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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想衛(wèi)明瑯也會和她一樣不高興,因為這一次江元征并沒有隨行避暑。 十八那日,在徹底交付好朝中事宜、布好暗羅密網后,圣上前往八百里外的避暑山莊的行程隨即被提上來。 衛(wèi)明枝離京前夜,還特地把幾個月前那小神醫(yī)送她的藥囊給佩戴在了身上,心想這天兒愈發(fā)熱起來,在外頭住宿蚊蟲必定少不了,這藥囊一股子藥味,說不得還能用它來驅趕蛇蟲鼠蟻。 翌日出行時,衛(wèi)明枝透過馬車車簾往外瞧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從前她曾經在京郊校場里見過的女教頭。女教頭騎著高頭大馬、腰間佩劍、一身戎裝,跟在護行的將領后頭滿面的英姿勃發(fā)。想來也是隨行護送的兵將之一。 這一路,皇家隊伍走得很是緩慢,馬兒們的蹄子悠悠地踏在黃土地上都濺不起來壯闊的煙塵。 只因避暑隊伍里有一個身嬌rou貴的姝美人。 姝美人有孕已足三月,距離臨盆還有幾個月的時間距離,因而圣上也把她帶在了身邊。只是美人孕體畢竟嬌弱些,隊伍也只好是緩下速度慢慢地挪進了。 走到這日傍晚,一行也不過是挪到京城以西的一座稍繁華些的城鎮(zhèn)中落了腳。 打點的仆侍將客棧包下后,衛(wèi)明枝被店中小二領到一間廂房中。 雖然今日她耐不住坐馬車,其間也曾出去騎了一小段馬兒,但晃蕩了一日腦子還是略有點糊涂的。待到冰涼的清水澆打在臉上,她才感覺整個人的神思都清醒不少。 歇息沒過一會兒,無詞扣門送飯食。 衛(wèi)明枝前去開門時還挺詫異:“怎么是你?盼夏呢?” “是她叫我送來的?!?/br> 興許是這兩月她在粹雪齋殿內行事毫不遮掩避諱,盼夏約莫學會要成人之美了。 衛(wèi)明枝不大好意思地咳了一聲,把無詞放進來,在他開盒往外取菜的時候,她慢吞吞地走到他身后問:“你吃過了嗎?” “還沒有?!睙o詞最后把筷子擺放好,回眸看她,“殿下先用,我待會兒回去吃?!?/br> “這,多麻煩呀。”衛(wèi)明枝負手踮腳道,“你不如就留下與我一起用膳吧?!?/br> 無詞略好笑地給她敲敲食盒,骨節(jié)與盒木輕擊發(fā)出兩聲清脆的“篤篤”,聲音也是酥沉好聽地:“這里頭只有一副碗筷?!?/br> 衛(wèi)明枝被這話噎得頓了下,不是很滿意,“怎么這樣?”她想了想又道,“這地方離京都不遠,我幼時曾經來過,這里不如京都管得嚴,天黑以后還有夜市,索性我也不在客棧里吃了,帶你去逛逛夜市如何?” 無詞沉沉地看她片刻,應下,收拾好碗筷后與她一前一后地踏出客棧。 此時客棧里宿著的貴人們大都在房中用膳,門口駐守的兵將見她要出門,也只是略微遲疑了瞬便給她放了行。 門外天色方擦黑不久,天幕還不是完全的漆黑顏色,而是墨藍的,宛如成衣鋪子的綢緞一般。缺了小半角的月亮今夜尤其明朗,連一絲云靄遮擋也不見,風的溫度仍未全數(shù)降下來,稍有點發(fā)悶。 衛(wèi)明枝領著無詞走了沒多久便撞進一個街市。 五顏六色的燈籠掛在街道的角角落落,照亮了臨近河水、攤鋪景象和行人臉色。 “你想吃什么?”她揪上身側之人的袖擺,免得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與他走散,眼眸卻越過人群間的縫隙四處瞅著,似想尋出什么寶貝來。 “殿下挑自己喜歡吃的就可以了。” “那就吃那里的油酥餅,還有那兒的豆糕,還要那邊的餛飩!” “嗯?!?/br> 衛(wèi)明枝便拽著他買了兩塊餅、一袋豆糕,最后在餛飩鋪子的空桌旁坐了下來。等餛飩熟的時候她把買來的吃食都嘗了幾口。 “這豆糕是紅豆做的,甜得正好,不會叫人發(fā)膩,而且豆香很濃,入口即化;這酥油餅炸得很脆很嫩,芝麻也放得很足,吃起來特別香?!彼扬灪透舛夹稳萘艘槐橐院螅銓⑹O碌臇|西遞了過去給無詞,“你嘗嘗?!?/br> 無詞在她的注視下把吃食一一嘗過。 衛(wèi)明枝托腮瞧他吃東西的模樣,慢條斯理地,面上表情也看不出喜惡,她嘆了口氣。 無詞手上動作一頓,“殿下有何煩心事?” 她手指搓著手底下的桌子木,略顯頹敗地道:“我在想,怎么把你養(yǎng)了這么久你還是一點都沒有胖呢?”她一樣樣地數(shù),“藥膳也做了,滋補的東西也吃起來了,而且我見你吃得仿佛也不算少,可那些東西都到哪去了呀?” 不待無詞說話,她自顧猜測道:“難道是你每日思慮事情,把它們都損耗掉了?” 無詞順著她:“興許。” “那可怎么辦?”衛(wèi)明枝把手托上腮幫,一副苦惱模樣,“我又不能叫你不動腦子?!?/br> 無詞微微嘆息了聲,承諾:“我往后會多吃一點的。” 衛(wèi)明枝這才被說得滿意起來。 這時鋪子的餛飩也被端了上桌,兩碗餛飩擺在兩個人的面前,騰騰地往外冒著熱氣,把對方的面容都模糊了些許。 衛(wèi)明枝夾起一只餛飩,呼呼地吹了幾口氣,聞著香味便忍不住下嘴咬,濃燙的湯汁沾了她滿嘴巴,唇色也被燙得嫣紅嫣紅地。 好似海棠顏色,又好似紅梅。 無詞垂了垂眸,偏生對面的人還一副渾不自知的模樣,一個勁兒地催促他:“你快試試呀,真的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