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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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在這個故事里,可以發(fā)現(xiàn)羊舌肸確實是一個能夠勸人向善的君子。而韓起的形象,也好似是一個虛心納諫,善于改過之人。 但事實上當真如此嗎? 羊舌肸在后面卻告訴李然的一句話十分精辟: “韓中軍乃是深藏不露之人,內(nèi)趨利而知進退深淺。外豁達而又處處計較?!?/br> 是的,韓起就是一個極為善于偽裝的人,他既貪財,但又能掩飾自己貪財欲望。而貪利的形象又本身就是一種偽裝。甚至還極有耐心,知道節(jié)制。 這樣一個人,可謂非常了不得的。因為沒人能夠清楚知道該在什么時候滿足他的貪欲,也無法判斷他的貪欲到底是真是假。 可通過今日與韓起近距離接觸,李然對這個人也有了些更為確切的了解。 如果說昨日他還不敢肯定平丘之會上韓起會不會幫助他們的話,那么現(xiàn)在,他完全可以肯定,韓起必然會幫助他們。 為什么? 因為此次平丘之會,完全可以看作是韓起貪欲的釋放點。他不是要小利,而是要貪大。 “何意?” 魯侯不解問道。 李然看了看祭樂,臉上閃過一絲笑意,而后道: “韓起要的,不外乎是在平衡晉國六卿的同時,還能使得他韓氏于各諸侯中立威,以便于賺得更多利益?,F(xiàn)如今借平丘之會來達到這一目的,顯然是最為合適的。而借些合理的由頭發(fā)一下威,便是這最好的途徑?!?/br> “所以與我們交好,韓起能得到的利益顯然更大。他單獨與我們會面,只不過是為了不想在會盟之前就與季氏撕破臉皮,這才假意給季氏一個機會,修復一下他們之間的關系。 但實際上若當真如此,他又為何要讓祭樂也一道前去?” “剛才便說了,這個人很善于偽裝,他騙過了季孫宿,卻沒有騙得過我?!?/br> 李然的眼神里迸射出兩道璀璨的光芒。 因為誰都知道,祭樂的姨夫便是叔孫豹。換句話說,祭樂同時也代表了叔孫氏。這就是最明白不過的信號了。 韓起是迄今為止,他所見過的,最狡猾的人,那種把真真假假偽裝到骨子里的人。倘若只看任意一面,都會讓人誤以為真,深信不疑。 可與這樣的人打交道,在李然看來,卻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其樂無窮。 與聰明人斗,更是其樂無窮。 “若是這樣那便太好了!子明君當真聰明!” 祭樂在一旁像個小迷妹,眼睛里盡是李然聰明絕頂?shù)臉幼印?/br> “那如此看來,先生是不是已經(jīng)有把握在此次會盟上給季氏致命一擊?” 魯侯很淡定,他沒有想象中的高興,說話時語氣也很平靜,似不太在意這件事。 李然聞聲回頭,看了一眼魯侯后,當即躬身道: “君侯大可放心,季氏將傾,魯之公室復興有望。中興魯國,非君侯莫屬!” 這樣的話,李然還是第一次說。 但是他能感覺得到,現(xiàn)在的魯侯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個裝瘋賣傻的公子稠。之前的公子稠只是善于偽裝,可是現(xiàn)在的魯侯也學會了猜疑和忌憚。 人是會變的。 魯侯微微擺手,示意李然不必畫這種大餅給他充饑,而后嘆道: “父君與兄長皆死于季氏之手,寡人勢單力薄,不敢與之相斗。若不是得先生襄助,寡人也只能徒嘆奈何啊?!?/br> 話音落下,魯侯轉過身去,徑直進入了里間。 祭樂看了李然一眼,像是在詢問: “阿稠這是怎么了?” 李然拉著她從官驛里出來,回到自己的房間后這才道: “日后,有些話萬不可當著魯侯的面說?!?/br> “為何?我與他自小便認識,有什么話不能說的。” 祭樂聞言便是有些不樂意了,畢竟在她眼中,魯侯即便已經(jīng)即位,那也是她的小弟弟。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那個曾經(jīng)的小弟,而今顯然不再如曾經(jīng)。 權力是一種可以吞噬人心志的東西,好似有一種魔力,能夠趨勢人不斷為之奮不顧身。一旦入局其中,那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而今天下諸侯紛爭不斷,各國又皆有權臣相逼,幾家崛起,幾家衰落。