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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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謝家怎么可能勾結(jié)魔修……” 柳正虛不敢置信,他甚至都打算讓柳絡(luò)因同謝覓安結(jié)成道侶,聽到這消息后,頓時心神大震。 “你字字句句都說為宗門,卻不知自己輕信魔修的話,險些害得宗門被魔修所毀。” 葉疏白說罷,將一枚記載了謝家之事的玉簡丟過去。 柳正虛一死,他的軀體很可能被墨幽控制成為傀儡,屆時清流劍宗便極有可能成為第二個謝家,不復(fù)存在。 柳正虛顫抖著爬過去,目眥欲裂地握著那玉簡,用最后一點靈力讀著里面的消息。 這玉簡出自消息最靈通的萬家,他們每月都會搜集修真界的各項大事記錄在玉簡中拿來販賣,這塊還是萬寶才在出玄天秘境時所贈。 柳正虛死死捏著那枚玉簡,昂著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見所聞,方才回光返照生出的那絲生氣似乎終于消耗殆盡,嘔出一口烏黑的血跡后,凄慘地嚎哭出聲—— “我柳家祖祖輩輩為劍宗……我亦窮盡一生為劍宗……” “我為劍宗……” 我為劍宗苦心積慮,到頭來步步皆錯? 瀕死之人的聲音哀慟絕望,里面夾雜了萬般情緒和悔恨。 柳絡(luò)因痛哭著奔入里面,卻只見到柳正虛枯槁的軀體,他苦修了幾百年的靈力重歸于天地,血rou俱損,昔日尊崇無比的柳掌門,最后化作白骨一具。 那明艷少女仰頭慟哭,血淚沿著蒼白的臉涌落。 “父親你醒醒??!你看看絡(luò)因??!我是你的因因??!” “父親你理理我??!” “爹爹!” 溫云嘆口氣,抬頭望去,卻見葉疏白眉目間亦有淡淡的落寞之意,她才想起,柳正虛似乎是他最后一位故人了。 她上前一步,拉住了葉疏白的冰涼的手。 因果因果,這世間,萬因皆會等到它的果啊。 * 柳正虛渡劫失敗隕落的消息傳得極快。 自歐陽長老死后,第一峰的長老和弟子就失去一大依仗,再也不敢像平常那樣橫行高傲,只乖乖地窩在峰上,眼巴巴地等著柳掌門出關(guān)。 卻不曾想,等來的是又一個噩耗。 昔日最奢華不過的第一峰悄然間一片素縞,金燦燦的雕梁畫棟上被籠上黑白的輕紗,紅燭換作白燭,弟子們跪在大殿內(nèi),個個都像丟了魂兒。 因死的是一派掌門,其余諸峰峰主弟子皆需要來吊唁,柳絡(luò)因紅腫著眼,早已忘了哭,呆滯地領(lǐng)了來者去跪拜去奉香,麻木地道謝,似乎沒了魂兒。 第十峰諸人自是沒去,這些都是聽后面來峰上的其他峰主們所說的。 這些峰主其實都挺年輕,在輩分上或是叫葉疏白師祖,或是叫師叔,總之個個都是晚輩。 正魔大戰(zhàn)時他們尚未出生,自然不知曉當年的事情,最多不過是從祖輩口中聽說過這個名字,知道這是位極出色的前輩,對于第十峰,也只以為是哪幾個叛逆的前輩隨意搞出來的名頭。 畢竟第十峰太小太矮了,跟其余九峰比起來完全不像樣,只像個小山包。 但是今天他們齊齊來了這座小山包,躬著腰萬般恭敬地站在小院里,這姿態(tài)比山腳下那六個還沒煉氣的小屁孩還要乖巧。 “葉師祖,后面的事我們都派了人去第一峰幫著cao辦了,您無須憂慮?!闭f話的是第二峰的峰主,也是朱爾崇的師父,這兩人不愧是師徒,看著都是俊眉修目的帥氣劍修,一開口不到兩句就本性畢露—— “也有些人老愛在那兒逼逼賴賴的,比如鴻卓老兒,老子……不是,徒孫我當場抽了他一個耳刮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老實下 葉疏白并不太在意,只懶懶地抬了抬眼皮:“既無事了,那你們回去吧。” “不是……其實我們也是有事來的。” 