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一個在紅燈區(qū)游蕩的年輕妓.女習慣在結束一晚上的工作之后,到公寓樓下的北京餐館吃一頓炒飯。她在飯館里結識了一個年輕的德國男孩。她喜歡這個干凈害羞的男孩,從沒跟男孩透露過自己的職業(yè)。 然而這一夜,男孩卻突然問,要多少錢才能買下她一夜。 妓.女答應了男孩的要求,露出職業(yè)笑容,要求男孩帶她回家。 她不知道男孩背上的背包里裝著他所有的積蓄。他打算把這些錢全都給有過幾面之緣的女人,再結束自己的生命。 前往男孩住所的路上,兩人在路邊發(fā)現(xiàn)了一個棄嬰。 用麥子的話說,這是“三個破破爛爛的異鄉(xiāng)人”的故事。 池幸能感受到故事本身的張力和可能性,但她也同時敏銳地察覺,這個角色對演員來說,是有風險的。 她要扮演一個妓.女,流落他鄉(xiāng),以出賣身體為生。她可能會因此遭到強烈的抗議和反對,但劇本的吸引力太強了。無論是妓.女、以打零工為生的男孩,還是被未成年的母親遺棄的嬰兒,他們都是那片土地上的異類。在為孩子尋找親生父母的過程中,他們會遭到無數(shù)質疑和恐嚇,曲解與嘲諷。 導演弗蘭本身也并非德國人,拍過很多異鄉(xiāng)人的短片,也有熟悉的華裔演員。但在麥子的強力推薦之下,他決定選擇池幸。編劇是一個年輕的女性,她甚至沒有自己的祖國:在戰(zhàn)爭中,她的祖國化為一片廢墟。 這一通視頻會議開了兩個多小時,一半時間討論劇情,另一半時間是池幸和他們在閑聊。結束通話時池幸發(fā)現(xiàn),周莽在拖地。 他整理了池幸家里的東西,把廚房、衛(wèi)生間和地面打掃干凈。 池幸:“干什么呢?這些有阿姨來整理。” 她要盡快跟常小雁討論這個項目的可能性,但當下最著急的還是另一件事。池幸撲到周莽背上,周莽忙穩(wěn)住雙腳承受她的重量。 “帥哥,大好時光拖什么地?”池幸輕舔他耳垂,周莽臉有點兒熱,她壞心眼地小聲說,“繼續(xù)剛剛的開心事兒。” 周莽:“我要回家了。” 池幸粗聲粗氣,裝霸道女總裁:“回什么家?今晚我要把你榨干?!?/br> 周莽把她放下:“我凌晨一點的飛機,現(xiàn)在必須回何年那邊拿行李,否則就趕不上了?!?/br> 池幸一愣:“你去哪兒?” 周莽:“回家?!?/br> 原來周莽的母親下周過五十五歲生日,他現(xiàn)在正好沒任何任務安排,決定回家cao持大壽事宜。 池幸知道老家的人十分重視整數(shù)與半數(shù)生日,可現(xiàn)在就放周莽走,她心里有千萬個舍不得。時間不能再耽誤,她干脆穿上羽絨服和棉鞋,一路把周莽送到機場。 過安檢之前,周莽忽然問她:“來我家嗎?” 池幸一怔。 機場人來人往,人人戴帽子口罩,沒人認出她,被周莽在這樣光敞的地方拉住手,她也感覺安全。但周莽這個問題讓她慌了:“回哪里?” 周莽:“我會告訴我媽,你是我女朋友?!?/br> 池幸靠在他懷里:“……我不想回?!?/br> 周莽溫柔摸她長發(fā),像撫摸一只溫順的小貓:“為什么?” 或許是憎厭,或許是恐懼,池幸不想聽見家鄉(xiāng)的名字,也極少回憶家鄉(xiāng)的諸般事情。 “有我在?!敝苊лp聲說,“過完元旦,我們再一起回來?!?/br> 池幸仰頭看他。隔著彼此的口罩,周莽吻了吻她。池幸抱住他腰,忍住心頭的顫抖和蠢蠢欲動的害怕,深呼吸給自己勇氣:“好?!?/br> 在元旦假期之前,池幸還有一周的時間。 《大地震顫》拍攝已經接近尾聲,趙英梅的命運在幾次起伏跌宕之后,終于迎來了轉機:王靖答應和她共舞,但這是一次公開的表演。 