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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括聽著這些話,額角和背脊上冷汗直冒。 婷婷道:“如果魏齊確實不在平原君府,那么縱然大王以平原君要挾趙王,趙王也交不出人啊?!?/br> 白起捏捏婷婷的小手,道:“諜者是不敢胡亂謊報的,必是平原君說謊推諉。” 婷婷相信白起的判斷,目光又投向趙括。 趙括的表情驀然變得十分惶窘。 他一貫是個孝順徒弟,從來不曾對婷婷有過半句謊言,但現下他已知趙勝一口咬定魏齊不在平原君府,他若向婷婷坦白實情,即是出賣趙勝。兩位長輩,他皆誠摯相待,要他辜負其中任何一人,他都不愿。此時此刻,他當真是左右為難、進退維谷、腦中一片混沌。 婷婷鑒貌辨色,隱隱猜著趙括的心思。她是善解人意的性子,且素日喜愛趙括這個徒弟,因而不再刨根究底的追問,只和藹的與趙括說道:“阿括,你比武耗費了體力,這會兒多飲兩杯茶,提一提神?!?/br> 趙括心底一暖,滿腔愁緒頓時消散,眼中淚影微閃,笑道:“多謝師父關懷!”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調職 王龁手下的那員騎兵急赴王宮,向秦王嬴稷稟告:“大王,武安君夫婦和趙國都尉趙括請求覲見。” 嬴稷本在高乾殿與張祿對弈,聽說武安君夫婦歸來,登時棄了弈局,眉開眼笑道:“善!大善!傳寡人旨意,午間于大殿開宴,寡人要為小仙女和武安君接風!” 那騎兵問道:“大王,那趙括能否進宮來?” 嬴稷心想:“趙括是小仙女的徒弟,現在小仙女既已回來,我當然得顧著她的面子?!焙呛且恍Φ溃骸敖翊乌w括撞大運了,午宴也有他一席之地?!?/br> 騎兵領會圣意,深施一禮,退出高乾殿,蔡牧也出去張羅午宴事宜。 張祿對嬴稷說道:“大王,那趙括必是為平原君而來,平原君那邊可需打點一下?” 嬴稷笑道:“那就有勞張祿先生去料理了?!?/br> 張祿伏拜道:“微臣不敢當!為大王效力,實乃微臣之幸也!” 于是張祿先回相府,著人按照平原君的身量購買了一整套內外衣裳,隨后又返回王宮,來到一座較小的殿宇前。 這座殿宇便是平原君趙勝的暫居之所,名為“青雀殿”。 此次趙勝遭秦王嬴稷扣留,雖未像囚犯似的被關入牢獄,但小小青雀殿外有數百武士把守,殿內無宮女、寺人服侍,無人供給盥漱器具、替換衣物,飲食亦僅有少量冷水和冷粥,如斯景況,對于王族出身、長年鐘鳴鼎食的趙勝而言,誠然與坐牢無異。 “秦王和張祿真是促狹之人,竟以這等手段欺侮本公子!”趙勝暗暗怨憤,“本公子只待了一晚,就感到渾身難受,若長此以往,本公子雖不至于餓死,卻是要在這里活活的臟死、苦悶死了!”一時又想到趙括,不知趙括情形如何,益增憂愁。 忽聽門外傳來張祿的聲音,張祿對一名武士道:“你去打盆溫水來?!?/br> 趙勝正狐疑,張祿已領著一個侍從走進大廳,笑瞇瞇的作揖道:“老夫見過平原君。平原君在此間住得可還習慣?” 趙勝肚子里全是怒氣,但不好發(fā)作,強顏微笑道:“住得慣。多謝應侯記掛。”說罷作揖回禮。 張祿道:“昨天平原君來得匆忙,忘了攜帶換洗的衣物,我們秦王仁義,特地選了些衣裳贈予平原君,請平原君更衣。” 趙勝內心罵道:“你們君臣蓄意戲侮本公子,現下又來惺惺作態(tài),也不曉你們又有什么陰謀詭計!”面上仍擺出一副斯文優(yōu)雅的模樣,作揖道:“多謝秦王,多謝應侯?!?/br> 張祿的侍從把一袋衣物捧給趙勝,趙勝拿到寢室里更換。少頃,他穿著新衣回到大廳,正好武士端來溫水,放在案上。 張祿遞給趙勝一塊帛巾,笑道:“平原君洗把臉,一會兒午宴時可看著精神些?!?/br> 趙勝吃了兩頓冷粥,不僅沒滋沒味,且食不果腹,陡聞“午宴”二字,不禁心弦一振。但他的臉色并無明顯改變,雙手接過帛巾,道一聲“多謝”,徑自走到案邊沾水凈面。 凈面畢,他抬頭問張祿:“不知秦王今日因何事設宴?” 張祿道:“武安君夫婦回咸陽了,秦王設宴為他們接風??汕赡莻€趙括也求見秦王,他是武安君夫人的愛徒,秦王遂也允他赴宴,順便再邀平原君?!?/br> 趙勝聽張祿這樣說,愁悶的心情一下子松快了不少,微笑道:“原來如此?!?/br> 午時將至,白起夫婦和趙括一同來到王宮大殿,向秦王嬴稷行禮。 嬴稷笑道:“免禮!”闊步走下王座,滿面愉悅的問婷婷:“小仙女,你在陶郡玩得盡興么?” 婷婷莞爾相答:“回大王,臣婦和夫君去到陶郡,諸事由穰侯夫婦照應,十分妥善。穰侯委托臣婦和夫君帶回一車陶郡特產,獻給大王?!?/br> 她說完這兩句話,白起雙手呈上一卷帛書,道:“大王,此乃穰侯給您的書信?!?/br> 嬴稷接過帛書閱覽,見魏冉在信中僅寫了牽掛君王寢興康健的言語,并勸諫保養(yǎng)龍體,只字不提政務。嬴稷心里微泛苦澀,輕輕嘆了口氣,問白起夫婦道:“冉舅父和他的家眷們都還好吧?” 婷婷道:“豐衣足食,安閑度日,一大家子誠然是其樂融融的。”言至此處,細眉稍稍顰蹙,續(xù)道:“雖然穰侯的精神仍可算是矍鑠,但終究是年紀大了,加之太后去世,他甚感悲傷,一度茶飯不思,身子多少顯出些許衰邁之態(tài)?!?/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