第二峰峰主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能開口,最后還是第六峰的紫韻步出來,落落大方地行了個禮,恭敬道:“葉師祖……” 抱著小火龍在邊上曬太陽的溫云輕咳一聲,小聲提醒:“紫韻師姐,您叫師叔就行了?!?/br> 畢竟第十峰上下都知曉許挽風跟紫韻看日出看夕陽,談人生談理想,按規(guī)矩……她可以跟著許挽風算輩分,往上升一輩。 紫韻長老秀麗的臉上一紅,但是依舊鎮(zhèn)定得體道:“現(xiàn)在掌門身隕,宗門需得有人主持大局,要早早推選出掌門才是?!?/br> 葉疏白淡聲道:“柳正虛有個女兒?!?/br> 清流劍宗的掌門一直姓柳,因為當初創(chuàng)立宗門的前輩就是柳家人,掌門從柳家人中選,這已成了一項慣例。 紫韻長老輕嘆一聲,道:“絡(luò)因那丫頭天資不錯,只是她尚且年幼,而且金丹期的掌門……只怕無法坐鎮(zhèn)宗門?!?/br> 幾個峰主默然躬身,看樣子這番話是他們所有人的想法了。 并非是打壓第一峰,也不是想從柳家奪權(quán),而是柳絡(luò)因真的不行,區(qū)區(qū)一個金丹期修士,該如何勝任第一宗門的掌門重任? 若她同溫云這樣變態(tài)能到元嬰期尚可,但是她現(xiàn)在離元嬰期還差得極遠,百年內(nèi)都不一定能突破,宗門沒辦法等她百年,掌門乃一派的臉面,現(xiàn)在最合適的人莫過于實力深不可測的葉疏白! “徒孫們懇請請葉師叔出山,接任掌門!” 八峰峰主叩首,齊齊一拜。 溫云幽幽地往葉疏白的方向望一眼,如果她沒記錯,其實當初四師父確實生出過讓葉疏白當掌門的心思,只不過大師父說這種事勞神費心,讓他安心練劍才是正理,這話也就成了笑言。 卻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五百年后,竟是這么多人求著他當掌門。 溫云不多話,這是葉疏白自己的選擇,這種事上她不會干涉,所以只老神在在地摸著正在睡覺的小火龍的圓腦袋,一不留神摸到了龍嘴邊,又被咬了一口。 她冷吸一口氣,甩手就把懷里這倒霉往山下一丟—— “?。∈裁赐嬉鈨涸椅夷X袋……咦?溫師妹,你怎么把你的豬丟下來了!” 許挽風一臉嫌棄地拎著小火龍的那對小翅膀把它一起帶上來,走進院中才發(fā)現(xiàn)這里還跪了一地的峰主。 他笑吟吟地跟他們打招呼:“各位師侄怎地都來了?” “……” 眾峰主看著這張娃娃臉,迅速低頭,只當是沒看見。 好在這次許挽風沒打算多占便宜,他把小火龍拋給溫云,而后朝著葉疏白的方向恭敬一拜,正色道:“師尊,外面有人來了。” “姜家,玉家,萬家,吹雪島,天音寺,皆齊至山門外,說是來吊唁歐陽老狗跟柳掌門的?!?/br> 第68章 您不愧住海邊啊 清流劍宗傳承數(shù)千年, 山門口的那萬層長階上亦是封印了歷代劍修的萬道劍意。 弟子的入門考驗只不過開啟了萬分之一的威勢,若真的全部開啟,恐怕連渡劫期強者都要被這些劍意當場絞殺。 眼下一眾人等站在山腳下, 隱約分成五隊,以吹雪島的千陣子為首,后面的天音寺的渡遠大師,姜家家主姜傲天, 玉家家主玉漸離三人并列。 姜傲天回頭望一眼萬家的老祖,粗眉一橫,疑惑道:“萬老頭,你站那么后面做什么?旁人見了還以為咱們排擠你呢?!?/br> 老家老祖呵呵一笑,慈和的面上掛著的笑容最溫藹不過,他搖搖頭,態(tài)度謙和道:“我這腦袋都快掉進黃土的老頭修為反而最低,站在前面平白教人笑話,還是在后面藏著這張老臉最好?!?/br> 玉漸離是個生得極其俊秀的中年文士,手中拿著的也非尋常武器, 而是一把玉骨制成的折扇, 他面容尤為憔悴蒼白,聽到這話后只是淡淡地瞥了眼萬家老祖宗, 并不多言。 