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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在春秋不當(dāng)王在線閱讀 - 第59節(jié)

第59節(jié)

    若當(dāng)真如此,那天下人又會如何看待他鄭國宗室?

    “大夫……”

    祭先的話剛剛出口,便被子產(chǎn)擺手制止了,總歸還是要給祭先一個臺階下的。

    只聽子產(chǎn)道:

    “依僑愚見,祭老便依子明所言,此次運送衛(wèi)國的糧食,盡皆捐出。勿使衛(wèi)國上下以為我鄭國之人乃是貪圖錢財而不知大義之輩?!?/br>
    此言甚為鏗鏘,堅定不移,祭先聽之,當(dāng)即拱手而應(yīng)。

    “今日之事,多虧了子明,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若非子明之言振聾發(fā)聵,只怕我鄭國日后再無顏面對天下之人啊?!?/br>
    “子明先生,確是高義!”

    子產(chǎn)起身,恭敬肅然的朝著李然拱手一揖。

    李然急忙將之扶起,并道:

    “大夫言重了。”

    “然深受祭老宗主與大夫恩惠,豈能不知回報?然實不忍見祭氏與鄭國聲名受損,這才口出狂言。若有不周之處,還請子產(chǎn)大夫與祭老宗主見諒海涵。”

    李然說罷,又是躬身而禮,也算是給祭先賠了罪。

    此時的祭先已然是反應(yīng)了過來,見狀頓覺面皮guntang,忙不迭的道:

    “老夫慚愧,竟差點致家國蒙羞……該請見諒的乃是老夫啊?!?/br>
    說著,他的臉上滿是愧疚之色,一瞬之間似又老了幾歲,頹然而坐,嘆息不已。

    子產(chǎn)適時出聲打了個圓場道:

    “祭老也不必過于自責(zé),所謂在商言商,祭老所謀其實也并無不妥。只是子明之見更是高瞻遠矚,不由令人信服?!?/br>
    這話算是對李然極高的評價了。

    然而李然卻并未應(yīng)聲,而是又朝著祭先詢問道:

    “不過……然尚有一事不明。敢問祭老宗主,此次運糧前去衛(wèi)國販賣的籌劃,當(dāng)真是您的主意么?”

    第六十四章 不好的直覺

    李然之所以會這么問,要說他到底是有什么依據(jù)?那可以說是完全沒有的。

    但也不知為何,李然總隱隱有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覺得此次祭氏販糧的計劃并沒有表面上如此的簡單。

    所以他對究竟是誰出的這個主意很有些興趣,即便從祭先剛才的反應(yīng)來看,這個決議祭先完全是心知肚明的。但是,只憑著直覺,他依舊對此是有所懷疑的。

    果不其然,他的直覺居然完全正確。

    祭先聽得李然所言,明顯的愣了一下,目光閃動間,似是有些為難,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一幕讓一旁的子產(chǎn)當(dāng)即也來了興趣,有些詫異問道:

    “祭老?此事,難道還真不是你自己的主意?”

    此次祭氏打算運往衛(wèi)國的糧食雖然比起各國的賑災(zāi)援助,總體雖算不得太多,但也不是個小數(shù)。而這些糧食對于偌大的祭氏而言,也可算得是一筆巨資了。

    倘若這個主意真不是祭先所出,那祭氏之內(nèi)還有誰能夠決定如此規(guī)模的糧食買賣?

    “唉……實不相瞞,此乃吾兒豎牛之意……我見此事也算得好事一件,也不及細想,故而……就答應(yīng)了下來……可沒想到……唉……”

    話到最后,祭先又是一嘆,郁悶與懊悔同時于臉上浮現(xiàn)出來,垂首以待,甚為愧疚。

    正如他所言,他一開始并沒有覺得此事有什么不妥之處??山袢债?dāng)她聽完李然所言之后,這才意識到這件事可能會給祭氏,甚至給鄭國會帶來多大的災(zāi)難。

    若不是今日李然點醒了他,只怕他還會一錯再錯下去,屆時覆水難收,萬一再弄巧成拙,那祭氏與鄭國可就真要在全天下人面前鬧一個天大的笑話了。

    然而,當(dāng)李然聽得祭先此言,心中那種不好的直覺卻并未消退半分,反而是愈發(fā)的清晰起來了。

    還沒等他開口,子產(chǎn)又再度問道:

    “豎牛?你是說,這是他提出來的?”

    祭先微微點頭,嘆道:

    “是……這些年我族對外的買賣一直都是由他負責(zé)照看著的,先如今也已老邁,難免有些力不從心。對于此細枝末節(jié)之事,原本也已許久不曾過問了。若不是此次大夫開口相請,按理我也不會插手此事。”

    受鄭國官家所托運糧前往衛(wèi)國賑災(zāi),與祭氏私自運糧前往衛(wèi)國販賣,乃是兩件性質(zhì)完全不同的事。祭先就算再放心豎牛,也不得不親自過問。

    畢竟鄭國朝廷之事再小,那對祭氏而言也有著巨大的影響。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這才讓李然與子產(chǎn)都誤以為祭氏運糧販賣的計劃,乃是祭先自己做的決定。

    可事實上卻并非如此。

    李然聽到這里,這才猛然憶起,自己心中的那種不安,之前在魯國時就曾出現(xiàn)過。

    那是在魯國前太子姬野遇害之前,他與叔孫豹正思索著季氏為何要反對太子野住進楚宮時,便曾出現(xiàn)過這種感覺。

    那時候李然就感覺季氏反對太子野住進楚宮,絕非表面上如此簡單,其背后肯定還隱藏著更大的陰謀。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魯太子野便是遇刺橫死了。

    而今,當(dāng)李然聽到祭氏的販糧計劃乃是豎牛所籌謀的,他頓時感覺這個計劃絕對不止表面上看起來這么簡單。

    再聯(lián)想那一日,他前去祭家拜訪,一旁的豎牛對他的那一股殺意,直到此刻他仍是歷歷在目。那股殺意不但強烈,而且極為堅決,就像是他與豎牛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一般。

    他這幾日思來想去,也一直沒搞清楚豎牛為何會如此待他,所以他一直懷疑豎牛與魯國季氏有某種干系,故而還特意讓孫武前去調(diào)查了一番。

    可孫武也是初來乍到,對周遭的一切也都還不是很熟悉,又能查到什么呢?

