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整組都是短板, 他一個人也帶不動??！

    “短期營，對算法的要求不高，嵌入式方面, 你和唐尹就能搞定。目前你們組的最大短板是機械?！鄙蛲樽吣饺萘旨咽掷锏拿麊? 直接在上面勾了幾個名字, “我問過了, 張雯會用3d建模軟件，石小磊的力學基礎(chǔ)不會太差，可以考慮培養(yǎng)成為機械組的主力。”

    慕容林佳目瞪口呆，不明白為什么俠女天降, 給瞌睡的他直接遞了個枕頭。

    沈瞳略不自在：“我換到教研組了……負責帶你們……”

    “所以你果然是大佬！你居然還不肯加入風狐！”慕容林佳紅著臉直拍桌子，不知是興奮還是氣憤，“而且你認識霜姐？對吧, 能不能讓她私下給我們一點指導？”

    他曾經(jīng)在“鷹眼”遇到沈瞳和焦霜霜一起, 便以為她之前能拿到云圖的初代樣機, 是走得焦霜霜的門路。

    “不能?！鄙蛲豢诜駴Q，“導師對每個組都一視同仁，我們需要指導的話，得自己找外援。”

    “我認識什么外援……”

    “你當然認識, ”沈瞳目光閃動，“一個很棒的人選?！?/br>
    ……

    第一場破冰游戲，正如眾人所料，由顧希聞帶領(lǐng)他的精英小隊拔得了頭籌。

    整套塔橋模型的測距精準，外觀炫酷，體現(xiàn)了高超的嵌入式軟硬件水準。而慕容林佳的菜鳥隊，實在人手不足，且時間有限，只勉強完成了規(guī)定動作。

    驗收展示時，林子涵果不其然又纏上了石小磊，圍著他嗡嗡個沒完，顧希聞則遠遠看著沈瞳，臉上寫滿“我說什么來著”。

    沈瞳未予理會。

    她全程觀摩慕容林佳完成整套裝置，腦中如同過電一般，興奮得手指尖都在發(fā)抖。

    為了搶時間，慕容林佳只用了最簡單粗暴的解決方案，反而揀精要的給她上了一堂復(fù)習課。

    過往實戰(zhàn)比賽的記憶、這些年紙上談兵的知識，盡數(shù)連成了一片，串口協(xié)議逐個生效，她那顆銹蝕已久的機器之心又重新跳了起來。

    “看到了？機械入門并不難。畫圖交給隊友，數(shù)控雕刻機對你來說不是問題，實在不行多用板材和型材來裝配，剩下就是檢查干涉、應(yīng)力分享、渲染模型……”沈瞳一激動就會變成一個話匣子，社交恐懼癥不藥而愈。

    石小磊吊著眼皮，一個白眼呼之欲出，想到沈瞳那動不動就哭的德行，勉強忍了下來。

    “聽不懂?！彼袣鉄o力。

    “沒關(guān)系的，背后都是你擅長的數(shù)學模型。你知道嗎，大學生組的機械方向的面試，用的是前年全國數(shù)學建模大賽的壓軸題！”

    石小磊不知道她在激動什么，還把兩個拳頭攥得緊緊的，看起來不是一般的蠢。

    他耐住性子：“所以呢？”

    “所以你一定學的會！”她差點去搖他的肩膀，過了會兒又重復(fù)了一遍，仿佛自言自語，“一定學的會……只要努力和熱愛，什么時候開始，都來得及……”

    “呵?！?/br>
    “真的，相信我，我找大神來教你！”

    ……

    某位大神的時間表排得滿滿當當，原本就沒空在夏令營耽擱一整天，當然，最終他也沒能待滿一整天，在驗收看到一半的時候，被奪命連環(huán)call回了研發(fā)實驗室。

    雁子meimei老大不情愿，被迫擔任了他哥的眼線，給大佬做了現(xiàn)場的實況轉(zhuǎn)播。

    【m：那組過關(guān)了么？】

    【埃及雁后：湊合過了，沈瞳激動得跟她是隊長似的。還說，要找個大神來幫助那群菜鳥起飛?！?/br>
    【埃及雁后：這位大神，提醒您注意公平公正，marsh親自給開小灶，其他組不要比了?！?/br>
    【m：我有分寸?！?/br>
    有分寸的某位大神，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處理完手頭的工作，時鐘指向六點，居然著名工作狂就可以直接下班了。

