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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得了不廢后的承諾,祁果新日漸囂張,然而囂張也是有度的,有些事兒是絕不能碰的底線,例如就算是再生狗龍的氣,也不能上手把他照死里捶。 因此祁果新只低下頭默默呸了皇帝一下,轉(zhuǎn)身不理他了。 皇帝好像沒看見她沖他撇嘴,一揮龍爪把她提溜起來了,“走罷,朕帶你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進穆喇庫這么久,祁果新頭一回得以坐上了皇帝的銀色御馬。 坐那么高,顛兒顛兒的,其實還挺嚇人的。 還好沒走出多遠,皇帝找了個小土坡停了下來,領(lǐng)著皇后往土坡上爬,馬兒也不用管,立馬就有人從黑暗里竄出來牽馬了。 哼哧哼哧爬到了小坡頂,祁果新在最高處躺了下來。 夜幕的黑泛著綢緞般的爛漫光澤,有紫棠色在其中層層疊疊的混雜融合,緞上滿盈盈嵌了星星點點的珠寶玉石,當中有一條綺麗粲煥的星河緩緩淌過,美得攝人心魄。 祁果新朝著滿天璀璨的星河由衷嘆了句真好哇,“京里可瞧不見這么多星星。” 皇帝對她走哪兒躺哪兒的習慣感到很不齒。 沒等皇帝開口呲噠她毀氣氛,祁果新敏捷地把皇帝往身旁一拽。 入鄉(xiāng)隨俗,娶豬隨豬?;实壑缓迷谒磉呉蔡上铝?,很是沒轍。 祁果新支棱著胳膊撐起身,半側(cè)著從皇帝身上望向遠方。人一旦閑得發(fā)慌,就容易開始琢磨些有的沒的,她問:“萬歲爺,您當阿哥的時候,有中意過什么女人嗎?” 皇帝從這個語境里品嚼出了一絲絲危險的意味,他回答得很警惕,“朕向來潔身自好,你當朕跟你一樣?” 年少時有沒有喜歡過人,怎么就跟潔身自好扯上干系了?皇帝也不知是什么癖好,見縫插針的,逢著機會就拼命擠兌她,祁果新即便是面人兒也跟皇帝置上氣了,“是,您一塵不染,奴才就是塘里的淤泥,專門用來襯托您的兩袖清風?!?/br> “說說吧,你喜歡過誰?”皇帝的語氣漫不經(jīng)心,仿佛下一句話就是要把那人抓出來,砍了他全家的腦袋。 祁果新虛著眼睛盯了皇帝許久,“萬歲爺,您惱了?!彼捳f得很肯定。 皇帝對她的結(jié)論不屑一顧,“都過去幾百年了,朕有度量,還不至于為這點小事動怒。” 祁果新毫無誠意地點了點頭,“哦,是嗎?奴才不信。” 皇帝其實對向她承諾不廢后這件事感到有些后悔,她最近愈發(fā)猖狂,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愛信不信,朕還要向你解釋?你長臉了你?!?/br> 祁果新胳膊一松,往地上一癱,很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壯志情懷,“反正奴才就不信?!?/br> 沉默,長久的沉默,還有帝后間沒完沒了的眼刀子扎人。 最后是皇帝忍不住打破了僵局,問得很別扭:“那人,娶親了嗎?” 他已經(jīng)打算好了,要是那人還沒娶親,回去就給那人下旨賜婚,從根兒上斷絕皇后的念想要緊。 沒一怒之下令那人進宮當太監(jiān),已是皇帝能做到的最大的仁慈。 可惜了了,在這上頭已經(jīng)沒有了皇帝的用武之地。祁果新晃著腦袋悵惘長嘆息,“娶了,不光娶了正房,還納了很多門姨奶奶。” 皇帝奇了,“很多門姨奶奶?”居然看得上這種人,他的皇后眼光該有多差啊。 祁果新也很委屈啊,她數(shù)了數(shù)人兒,若是把廢掉的那幾位通通都算上,“家里光排得上號的姨奶奶,就得有十來位了?!痹偃暌惠嗊x秀秀,將來還不定有多少呢。 皇帝毫無私心地做出了論斷,“這人人品不成就。” 祁果新拼命點頭,連帶著二把頭上簪的流蘇也跟著猛晃悠,聲口抑揚頓挫,“奴才覺著也是?!?/br> 皇帝淡淡的調(diào)兒,就跟閑聊似的,“是宗室出身?” 照皇后的出身,她出嫁前能認識的爺們兒,非富即貴,即便不出自宗室,他肯定也見過。 祁果新一臉認真地答:“不光是宗室子弟,還是旗主子?!辫傸S、正黃、正白三旗的旗主子,可不都是皇帝嘛! 這么一來,范圍就小多了,皇帝一面在腦海中排除人選,一面滿不在乎地追問:“怎么認識的?” 這事兒往前倒起來就久了,祁果新臉上無意識地泛起了淺淺的笑,“有一回他身上領(lǐng)了差事要出城,奴才架了梯子隔著女墻偷瞧他……” 這個故事……皇帝越聽越耳熟,“然后摔了個大馬趴是罷?” 祁果新驚訝地捂住了嘴,“您怎么知道?” 皇帝滿臉“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整個承順公府的下人都在嚎‘主子摔了’,朕當然聽見了。” 其實不光是這樣,他早就注意到那抹灼熱的視線了,順著一回頭,正巧瞧見她大頭朝下栽下去的倒灶模樣。 “你果然喜歡老五?!被实鄯藗€身,祁果新沒看見他嘟囔這句話時有多兇惡。 托四下安靜的福,那聲兒雖極小,祁果新還是聽清楚了,她訝然道:“?。磕翘艘灿形鍫攩??”皇帝不說她都沒留心,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是,皇帝跟五爺一道出的城。 皇帝愣住了,色令智昏。說的也是,除卻府里的兩位庶福晉,禮親王統(tǒng)共就一位嫡福晉一位側(cè)福晉,都是這趟出來剛賜的婚,何來十多個姨奶奶之說? 難道,皇后年少時暗戀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