趙英梅茫然不解,直到王靖團隊負責人跟她細細解釋:王靖要退役了,他準備上一檔舞蹈綜藝節(jié)目,需要造勢和噱頭。而幫助一個即將雙耳失聰?shù)呐送瓿勺约旱膲粝?,還有比這個更好、更容易讓人對王靖產生好感的由頭嗎? 趙英梅那微不足道的夢想,變成了需要在眾人面前展示的、寫好了腳本的戲。 池幸一連幾天都沉浸在趙英梅的情緒里。不拍戲的時候她也逗留在劇組,裹著大衣看其他人的戲。吃著吃著飯忽然流眼淚,話變得更少了。她像一個真正失聰?shù)娜?,一面畏懼,一面正逐漸失去對世界的感知。 麥子和裴瑗擔心她的狀態(tài),問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池幸不能說她是想到即將來臨的歸鄉(xiāng)之旅,本能地退卻和畏懼。 每天她都和周莽通話視頻,盡力裝作愉快開朗。周莽察覺不妥,要回來看她,池幸卻不讓。 周莽在故鄉(xiāng)等她就可以了。在回鄉(xiāng)之前那一小段路,她必須要自己走完。 元旦的前一天,劇組完成工作,裴瑗跟大家告別,約定來年再見。池幸和張旻準備了一些過年的小禮物分發(fā)給大家,姜岺直接請了一輛車,免費給劇組供應無限量的熱飲。散場時已是晚上,池幸在化妝間換好衣服,看著行李發(fā)呆。 麥子約好送她去機場,常小雁卻趕來了。 “你兒子不是要參加幼兒園晚會?”池幸看著風風火火的常小雁,“別送啦,我自己去就行?!?/br> 常小雁把她拖上車子,和麥子告別,一溜煙地開走了。 “林述峰把你的違約金數(shù)額抬高了?!背P⊙愀嬖V她,因為之前《燦爛甜蜜的你》出了問題,峰川承擔了這部分技術費用,林述峰現(xiàn)在把這部分費用全部按在了池幸頭上,違約金數(shù)額從六千萬上升到六千五百萬。 “雖然原石不一定在乎這多了的五百萬,但是傳出去就不太好聽。原石比峰川還要硬一點,居然被峰川討價還價,挺丟臉的?!背P⊙阏f,“我打聽到,原石那邊不太接受這個價格,現(xiàn)在有點兒膠著?!?/br> 池幸想了很久,決定對常小雁坦白。 她把麥子和德國導演弗蘭的項目告訴常小雁,常小雁不得不降低車速,緊張思考。 片刻后,常小雁斬釘截鐵:“你必須把這件事告訴原臻?!?/br> 池幸松了一口氣:“你支持我?” 常小雁:“廢話,我當然支持你!” 她在商務一事上有絕佳的敏銳觸覺。池幸有機會參與這樣一個項目,對即將簽下她的原石娛樂來說,是一個打開歐洲電影市場的機會。原臻接手原石娛樂之后,一直試圖擴展國際市場,池幸自帶的這個項目對原臻來說,是直接落到手里的餡餅。 “但項目本身也有輿論風險?!?/br> 常小雁笑了:“你是被上一次的事情嚇怕了?輿論,輿論是可以控制的啊?!?/br> 她在機場入口停下車,對池幸說:“那導演和項目的事兒,我有可以打聽的渠道,我?guī)湍愦蚵?。不用謝我,我只有一個要求?!?/br> 池幸握住了她的手:“小雁姐,我若能去原石,一定帶上你?!?/br> 常小雁笑道:“合作愉快?!?/br> 一小時后,飛機起飛。池幸戴上眼罩,閉目休息。 距離落地還有三個小時,她睡不著,給周莽發(fā)信息。 周莽回她:我已經到機場了。 還發(fā)來一張照片:他在機場的星巴克里,隔壁一對情侶,正用平板看剛剛上映的《燦爛甜蜜的你》。 周莽:前幾集還不錯。 池幸笑他傻。開了兩句玩笑,她的緊張情緒漸漸消失。窗外城市燈光正迅速消失,飛機鉆入云層。她要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嘿嘿”的朋友不要打我!再等等再等等,快了快了,我已經安排好洞房地點。 --- 在機場的周莽偷聽偷看隔壁情侶看劇。 情侶:原秋時好帥啊。 