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得美，這一笑，便如百花齊開，攝魂奪魄。

    北天君欣慰道：“那倒是不錯。你們師兄弟姐妹，即便知道彼此的出身來歷，互相間的態(tài)度也沒有因此改變。不因貴而媚之，亦不因貧而賤之，這便是我當(dāng)初為你們定下不可互通身份的規(guī)矩時，所期望的。你們?nèi)蘸笠矐?yīng)當(dāng)如此，繼續(xù)好好相處吧?！?/br>
    說罷，北天君便揮了揮衣袖，示意他們可以回去了。

    緣杏聽著師父的訓(xùn)誡，卻微微出神。

    師父的聲音不喜不悲，不驚不異，好像沒有對小師弟身份揭開的事，有任何驚訝或者憤怒。雖然師父一向如此，不過這一次，還是讓緣杏不禁遐思。

    仔細(xì)想來，小靈兔正心對謝小姐的這封祈愿信，是師父親自挑出來給他們的。

    師父自然從一開始就知道水師弟的來歷，那他會不會也早就清楚正心是當(dāng)初認(rèn)識水師弟的兔族之一，所以才有意為之，特意將這封祈愿信給他們？

    若是如此，難不成師父是有意誘導(dǎo)，好讓他們?nèi)グl(fā)現(xiàn)水師弟的過往，并以這種方式，讓他們得以互相了解？

    在北天宮，弟子之間的真實身份，一直是不能談?wù)摰慕伞?/br>
    但若是如此，難道說，師父已經(jīng)放松了他們彼此間的限制，開始允許他們互相吐露實情了？

    那若是如此，她，羽師兄，還有師兄，是不是日后也可以逐漸向其他人誠實說出自己的來歷……？

    特別，是羽師兄……

    緣杏想得入神。

    但就在此時，緣杏感到一道目光凝落在自己身上，她抬起頭，正對上羽師兄溫柔的視線。

    公子羽凝視著她，不知道已經(jīng)看了多久，但那目光，柔情似水，猶如注視珍寶。

    緣杏微怔，腦內(nèi)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船上的那些吻，想到師兄當(dāng)時近在呼吸間的面容。

    她的臉登時滾熱起來，不自覺地避開了師兄的凝視。

    羽師兄外表看起來還是和平時一樣，氣質(zhì)謙謙，清朗如月，除了看著她的眼神比平時深情，好像也沒有太明顯的變化。

    以至于緣杏忍不住懷疑，在船上的事情會不會是一場幻覺，是她憑空想象出來的白日夢。

    師兄看起來還是典雅而高潔。

    不像她，現(xiàn)在一看羽師兄，緊張得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緣杏其實很想抓師兄說個清楚，但現(xiàn)在師兄水師弟都還在，師父離得也沒多遠(yuǎn)，她沒有辦法開口。

    等出了師父的仙殿，師兄撓撓頭，問道：“現(xiàn)在師弟的真名大家都知道了，那我們以后怎么稱呼他？還是叫水師弟嗎？”

    緣杏不得不從師兄身上回過神來，她其實也有些在意這一點。

    緣杏轉(zhuǎn)向小師弟，問：“師弟，你自己覺得呢？”

    “我覺得都可以，名字我都是喜歡的?！?/br>
    水師弟有些難為情。

    但他想了想，還是道：“不過如果你們愿意的話，還是多叫我靈淼吧。這是我娘起的名字，但是一直以來認(rèn)真稱呼的人很少，如果有人愿意叫，我娘應(yīng)該會高興的?！?/br>
    “好，淼師弟?！?/br>
    很有師兄氣派地拍了拍靈淼的頭，擺出了威嚴(yán)的表情。

    然后，被師弟皮笑rou不笑地打掉了手。

    緣杏亦笑道：“靈淼?！?/br>
    公子羽則是淺笑：“靈淼師弟。”

    靈淼被喊得害羞了，倒是窘迫起來。

    這夜已經(jīng)遲了，等處理完這些，大家就各自回去休息。

    *

    祈愿書的內(nèi)容處理完了以后，因為這是他們第一次下凡處理事務(wù)，還有許多總結(jié)文書要寫。

    緣杏寫得格外認(rèn)真，窩在玉池樓里忙了好幾日。

    然而，一邊寫著文書，她卻一邊時不時想起羽師兄的事。

    上元燈會那天晚上之后，她和羽師兄的關(guān)系，無疑完全變了。

    她親了師兄的嘴角，而師兄……將她抱進懷里，吻了個遍。

    那樣的熱烈，讓緣杏差點都要以為，師兄是打算吃了她。

    這些事情，緣杏現(xiàn)在只要回想起來，面頰就滾滾發(fā)燙。

    可是那天晚上，因為突然發(fā)生了正心和小師弟的事，他們光是接吻，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那天晚上，她親師兄的時候，師兄是怎么想的？