權力更迭這種事更是如家常便飯一般。 這就是一個永遠也松不開的繩子,一旦崩了,那便是滿盤皆輸。 “他是魯侯,未來執(zhí)掌魯國的君侯……” 李然現(xiàn)在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奪回原本屬于太子姬野的權力,將之交到現(xiàn)在魯侯的手中。 這也是他扶持魯侯的根本原因。 可是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卻不由自主浮現(xiàn)出一絲愧色。似乎做了一件本不該做,而今想要反悔也已不及的事情。 祭樂不懂,盡管她明白李然這話的意思,在她看來,權力更迭的確可以埋葬一些事實,可那些深藏在心的最初的美好,難道也會被埋葬嗎? 他們可是自小就相識?。?/br> 一起玩過泥巴,一起下河摸過魚的姐弟??! “休息吧,明日的重頭戲可不能錯過?!?/br> 李然不想回答祭樂的問題,因為答案很是殘酷。 …… 館驛另外一邊,季孫宿的房間內(nèi)。 今日與韓起會面回來后,他可謂十分高興。因為明面上來看,他想要修復與韓起之間關系的目的應該算是達成了。 今日韓起對他的態(tài)度十分友好,這對他而言自然也是一個不錯的信號。 只要能夠處理好此次平丘之會的問題,日后他季氏便可再無后顧之憂了。 “主公,有信使到?!?/br> 正自高興,手底下有仆人送來一份書簡。 季孫宿不以為意的打開,原本以為可能是晉國權貴的一些書面問候,問問好,宴席邀請什么之類的。 可當他打開一看,頓時臉色巨變。 “父親?” 此次跟隨季孫宿一道前來晉國的乃是他另外一個兒子,季孫亥。 季孫亥,季氏,名亥,字若。在曲阜并不算有名,甚至在季氏內(nèi)部都不算一個人物。季孫宿之所以帶著他來,完全是出于平衡季氏內(nèi)部的矛盾。 見得父親臉色巨變,季孫亥當即出聲問道。 誰知季孫宿猛的將書簡一合,喝問道: “莒國與邾國的國君現(xiàn)在何處?” 季孫亥想了想,搖頭道: “暫還未得到他們確切的消息?!?/br> 下一刻,季孫宿捏著書簡的手“咯吱咯吱”作響,臉上肌rou不停抖動,顯然憤怒以及。 “莒,邾二國當真是好大膽!趁著老夫不在國中,竟是突然發(fā)難!” “什么?” 季孫亥聽到這話,也是一驚,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原來,那份書簡上的內(nèi)容不是別的,正是莒,邾兩國對季氏所占領的土地發(fā)起了反攻,而且一改兩國往日士氣不振,戰(zhàn)力不盛的表象。 此次兩國進軍可謂是日襲百里,不到三日便已推進到了郠邑,眼下居然正對郠邑發(fā)起圍攻。 “現(xiàn)在就派人去莒,邾兩國,務必查明到底是誰在背后暗中支持他們!叔孫豹這老匹夫素來不通軍事,絕不會有這等手段!” “老夫要將其揪出來,極刑!極刑!” 季孫宿很是憤怒。 他前腳離開,自己的封邑居然就被莒,邾兩國圍攻,這顯然是有人在背后指揮著他們。 以往在曲阜朝堂之上小打小鬧,他倒也沒什么,可是事關季氏基業(yè),事關季氏整族的利益,他豈能不怒? 季孫亥得令,便立馬是退了下去。 季孫宿又思索了一番,忽的又轉過頭來,對著外面的仆人嚷道: “喚子服椒前來議事!” 不多時,一個身著魯國大夫服飾的中年人便出現(xiàn)在季孫宿的面前。 “椒,看來你要提前去見韓起一趟了?!?/br> 季孫宿看著眼前的子服椒,眼神之中透著一股無奈。 因為他知道,面對莒,邾兩國的強勢進攻,若是他不能盡快搞定韓起,那在平丘之會上,他很有可能輸?shù)囊粩⊥康亍?/br> 屆時不但會失去那些已經(jīng)占領的城邑,甚至還會在天下諸侯面前顏面盡失,季氏將成為天下笑柄。 這絕對是他無法承受的結果,所以必須搞定韓起! 子服椒,則是他唯一的選擇。 他本打算在平丘之會前一日再讓子服椒去游說韓起,好讓叔孫豹與鄭國祭氏,乃至李然的全盤計劃落空??涩F(xiàn)在情勢危急,他不得不提前安排子服椒前去。 子服椒得知莒,邾進宮郠邑的消息,先是微微一怔,而后點頭道: “這一路來,椒曾數(shù)次觀察那李然。李然此人深藏不露,腹中良策極多。想必此事多半乃是李然托人所為,確是不可不防。” “唔……事不宜遲,在下這便去面見韓起,請季孫大夫靜待佳音?!?/br>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