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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宜珩微微側過頭,望著那叢梔子花出神,有些苦惱:“我不知道?!?/br> 聽到她這個回答,他極輕地笑出了聲。謝宜珩還是以前那幅老樣子,愛挑毛病,但從來不知道怎么改,是個不負責任的甩手掌柜。 實在過分,在一場認真的談判里,對手居然笑了起來,簡直是奇恥大辱。她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自己亂了陣腳:“不是你笑什么?” 裴徹適時地收住了笑,只是嘴角還是往上翹著的。她剛剛身子前傾,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小小的一點,像是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蟲。 裴徹慢條斯理地開口:“路易莎,有些問題是不能置之不理的?!?/br> 謝宜珩“嗯”了一聲,繞過了這句話,避重就輕地問他:“那你生氣嗎?” 裴徹這么驕傲的一個人,好心好意地來和她道歉,被她甩臉子,還陪她在雨里站著。 他該生氣的。 他該生氣的。 聽到她這么說,裴徹匪夷所思地抬起頭,皺著眉頭問她:“我為什么要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點短,謝謝大家能來看這篇文啦?。。。。。。。。。?! 第17章 梔子(2) “沒生氣,本來就是我的不對?!迸釓氐闹讣饽﹃AП倪吘墸q豫了一下,才開口說:“畢業(yè)的時候,我問過布萊克這件事?!?/br> 謝宜珩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酒,無所謂地笑著:“他是怎么罵我的?” 梔子花的香氣隱隱約約,像是一場魂牽夢繞的平靜剖白。 裴徹低頭,錯開了她的視線,胸膛里滿是酸澀:“你是他最喜歡的學生,他很后悔沒有相信你。” “亨利也說我是他最喜歡的學生,所以我大概知道老師對自己最喜歡的學生是什么樣的態(tài)度,”她聳了聳肩,滿不在乎:“我不需要別人的后悔。” 這句話的目標受眾非常廣泛,順便把裴徹也釘死在了柱子上。他敲了敲桌子,目光黯淡,輕聲叫她的名字:“路易莎。” “我知道托馬斯背著我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我也知道是我算錯了題目?!敝x宜珩笑了起來,她今天出來的時候擦了口紅,紅唇明媚又張揚:“大家那時候才十幾歲,做錯了事情很正常。” 她看著他,眼睛在說話——我的錯很正常,你的錯也很正常。 誰都沒有再說話。城市最后的喧囂漸漸散去,岑寂的晚風吹拂著,夜色繾綣。謝宜珩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點咖啡色的酒液,從高腳凳上跳下去,裙擺在風里張揚,笑瞇瞇地沖他擺擺手:“不早啦,我先走了?!?/br> 裴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跟著她一塊出去:“我和你一起回去?!?/br>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沒拒絕他。 回到房間的路不遠,但是也不近。晚風酣醉,謝宜珩慢悠悠地走在那條鵝卵石小徑上,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死一樣的寂靜太過壓抑,浪費了這么好的夜色。她找了個合適的話題,問他:“你是和愛德華一起住嗎?” 裴徹比她高了小半個頭,側過頭去,正好看見她纖細的鎖骨和臉頰上的顏色,是一點點洇開了的胭脂。她今天穿著拼色的連衣裙,紅黃藍的色塊碰撞,大膽又明媚,發(fā)梢?guī)е稽c點的卷度。這個角度看過去,像極了四十年代好萊塢畫報上黑發(fā)紅唇的女明星。 “不是,我和哈維一起?!?/br> 謝宜珩“哦”了一聲,走過花叢的時候順手摘了一朵梔子花,百無聊賴地撥弄著花瓣:“哈維也來了嗎?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他?!?/br> 裴徹松了松領帶,平淡地開口:“你前幾天不也是沒見到我?” 哪有那么多恰到好處的巧合。每一個發(fā)生的極小概率事件的背后,都是精心設計的偶然。最普遍的事實就是,即使和想見的人在同一個小鎮(zhèn)上,或許都是從未謀面。 他身上還是有梔子花的味道,不濃也不淡,謝宜珩干笑了幾聲。 裴徹渾不在意,接著說下去:“哈維夸你今天的講座表現(xiàn)得特別好。” 謝宜珩的腦子里多多少少進了些酒精,被帥哥教授夸的感覺非常好,整個人有些暈乎乎的:“他今天出現(xiàn)了嗎?” 裴徹瞥了她一眼,睫毛就這么垂著,落滿了暗黃色的燈光,格外的清雋:“他就坐在愛德華的邊上,你看到他了嗎?” 謝宜珩想起來自己當時看的是誰,升騰起一股心虛的氣息,捻著梔子花瓣的力氣都重了幾分:“沒注意?!?/br> 裴徹遷就她的步子,慢慢的走,兩個人就這么自由散漫地夜游華盛頓州這個偏僻的小鎮(zhèn)。聽到這句“沒注意”,裴徹低低地笑了笑,肩膀稍微往左側傾了傾。她的肌膚觸到質感極好的天鵝絨布料,有些發(fā)癢,謝宜珩后知后覺地側開身子,活像只過了電的貓,紅著一張臉,慌慌張張地問他:“怎么了?” 他剛剛的架勢實在嚇人,她的臉是真的燒了起來,慌亂得要命。 謝宜珩滿腦子浮想聯(lián)翩,忽然覺得手上一空——裴徹慢條斯理地伸了兩根手指,把那朵飽受摧殘的梔子花從她手中夾了出來,然后扔進路邊的一個垃圾桶:“你又破壞公物?!?/br> 這個“又”字帶著意味不明的暗示撞進她的耳朵,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里頭卻全是濃烈得過了分的眷戀。 兩人離得極近,呼吸交錯,可以看到彼此輕顫的睫毛。但是裴徹的分寸拿捏得很好,他都沒有碰到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