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蟬聲里，狹小卻溫馨的小飯館里，穿T恤的少年與西裝革履的總裁先生相對而坐，安靜地吃著眼前的米粉，彼此并不交談，氣氛卻并不顯得尷尬，反而流淌著一種錯覺般的溫情。

    第35章

    小飯館的空調(diào)并不算涼快, 吃飯吃得熱了，嚴律將西裝外套脫下，搭在椅背上。

    “我真佩服你, 這么熱的天，還能穿得住西裝?！焙螘鹊敉肜锏淖詈笠豢跍?，放下筷子道, 擦擦嘴道。

    “習慣了, 平時在空調(diào)房間里，倒也不覺得熱?！眹缆蓪⒁r衫向上挽起。

    或許是對面少年的吃相格外下飯, 嚴律罕見地吃多了。他本打算結(jié)賬，卻被何書墨搶了先。

    “說好我請你?！焙螘靡獾負P了揚下巴, 像只搶到玩具的貓咪：“你可以下次再請回來?！?/br>
    “我送你回家？”嚴律拿著外套起身問道。

    “不了, 我坐地鐵就行。”何書墨猶豫了一下，拒絕了，嚴律的車太高調(diào), 他怕被老爸老媽看見, 又免不了一頓盤問。

    “那……”嚴律起身, 突然不太想與這少年道別，他心里還有很多問題, 沒有問清楚。

    “一起走吧, 你車還在天豪那邊吧, 正好我從那上地鐵?！焙螘o出了方案。這里離天豪不遠, 兩人是走過來的, 路上大概十分鐘：“權(quán)當是飯后消食了?！?/br>
    “好。”嚴律眼里浮現(xiàn)幾分笑意, 不知怎的，總覺得和這少年相處起來，十分舒服, 仿佛什么都不需要說，對方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走在路上，嚴律主動挑起話頭：“你在天豪，是打暑期工？”在他的印象里，天豪這樣的會所，即使是招服務(wù)員，應(yīng)該也不會招臨時工吧。

    “嗯，賺點零花錢?！焙螘Φ锰谷?。

    嚴律想起自己當年打工的經(jīng)歷，鬼使神差地說：“你如果上大學缺學費，我可以資助你?！?/br>
    “哈哈哈哈。”何書墨笑起來：“那可謝謝你啦。不過我爸媽還養(yǎng)得起我。你不會是以為我家庭困難，勤工儉學吧？”

    “抱歉?！眹缆蛇@才意識到，自己想差了。也對，何書墨和那個天豪的小少爺是好兄弟，就算真的有什么困難，也輪不到剛認識的自己。

    “沒事，沒事。”何書墨不在意擺擺手：“我單純是不想把假期玩過去，所以出來找點事做罷了。正好崇臨剛接手家里的生意，我就過來給他添添亂?！?/br>
    嚴律想起今天何書墨懟韓秋茹的畫面，有些替他擔心：“今天造成的損失，我會賠償給天豪?！?/br>
    “損失？”何書墨沒明白嚴律的意思。今天桌椅杯子子毫發(fā)無傷，賬單也結(jié)了，怎么會有損失？

    “畢竟韓秋茹是天豪的?？?，一年在這里的消費額不低。這次事情以后，怕是再也不會來了?！眹缆山忉尩?。

    “不來更好?！焙螘挪幌胍姷侥莻€驕橫無禮的大姐。不過生意上的事他不能替崇臨做主：“賠償什么的，你可以跟直接崇臨談，他要不要我就不知道了。在這事上，他是老板，我就是個打工的?！?/br>
    “之前的暑假呢，都在做什么？也打工？還是上課學習？”嚴律假裝不經(jīng)意地將話題帶過去，他其實想問的是只是何書墨去年的暑假在哪。

    “打游戲啊。”何書墨很自然地接道：“你不知道，我其實以前是個學渣，天天逃課打架的那種。就高三才稍微用了用功?！?/br>
    打游戲嗎？嚴律垂下眼睛：“那能考上X大，你很聰明。”

    這個年齡的少年，總是喜歡被人夸聰明的。何書墨像一只被順毛的貓，翹著尾巴說：“哈哈，那必須的，我跟你說，別看我整天不太著調(diào)的樣子，其實我家里也算是書香門第。爸媽都是X市研究所的研究員，正兒八經(jīng)的科學家。我想著怎么也不能太給他們丟人不是？”

    X市研究所。嚴律剛剛放下的懷疑又被重新?lián)炱饋?，他記得之前調(diào)查“小卒過河”的IP地址，就是研究所旁邊的網(wǎng)吧。

    “那你之前玩的是游戲《幻界》？”嚴律重新繞回游戲的話題：“游戲里的名字叫什么？我倒是也有個賬號，不如加個好友？”

    “哎，一年沒上線了。早不玩了?！焙螘蛑蛱烊ビ螒蚶锝咏思?，今天又在現(xiàn)實中碰見。他怕以嚴律的多疑，會想到別處去。何書墨為了岔開話題，故作驚訝道：“你也玩自己公司做的游戲??？你叫什么？肯定是個大神吧?！?/br>
    “不是，只是偶爾玩玩，放松一下?！眹缆赏蝗话l(fā)現(xiàn)他給自己挖了個坑。瘋刀這個名字，在游戲里名聲可不算好，要是對方不是小卒過河，知道自己的游戲名，會不會覺得討厭？

    嚴律意識到，自己竟然在介意，一個剛認識的少年是否會討厭自己。這樣的情緒，在他身上倒是極少出現(xiàn)。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好像剛才那個問題從來沒出現(xiàn)過，默契地跳過這一話題。

    “你養(yǎng)貓嗎？”嚴律發(fā)起第二輪試探。

    喵？何書墨心頭一緊，慌得差點叫出來。暗自思忖著：嚴律為什么會問我這個問題？我今天表現(xiàn)有什么異常？他在懷疑什么？

    相認是不敢相認的，何書墨不知道那個關(guān)于被識破了身份，要一輩子當貓的警告，在變?nèi)酥筮€生不生效。隔壁老爺爺家的黑貓大神，從他回去以后，就不知所蹤。那個會在他腦子里說話的系統(tǒng)，也不再出現(xiàn)了。何書墨想找誰問問，都沒有地方問。要不是手上還留著一根嚴律送他紅繩，何書墨簡直要以為是自己做了兩個月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