周莽內心:一般吧。 情侶:顏硯也演得太差了。 周莽內心:說得對。 情侶:蔣昀原本不是這個人演的,是池幸。對對對,就那個池幸,特好看那個。她好合適啊,哎呀,這衣服要是她穿,可太美了。 周莽內心:沒錯?。。。。。?! 第39章 故鄉(xiāng) 和干冷的北方不同, 才下機,冷而潮濕的空氣立刻包裹池幸。 池幸正接聽來自何年的電話。 “幸姐,唐芝心出院了, 我們目前查到的她的信息比較有限?!焙文晁f的大部分都是池幸已經知道的事情。唐芝心在周莽就讀的大學擔任舞蹈協(xié)會的指導老師, 她自小學習舞蹈, 現(xiàn)代舞專業(yè),因長相出眾性格又好,在學校里很有名。 她和周莽的交集集中在舞蹈協(xié)會活動。舞蹈協(xié)會有過幾次校外比賽,一般都是她帶隊, 隊伍里總有周莽。兩個人之間有什么交流,何年等人暫時還打聽不出來。 池幸心里覺得很對不起周莽。沒接到何年這通電話, 她還沒有這么強烈的愧疚感, 她想知道的其實只有唐芝心的事情,但無可避免,總會有一些跟周莽相關?!疤浦バ囊恢贝粼诒本﹩??”她拐彎抹角地問, “她之前有沒有交過男朋友?” 何年:“她不是北京人,跟莽哥是同一個地方考上去的?!?/br> 池幸一怔。唐芝心和她、和周莽是同鄉(xiāng)? 掛了何年的電話,池幸匆匆往外走。她應該先換下身上厚重的羽絨服,但太想見周莽了,她一手拖著行李箱, 一手拎起羽絨服往出口走。 周莽如他所說, 果然在那里等她。 元旦假期,機場人很多,池幸要拉下口罩,周莽又給她戴了回去。他抱著池幸,良久才說:“冷嗎?” 池幸從上機到現(xiàn)在,一直不安亂跳的心此時才得以安靜。它穩(wěn)穩(wěn)地在胸膛里跳動, 在嗅到周莽身上的氣味時,重新活潑潑亂跳起來。她不那么害怕了。 “你這毛衣怎么有紅燒rou的味道?”池幸笑,“來接我之前,在家里做飯么?” 周莽點頭承認,牽著她離開機場,走入南方濕潤的冷風之中。 在酒店住下后,池幸把給周姨的禮物一股腦地堆到周莽懷里。周莽不接:“明天你自己給她?!?/br> 池幸正吃力拿出一瓶酒:“明天……明天就去你家嗎?” 周莽:“你急的話,今晚也可以?!?/br> 池幸有了戰(zhàn)意:“是你比較急吧。”她甩周莽一個眼神,周莽靠在墻上,雙手抱胸,笑著看她。 或許是回到家鄉(xiāng),池幸總覺得周莽有些地方變得不一樣了。更自在、更輕松,以往他還是“保鏢”時身上總有種硬邦邦的冷酷氣質;如今那氣質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似乎隨時要躍躍欲試地跟池幸調笑的男人。 兩人手牽手去吃飯,池幸在機上草草吃了些東西,因為緊張,沒滋沒味,更別談填飽肚子。周莽熟悉家鄉(xiāng)環(huán)境,他開一輛廂型小貨車,紳士地為池幸拉開車門。池幸上車,發(fā)現(xiàn)倒后鏡上掛著祈愿平安的掛飾。一個金色的“平安”,還有一個小小的方框。框里是周莽和他mama的照片。 “這是周姨的車?”池幸吃驚。 周莽對父親印象模糊,他是被母親撫養(yǎng)長大的。周姨離開池榮之后開起了小吃店,這車子就是她運貨送貨的吃飯工具嗎,后來再婚,車子一般是周莽的繼父開,母親主要cao持店里的生意。 車很舊,照片上的周莽和現(xiàn)在相比年輕很多,穿著校服。 池幸仔細一看,忍不住吃驚:“……你考上的是六中?” 周莽啟動車子,笑著說:“是啊,師姐?!?/br> 池幸:“教導主任還是陳老師嗎?” 周莽:“你說的是陳副?他當副校長了,還植發(fā)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