料后,季晨接受了委托,原因倒是十分簡單,因為這單子給的報酬十分豐厚。 但季晨沒想到的是,這躲在城南婦幼里的東西會這么棘手。 下午時分,他來到廢棄醫(yī)院,不幸撞上了來這里尋找客戶的何云起。此處的“不幸”二字是季晨的原話,他完全沒有顧慮到這“不幸”的另一方就站在他的面前,自顧自地講述起來。 在得知何云起的目的后,季晨就明白了彼此并不是一伙的,不過既然有人在這里丟失,就必須把這個要素也考慮在行動計劃之內(nèi)。如果能把人先清理出建筑,那么接下來的事情都會好解決得多。 “梁天設(shè)的這個局,從一樓到三樓,一共安放了五處機關(guān)。除了三樓會拽人的繩子……”季晨從包里扯出了一截沾滿了灰的麻繩頭,“這是我在三樓手術(shù)室的門縫里扯出來的。” “還有一樓廁所旁邊挖的坑底墊了了鐵簽的陷阱,二樓轉(zhuǎn)角拉的細鋼絲,四樓樓梯上涂的洗潔精……”說到這里,季晨頓了頓,語氣變得低沉,“別看這些看起來都沒什么要緊,在這么昏暗又讓人感到不安的地方,你灑一地釘子都可能危及人命?!?/br> 難怪從一開始,季晨就一直在強調(diào)這樓里沒有東西,這樣可以避免除他以外的人為了找人而四處亂翻亂走,可他又是怎么知道這些機關(guān)的存在,并且在機關(guān)觸發(fā)之前就將它們?nèi)记謇淼舻模?/br> 季晨從背包的夾層里拿出了手串,答案在這。 無論看幾次,那東西都不像是他的東西。 那手串的珠子太大,款式也不年輕,甚至可以說老氣,一溜黑色的珠子中間居然還夾著一顆菩提子,更恐怖的是菩提子上還串了個紅色的穗子,這奇異的搭配,絕不可能受二十歲年輕人的喜歡。 “這是……”何云起不好直接說這玩意不好看,萬一季晨真有什么獨特的審美需求,他這么直接吐槽只會給自己帶來尷尬。 季晨將它戴上,輕輕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是我的一位前輩。” 前輩?手串是前輩的東西?前輩的東西為什么會在他的身上?這難道是所謂的…… “我剛開始入行時,什么都不會,瞎打瞎鬧的,是前輩教導了我很多東西,但是他已經(jīng)走了兩年了?!奔境窟m時說出的下半句,打斷了何云起越來越遠、越來越天馬行空的聯(lián)想。這個“走”,應(yīng)該就是去世了吧? 眼見著話題突然傷感起來,何云起趕緊勸慰道:“人死不能復生,別太難過……” 季晨卻沒有表現(xiàn)出過多傷感,反而抬頭看了何云起一眼,又指了指手腕上的黑曜石手串,語氣略微松快道:“這個……就是我的前輩了。剛才在樓里的一切,包括五樓與梁天對峙的‘陳瀟’,打那幾個小孩耳光的手,都是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