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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mama紅著眼眶離開了臥室,留我們兩個單獨說話。 我坐到床邊的凳子上,將拐杖放到一邊。 “你的腿好了啊?!敝灰粫汗Ψ?,盧爸爸好像又恢復(fù)了點神智。 “嗯,現(xiàn)在能走路了?!鄙洗我姷剿麜r,他頭發(fā)還很黑,眼睛有神,人也壯實,看起來非常健康。不像如今,頭發(fā)白了,眼里的神采消失了,人也瘦脫了形。 明明應(yīng)該活更久的…… 理智上,我知道應(yīng)該尊重病人的選擇,要學(xué)會放手,可情感上,瀟灑說再見真的很難。內(nèi)心深處,我甚至有些怨懟他這樣輕易地放棄了活下去的可能。 “真好。飛恒知道了,也會很高興的?!彼孟窨创┪业南敕?,勸慰道,“不要難過,我只是比你們早走一步,我……我會去找飛恒,有他在你們不用擔心……他會照顧我?!?/br> 一口氣說了長句,他喘得更厲害,聲音也更輕,好像再沒有多余的力氣說話。 聽到他提盧飛恒,我的眼底不自覺涌上熱意,點頭道:“是,飛恒很會照顧人,他一定能把您照顧得很好?!?/br> “盧玥是不是問你借錢了?”他突然問。 張了張口,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和我借錢這事盧玥是瞞著父母的,還錢的時候也沒同父母提起錢是跟我借的,就怕兩個老人會有心理負擔。但顯然,姜還是老的辣,盧爸爸到底是猜了出來。 “就借了一點?!蔽艺f。 “她啊,怎么能麻煩你呢……” “我不怕麻煩。” 他笑起來:“你不怕麻煩……”說話間他眼眸半闔起來,看著像是隨時隨地會再次昏睡過去,“你有女朋友了嗎?” “沒呢?!?/br> “不要急,你還年輕……慢慢來……你這么優(yōu)秀,一定很多人喜歡的。” “好,我不急?!?/br> “飛恒不知道幾時帶女朋友回來,這小子也招人喜歡……” 笑容凝在唇邊,只一會兒功夫,他又糊涂起來。 “……應(yīng)該也快了。”?我順著他的話道。 盧爸爸精神不濟,人也不怎么清醒,又說了兩句,我看出他的疲累,主動結(jié)束話題,讓他好好休息,之后起身出了屋。 盧mama見我出來了,招呼我到桌邊吃飯。 “吃過晚飯再走吧。”說著她夾一筷子菜到我碗里,“好不容易來一趟?!?/br> 我搖搖頭,婉拒她的好意:“不了,我下午還有些事?!?/br> 楊海陽這次結(jié)婚仍叫我當伴郎,下周就要舉行婚禮,我下午得去試衣服。再者盧爸爸的身體情況這樣差,我也不便一直打擾,盧mama她們照顧病人都很累了,我不想她們?yōu)榱苏写以儋M心力。 “那吃了飯,你和我進去再見一眼你叔叔吧。這一別,應(yīng)該是沒有下次了。”盧mama長長嘆口氣道。 桌上氛圍因為盧爸爸的病情有些沉悶,只是簡單的對話,沒有聊太深。盧玥做的都是他們當?shù)氐奶厣?,味道很不錯,臨別時,盧mama還塞給我一大包的當?shù)靥禺a(chǎn),讓我回家煮湯喝。 開車回到清灣已是下午四點多,我匆匆給自己煮了碗速食餃子,吃完就要前往與楊海陽約定好的禮服店。出門前,忽然接到了商牧梟的電話。 “你今天是不是要去試衣服?” 我看了眼廚房窗戶,對面的燈一如既往地暗著,無法得知房子主人有沒有在家。 “你怎么知道?” “我們是一家店,前兩天店里打電話給我,說衣服做好了,問我什么時候去試衣服,我就打聽了下新郎和伴郎試衣服的時間。帶上我吧老師,我現(xiàn)在沒車很不方便?!?/br> “楊海陽也在?!蔽姨嵝阉?/br> 他不以為意:“我知道。”那頭傳來關(guān)門聲,他似乎是出門了,“放心,我不會和他打起來的?!?/br> “可是……” 我還待找理由拒絕,商牧梟飛速打斷我:“我到下面等你,你快點?!闭f罷掛了電話。 只是順路帶一程而已,我們住得這樣近,沒什么的。我盯著手機,給自己洗腦。 下到車庫,商牧梟已經(jīng)等在車旁,身上穿著件淺灰色的薄外套,正是之前我給他那件。 我和他身形還是差點,照理他穿不了我的衣服,但這件外套是寬松款,又是及膝長外套,因此能勉強塞下他。 可“能穿”和“合身”是兩個概念,雖然穿著不難看……也不好看。 我的目光太明晃晃,他見我一直看他,張開手臂向我展示道:“搬出來得急,我沒帶幾件外套,先借我穿穿,到時候洗好了再還你?!?/br> 我繞過他,開門上車:“隨便你?!?/br> 一件衣服而已,又不是二十萬,我倒不至于一直催他。 驅(qū)車四十分鐘,到達了市中心的一家門頭復(fù)古精致的定制西服店。這家店據(jù)說是商蕓柔指定的,開了幾十年,老板是商祿的朋友,替很多商賈名流都定做過衣服,手藝了得,據(jù)說還上過電視。 第一次來時,由于我坐著輪椅,裁縫師傅為了精準,量尺寸都量了許久。 推門而入,頭頂上方的古舊銅鈴發(fā)出一聲輕響,店里的人一致看了過來。 “北芥!”楊海陽正在試衣服,一身挺拔的八字領(lǐng)白襯衫加藏青色西褲,有別于他平時的糙漢形象,顯得尤為帥氣。 他早前便從電話里得知了我穿戴外骨骼的消息,不過親眼看到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