    師兄親她，是不是就是喜歡她的意思？

    他們現(xiàn)在，算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

    緣杏其實很想去找?guī)熜至那宄腔氐奖碧鞂m以后，一邊她要寫文書，一邊羽師兄又忽然被師父支使得團團轉(zhuǎn)，她總是找不到他。

    有一兩次，緣杏抓到了羽師兄在玉樹閣里的時間，可是站在樓下徘徊了半天，忽然覺得不好意思，又折回來了，然后自己懊惱地在床上滾來滾去。

    真奇怪，為什么不敢進去呢？

    師兄喜歡自己的可能性，明明比以前大多了??？

    可是，可是，如果總是她去找他，會不會顯得很不矜持？讓師兄覺得她很著急？

    緣杏不得不承認(rèn)，現(xiàn)在看見羽師兄的臉，她覺得比以前更緊張、更不好直視了。

    她不自覺就會開始想兩人接吻的那夜，然后變得難以呼吸。

    不過，兩人在平時還是會見到。

    師父帶他們修煉的時候，羽師兄還是經(jīng)常會在，他坐在師父身邊，溫文爾雅，脫俗出塵。

    他平靜而自若，和以往沒有什么不同。

    緣杏總會偷偷看他，師兄的平淡讓緣杏多少有些失望。

    而就在她失落的時候，公子羽忽然抬眸，朝她望過來。

    緣杏一驚，連忙假裝不經(jīng)意地低下頭，裝作沒有在意。

    她低頭的時候動作大了一點，讓師兄覺察到了異樣，他轉(zhuǎn)頭一看，然后“咦”了一聲。

    問：“師妹，你的臉怎么紅成這樣？你很熱嗎？”

    緣杏愈發(fā)窘迫：“算、算是吧?！?/br>
    遲疑道：“現(xiàn)在這個天氣，也不至于吧。”

    緣杏：“……”

    她找不到借口，只好垂頭不語，等師兄那邊的疑慮漸漸淡了，她才又去看羽師兄。

    可是羽師兄已經(jīng)不看她了，正在與師父說話，似乎在討論什么。

    緣杏頓時又沮喪起來。

    *

    而此時此刻，公子羽也正在后悔。

    他不該盯著師妹看那么久的。

    他以前就覺得師妹很可愛，讓人挪不開眼睛，可是現(xiàn)在覺得師妹更可愛了，好像總是看不夠她。

    她烏黑的長發(fā)，頭頂?shù)陌l(fā)旋，輕輕發(fā)顫的睫毛，害羞時霞色的面頰。

    無論哪個部分都惹人憐愛。

    即使她不變作狐身，給人的感覺也像一個小動物。

    真想一直看她。

    真想抱抱她。

    真想將她抱過來，重復(fù)那天船上發(fā)生的事，一直重復(fù)到天長地久。

    公子羽有時會擔(dān)心自己的目光太過露骨，因此刻意有所收斂。

    他覺得自己的視線可能太醒目了，會讓師父和師弟們感到異樣，可他自己好像有點控制不住。

    其實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那天晚上也有些太著急了。

    師妹只是想要親他的臉，還親偏了，并沒有明說為什么會親他，而他卻立即吻了回去，或許是會錯意了也說不定。

    如果真的是會錯了意，那師妹當(dāng)時肯定嚇壞了。

    這幾天，他反復(fù)回憶過那天晚上的情景、回想師妹當(dāng)時說的話，覺得自己應(yīng)該多半沒有想錯，師妹是喜歡他的。

    只是凡事有個萬一，在真的跟師妹確認(rèn)過以前，還是不該太冒失。

    可是這兩天，忽然間，變得很難找到師妹。

    即使是兩人一同坐在道室里，師妹好像也不敢看他，變得比以前更內(nèi)向了。

    第一百零一章

    公子羽看緣杏看得入神。

    這時, 北天君將手抵在唇邊，輕輕咳嗽了一聲：“咳?！?/br>
    聽到師父的咳嗽，公子羽才驚覺回神。

    北天君掃了他一眼：“難得見你發(fā)愣，怎么忽然發(fā)起呆來了？”

    公子羽的確很少被師父抓到走神, 這回竟還是在師弟師妹面前, 實在失態(tài)。

    他臉上不由泛起一絲薄紅。

    公子羽行禮道：“抱歉, 師父, 接下來不會了?！?/br>
    “無妨。”

    北天君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