    可是翻開手機一看，發(fā)給沈瞳的信息全部石沉大海。

    報告廳無人，配件倉庫無人，就連家中也無人，最后葉延舟問到了石小磊，黑貓少年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說要去給我找個大神當老師?！?/br>
    葉延舟迷惑了。

    他作為圈內(nèi)論文引用量排名第一的大神，難道還不是沈瞳心中排名第一的大神？

    ……

    沈瞳心目中的大神，確實不是大名鼎鼎的marsh，而是另一個圈內(nèi)名氣不輸marsh的巔峰人物……

    只不過他所在的圈，是賽車改裝圈。

    上一次路過“鷹眼”俱樂部，沈瞳看得還不怎么仔細。這次跟著慕容林佳一路尋來，她才發(fā)現(xiàn)店的后面是一個巨大的停車場，里面停滿了各種樣式的改裝車。造型或炫酷或奇詭，乍一看，仿佛進入科幻電影，滿場都停著神秘的小型飛行器。

    這一看就不能便宜，光是入眼的車，估計就能價值上億。

    “榛葉是富人區(qū)，玩車的更是金字塔的塔尖，大師兄店里隨便一個vip客戶，一年改車錢比一輛車都貴，”慕容林佳不抱希望道，“他不差錢?！?/br>
    “我也沒打算出學費?！鄙蛲珳販赝掏虂砹艘痪洹?/br>
    慕容林佳側(cè)目，越發(fā)覺得這個師妹捉摸不透。

    說她內(nèi)向吧，居然主動跑來游說大師兄?？粗鴾赝贪桑砩嫌泄刹环?shù)膭拧?/br>
    今天他一開局就組了個天殘隊，差點都想放棄治療了，哪知道天上掉下來沈meimei，一邊抹眼淚，一邊喊兄弟們跟我沖……

    真令人難以捉摸。

    慕容林佳忍不住撓了撓額前的卷毛，覺得自己也挺瘋。上回被大師兄罵的不夠慘，居然還帶了個哭包過來一起討罵。

    ……

    這一夜他們來得不巧，屈衡雖然在家，但壓根找不著人。

    門一開，撲面一陣喧囂音浪，整個改裝車間模樣大變：正中陽搭起一個高高的舞臺，原本用來掛車的懸梁上掛滿射燈，劃過舞池中晃動身體的人群，讓人錯覺來到了一個后工業(yè)風格的live house。

    門口的皮衣大哥抱著一雙雄壯花臂，上下打量面前這一對耳朵通紅的小白兔：“邀請函?！?/br>
    邀請函當然沒有，慕容林佳紅著臉解釋了半天，大哥匪夷所思：“學弟？學妹？”

    如此象牙塔的名詞，出現(xiàn)在如此深夜檔的場景，簡直好比夜訪的吸血鬼忽然拿出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大哥的眼神仿佛在看來打秋風的窮親戚：“私人派對，非請勿入?！?/br>
    慕容林佳一聽即知，今晚基本是不可能進去了。

    屈衡的客戶個個都是榛葉山二世祖，平時搞得都是游艇趴，聲色犬馬到極致，也就在“鷹眼”偶爾走個嬉皮藝術(shù)路線——畢竟屈衡的另一個愛好是搖滾，有名無名的樂隊，他都能認識一大堆。

    所以，不怪大哥看場子看得嚴，確實有不少小魚小蝦削尖了腦袋想要混進去。

    他退到一旁，再一次試圖撥打屈衡的電話。

    仍舊無人接聽。

    慕容林佳有點焦躁，沈瞳卻保持著她溫吞的平靜，一雙澄澈的眼睛看著遠山在夜幕中投下的綿延黑影，腳尖不自覺跟著鼓手的節(jié)奏，輕輕點著地。

    “要么算了，明天再說吧?！蹦饺萘旨逊畔码娫?。

    沈瞳不言語，她在聽守門的大哥和小弟的對話，貌似是處理器出了點小故障，一時半會兒找不著屈衡，樂隊沒法上臺。

    “他會修?！鄙蛲鋈话涯饺萘旨淹耙煌疲瑢ι洗蟾绾傻哪抗?，展示自己的學生證。

    “他真的是屈衡的師弟，s理工電子工程專業(yè)，還接替他當了機器人戰(zhàn)隊的隊長，沒有他搞不定的電子設(shè)備?！?/br>
    大哥還有點懷疑，奈何場內(nèi)的祖宗們開始鼓噪，不得不側(cè)身讓開一個通道：“挺貴的，看準了再動手?！?/br>
    ……

