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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頓足,良久良久之后,身后忽然傳來踩石子的腳步聲。 云遲睜眼,回首望去,只見半明半暗的深影中,那人緩步走來。 “云將軍一人在這兒,不閑無聊嗎?”喻輕嫵慵然抱臂,到他身邊站定,彎唇道。 沒想到她會突然過來,云遲眼前略微蒙上了層恍惚的酒意,不由發(fā)了會兒愣。 縱使未靠很近,但那濃烈的酒氣她一嗅就聞道了,喻輕嫵一瞬訝異,觀他神色,發(fā)現(xiàn)他顯然沒有往日的精銳和清醒。 片刻后,她輕聲開口:“原來云將軍偷偷跑去喝酒了,”悠悠一笑:“這么不夠意思,也不叫上我?” 雖然已是春深,但夜里還是有幾分涼意的,尤其是在湖泉邊。 許是幾壺燒酒入喉,灼得嗓子炙熱,云遲微微動唇,卻是沒有說出話來。 靜了須臾,他動作不太利索地褪下自己身上的羽面薄氅,默不作聲披到了她的肩頭。 身子驀然一暖,喻輕嫵一怔,薄氅上還留有男人的溫度。 白皙柔荑落到肩頭,在溫軟的薄氅上默默撫過,她愣了愣神,忽而無聲一笑,那抹笑意隨即又淡淡斂去。 他無話,她亦無言,兩人只望著面前耀著光斑的湖水,在星河下靜默站著。 不知過了多久。 “東沂山脈逶迤崎嶇,但一日也足夠了?!?/br> 她將視線放遠,輕言淡語了句,一剎打破了兩人之間恒久的沉寂。 云遲握劍的手下意識收緊,又聽她淺笑道:“過了這片山脈,離齊涼邊界也就不遠了,還要多謝云將軍一路相送?!?/br> 半晌沒聽到他回答,喻輕嫵目光從邃遠的湖面收回,眼簾微垂,聲音輕緩:“明日走山路,很耗精力,云將軍也早點睡?!?/br> 話落,她轉(zhuǎn)過身。 淡淡余光中,一抹纖影自他身畔翩然一晃,云遲迷醉的眸光瞬間動容,嗓音低啞一吼:“不許走!” 方走出兩步與他擦肩,聞聲,喻輕嫵腳步倏而一頓。 云遲仍在原地不挪不動,湖面泛閃的光,竟刺得他眼睛生疼暈眩。 而喻輕嫵暗自吸了口氣,轉(zhuǎn)瞬媚睫輕揚,側(cè)眸笑看他:“那我舍命陪君子,再陪你站會兒就是了,又不是要緊的事,云將軍兇巴巴的做什么?” 明知他所言是何意,她卻笑音愜然,說得那般隨意,云遲定定凝著湖面,眸色深了深。 過了片刻,他沉啞的聲音在夜色中緩緩響起:“一定要回北涼嗎?”喻輕嫵眼睫一顫,呼吸似乎也不禁微促了起來。 她沉默了,他們之間的氣氛再次深陷僵執(zhí)。 墨藍的夜幕下,星光漫影,他們擦肩背對著,四下靜悄悄的,有攜著湖水沁涼的清風,也有盛滿烈酒的濃郁的氣息。 “……我們是姒兒的哥哥jiejie,”她聲音很輕,仿佛湖風一吹,就縹緲散了:“就算沒有真正的血脈親情,但在世上眼里,也算是半個親眷,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44:我的哥哥是姐夫,我的jiejie是嫂嫂。 還好吧,不是很虐對吧,下章應(yīng)該會甜~ 第96章 戎馬 “……我們是姒兒的哥哥jiejie, ”她聲音很輕,仿佛湖風一吹,就縹緲散了:“就算沒有真正的血脈親情,但在世上眼里, 也算半個親眷, 對不對?” 她忽然將話鋒轉(zhuǎn)至此處,雖是這般平靜地提起, 但卻有無限心緒深蘊在他們之間。 云遲啞然,默了片時,也放低了聲音:“你不是在乎世俗眼光的人。” 即便都沒挑破了說,但有些情緒還是明鏡般懸在心上。 紅唇微抿, 隨后喻輕嫵垂眸,無聲笑了,是啊, 她從來肆意妄為慣了, 何曾拘泥過他人的束縛,她的確沒什么好在乎的。 “對,我不是, ”她輕緩道,微微偏頭看向他:“那么你呢?” 云遲眸光輕閃。 喻輕嫵如墨的長睫在眼瞼處斂下暗影, 唇畔微揚:“齊國無人匹敵的大將軍云遲, 你呢?” 她淡然的詰問,令云遲眉頭微微擰起,又聽她繼而道:“身居要職, 一舉一動都會有人評頭論足,倘若行了荒誕不經(jīng)之事,那云將軍困守的驕傲,要放到何處去?” 烈酒的后勁更強,一陣眩暈感驀然襲上大腦,恍惚得他緊緊閉了眼。 云遲強撐著身子站著,卻也不是很穩(wěn),先前脫口將她喊住的那句,都是他一時的難以自控。 她不是會顧及世俗眼光的人,那他就是了嗎? 云遲抿著的唇微微一動,但卻又什么話都沒說出口。 他沉默不語,喻輕嫵淡笑道:“困倦得很,我先回去了?!?/br> 清風拂來,吹得她青絲飄然,她邁開了步子,云遲下意識伸出手去,然而揚起的薄氅滑過他的手心,都來不及抓住,便一瞬掠走,掌心空空的,什么都沒留下。 身后的腳步聲愈行愈遠,云遲仍站在那兒,一動未動,眼前是潛靜的湖泊,落下千星,而他的瞳心似染了層迷霧般朦朧。 一整晚,云遲都沒有回到營帳休息,酒上勁了,燒得他喉嚨guntang,呼吸灼熱,他就這么在湖泊邊,倚著石壁吹風,散了一夜的酒意。 第二日。 將士們早早便準備好了,隨時待命出發(fā),然而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云遲一夜未歸,也不知人在哪,就在他們詫異無措之際,那人白衣薄鎧,握了把劍,踩著碎石,自遠處徐徐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