    “子明,你的意思是……?”

    子產(chǎn)似乎也看出了李然是起了心事,當(dāng)即皺眉問道。

    要知道此次祭氏的這個計劃,不但會影響祭氏,甚至還會影響整個鄭國,眼下子產(chǎn)自是十分上心。

    然而,此時的李然其實也同樣是拿不準主意,所以聞聲便當(dāng)即隨口回道:

    “哦,然的意思是,既然事已至此,那總該問清楚到底是誰的主意罷了……”

    他并未明說,畢竟他目前對此事也不甚明朗,萬一是說錯了什么,豈不是讓他人徒增煩惱?

    子產(chǎn)聞聲微微點頭,思索片刻后轉(zhuǎn)頭看著祭先道:

    “既然如此,祭老今日便安排下去吧,務(wù)使此事妥當(dāng),切不可再生出了什么亂子來?!?/br>
    子產(chǎn)此話說完,又往屋外望了望,但見此時滿月高掛,已是入了深夜。便起了身要與李然辭行。

    “時候不早了,咱們就先告辭吧,待改日再來探望。”

    說著,他與祭先同時起身,李然與兩人拜禮后,兩人這才匆匆離去。

    其實,子產(chǎn)臨走前見到李然這般模樣,知他肯定還有話沒說,但又礙于祭先也在場,所以并未多問。

    在鄭國朝堂混跡十余年,這察言觀色的本領(lǐng),子產(chǎn)早就是練就得爐火純青了。

    當(dāng)他們兩人走后,祭樂這才從后院又怏怏的走了出來,臉上掛著如祭先之前那般的愧疚之色。

    一雙伶俐通透的眼睛,看著李然,又不停的揉捏衣角。

    她剛才也聽到了李然的話,也知道了此次祭氏運糧前往衛(wèi)國販賣是有多么危險,她身為祭氏族中的一員,自是更覺得后怕。

    “子明君……我……”

    “此事與你并無干系,祭姑娘不必太過自責(zé)。”

    李然不禁安慰言道。

    可誰知祭樂卻是搖頭道,依舊是有些難過:

    “不,父親時常教導(dǎo)于我,我族世代從商,族內(nèi)上下皆為一家,互為依存,榮辱與共?!?/br>
    “即便此事我沒有參與,但我也是有責(zé)任的……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就應(yīng)該早些反對孟兄的……”

    祭樂的眉宇間盡是懊悔之色。

    原來,當(dāng)她第一次聽到豎牛提出這個主意的時候,她只覺得這樁生意只是極為普通的一樁。卻未曾想過將這生意,與衛(wèi)國百姓的安危掛鉤起來。

    她這些年也算游歷了不少地方,對于百姓生活之艱辛,也可謂是深有體會。

    如今衛(wèi)國受了大災(zāi),黎民又何來的余資用來購買糧食?祭氏運往衛(wèi)國的糧食,到最后豈不還是倒賣給了那些達官貴胄?到頭來,衛(wèi)國百姓直是餓殍遍野,恐怕也是無人問津。

    只可惜,她雖身為祭先的掌上明珠,可對于祭氏家族內(nèi)部之事,她一女兒之身,卻是人微言輕。

    而且,她也無法像李然這般想得透徹,故此當(dāng)豎牛提出這個建議時,她也并未出言反對。

    此時想來,可當(dāng)真是后怕極了,若非李然勸阻,只怕祭氏此次真遭大罪也未可知。

    想著想著,祭樂當(dāng)即朝著李然舉手齊眉,行了一禮。竟一改往日的俏皮模樣,一時顯得十分恭敬起來。

    第六十五章 套路太深

    祭樂雖是女兒身,但她對祭氏一族的感情又豈是其他人所能比擬的?

    所以,身為祭氏的一員,她很難做到將祭氏之事置身事外。

    “祭姑娘……你這是做甚?”

    李然急忙將其扶起,面色卻似乎有些不悅:

    “此次李然能夠安然來鄭,若非是令尊出手相助,只怕我早就已被拋尸荒野了。若說要謝,如何也應(yīng)該……”

    “子明哥哥,你不必安慰我,你的意思我都懂?!?/br>
    祭樂收起了往日的頑皮與天真,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正色。

    她看著李然繼續(xù)道:

    “無論此次孟兄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此事對我祭氏而言都是極為不妥的,一旦傳出去,我祭氏恐要無顏面對天下之人。”

    “是子明哥哥出言阻止了我爹,那就是我整個祭氏的恩人。至于我孟兄那,便是子明哥哥是有所懷疑,那也不礙事。該是如何,便是如何?!?/br>
    一個能夠獨自周游列國的女孩子,一個能夠自己偷偷跑出鄭邑,前往魯國探親的姑娘,一旦她認真起來,她的聰明智慧便頓時展露無遺。

    別人或許不知,可祭樂在魯國與李然相處的時間最長,對李然的習(xí)慣可謂已是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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