    沈瞳踩著鼓點聲往里走，仿佛慢慢走進了古早的回憶。

    s市是搖滾之鄉(xiāng)，改革開放最早的一批城市。她十來歲的時候，遍地都是打孔碟和地下樂隊，正適合狂躁得壓抑不住的青春。她經(jīng)常周末跑出去，假稱上補習班，其實流竄在酒吧街。

    音樂的前奏過于耳熟，沈瞳抬頭往臺上看，居然真的看到了熟悉的樂隊，雖然已經(jīng)不再是熟悉的模樣。

    “波普先生”最火的時候，她才剛上小學，等她從老唱片堆里挖出這個寶藏，樂隊已經(jīng)瀕臨解散。其實那些年，樂隊的新歌一直斷斷續(xù)續(xù)在出，然而主唱“波神”卻人如其名，時而是個才華火.藥桶，時而火.藥桶浸了水，在波峰與波谷之間搖擺不定。

    搞搖滾是一件非常消耗自我的事，需要一直憤怒，一直相信，一直孩子氣。搖滾樂手是夢想家中的夢想家，她以為他們早已放棄。

    沈瞳站在臺下，抬頭看那個挎著貝斯站在話筒前的男人。

    不怎么帥，年輕時就沒帥過，一張扔進大街就泯然眾人的臉，一雙有點喪氣的耷拉眉。

    但她知道，只要前奏響起來，他就會來一個熱烈的搖滾跳，神采飛揚定格在半空，是純血夢想家的樣子。

    “有位先生請你的?！焙鋈挥蟹?wù)生端來一杯雞尾酒。那位先生隨時而來，上下打量沈瞳：“hi，你是鷹眼的人？”

    有人說搭訕的人分兩種，長得好看的，看著討厭的。這位明顯屬于前者，但沈瞳仍然覺得討厭——男人自覺很帥的笑容，有時候就像過量的豬油炒飯，看著就吃不下去。

    她禮貌笑笑沒有接茬，男人卻興味盎然。

    滿屋子的小皮裙大亮片，忽然冒出一個白t恤純素顏，被搭訕了還會臉紅，簡直奇貨可居。

    “對搖滾感興趣？”他見沈瞳一瞬不瞬盯著舞臺，不以為然搖頭，“這就是個偽搖，不知哪兒請的駐唱樂隊，聽都沒聽過?！?/br>
    沈瞳聽過。

    慕容林佳不負所托，兩分鐘就修好了設(shè)備故障，貝斯手彈出一個經(jīng)典的反拍riff，沈瞳像被按到開關(guān)一般，鼻子立刻就酸了。

    音樂這玩意太cao蛋，就是個密封的情緒罐頭，任何時候一拉開口，回憶都能噴人一臉。

    她有多久沒活得像個人了？心里藏著一股恣意張狂，不服輸不認輸，那才是她沈瞳。

    “波普先生”的規(guī)矩她懂，接下來要點一個歌迷上臺，唱隨便一首經(jīng)典曲目開場，這是波普的搖滾精神——沒有鄙視鏈，不分硬搖還是偽搖，眾生皆可搖滾。

    果然，主唱伸出了他的手指，虛虛劃過全場。

    要是早年在音樂節(jié)，立刻就有無數(shù)只手齊刷刷舉起來，然而今天，沒有任何人捕捉到他的信號，主唱有點寂寞地笑了笑：“有沒有人上來唱第一首？”

    無人理睬。

    下面這群紅男綠女，聽搖滾的不多，知道這支樂隊的更不多，只把他們當成酒吧里的駐唱，充其量是個背景樂。

    只有搭訕的男人，和沈瞳一起抬頭看著臺上，把這句話聽了個真切。

    他一邊搖頭一邊嗤笑：“就說偽搖吧，太土了，當ktv呢，還讓觀眾上去唱。”

    沈瞳終于轉(zhuǎn)頭看他，琥珀色的淺淡瞳仁閃著光，野生動物般生機盎然，出現(xiàn)在她氣質(zhì)甜軟的臉上，有種高反差的漂亮。

    男人還沒來得及驚艷，便見沈瞳伸手取過侍應(yīng)生端著的酒杯，仰頭直接喝了個干凈。

    主唱看著臺下唯一舉起的纖細胳膊，和那個標準的金屬禮，眼角笑出細密的皺褶：“來吧，小姑娘，let’s r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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