跟他同樣保持沉默的還有天音寺的渡遠大師,他這一路都未抬過頭,一路莊嚴肅穆地敲著木魚,不言不語。 這兩人倒像是真來吊唁的,萬家老祖宗臉上那熱情又不失親和的笑像是來賣香燭紙錢的, 唯獨這次牽頭的千陣子跟姜傲天兩人還多少有些來搞事的樣子。 等了半天的姜傲天心中煩悶, 雙手將刀往地上一插, 怒罵:“清流劍宗這派頭好大,三個渡劫期都死了兩個了,另外一個估計也是壽元盡了,還當自己是天下第一大宗嗎?竟冷落我們大半個時辰了!” 千陣子臉上也有些煩躁,但他倒是比姜傲天沉得住氣,目視前方不急不緩道:“你急什么,他們總不可能在里面窩一輩子,再者說,這次我們是友宗身份來吊唁的,又不是來砸場子的,還擔心他們不開山門?” 姜傲天冷哼一聲,掂了掂手中的大刀:“老子的兒子能砍開吹雪島的護島大陣,老子還砍不開清流劍宗的劍陣了?” 他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千陣子的臉色頓時冷下去,冷哼一聲諷道:“那你倒是砍啊,清流劍宗出過三個飛升劍修,他們的劍意就留在陣里,不怕死你就砍去。” “千陣子你他娘的少在這兒陰陽怪氣!你陣道這么能耐,倒是把他們這劍陣給破了??!是你說葉疏白回來報仇了,咱們遲早要被他找上門,不如先下手為強,咱們這才聚在這兒?,F(xiàn)在你倒是又心虛成軟蛋了,慫!” “姜傲天你狗血噴人!” “你他娘的才是狗!” 聽到這兩人吵起來,玉漸離把眉一皺,往邊上挪了些位置懶得跟他們說話,渡遠大師低垂著頭麻木地敲著木魚,似是什么都沒聽到。 姜家跟吹雪島素來不合,這兩宗之人皆是性格狂肆高傲,姜家覺得吹雪島的人神神叨叨花哨浮夸,后者又覺得姜家粗鄙不堪,尤其是這次姜肆在吹雪島的地盤拿了論劍會頭名,姜家很是得意囂張了一回,關(guān)系僵持。 萬家老祖環(huán)顧眾人一圈,上前,好言好語地勸:“哎,傲天莫急,人家宗門死了兩位德高望重的前輩,想來現(xiàn)在諸事繁忙,耽誤會兒功夫也是正常的,咱們也奔波了一天,不妨在這兒先歇會兒候著吧。” 語罷,他拂過芥子囊,從中取出一棗核大的事物,那東西迎風見長,竟化作一所風雅意趣的雕花小樓,上面桌椅茶具皆備齊,跟隨在身后的數(shù)位清秀小童禮數(shù)周全地引著幾人上樓入座,端茶奉水,甚至還取了個紅泥小火爐,將無煙的天楠銀絲碳放入其中開始溫酒。 這樣的寶貝,這樣懂事的侍從,也只有身家豪闊的萬家能拿出來了。 千陣子懶得同姜傲天爭論,自顧自地領(lǐng)著吹雪島幾個化神期長老入內(nèi)坐定,仰頭飲盡一杯熱酒,看一眼在山門處坐著不入內(nèi)的姜傲天,冷笑:“有勇無謀的老匹夫!” 他將頭偏向一邊,放緩語氣道:“玉道友,屆時入山門后,你先同葉疏白曉之以理如何?魔修再犯,我們怎可在這種時候起內(nèi)亂?!?/br> 玉漸離坐在靠邊的位置心神不寧,他的臉色不知為何極其蒼白,好似神游般目光虛浮,千陣子同他說了兩遍,他才微微地頷首。 千陣子看一眼還在敲木魚的渡遠大師,皺了皺眉,又把目光放到了捧著杯茶喝得認真的萬家老祖身上。 “萬道友,你……” “我準備好了?!辈坏惹ш囎娱_口,萬家老祖便露出了然的笑容,意味深長道:“千道友無需憂心,我這番做足了準備,定不會讓諸位失望的?!?/br> 還好,總算有個靠譜的隊友。 千陣子如是想著,松了口氣,隨手取了杯佳釀慢慢喝著,目光落到了清流劍宗的山門石階上,心中郁結(jié)。 這葉疏白莫不是想當縮頭烏龜不成,都等了快一個時辰了,總不可能是在里面布置劍陣準備跟他們這么多人決斗吧? 眼看著天色昏昏,日頭西斜,底下的姜傲天罵聲漸大,就連千陣子隱約也按捺不住了。 正這樣想著呢,就山門上端慢悠悠地走下來一個金丹期弟子,生得倒是俊眉修目氣概不凡,可惜一開口就是個大粗嗓門:“敢問諸位前輩,你們來這么多人是要來吊唁我們掌門跟太上長老嗎?” 姜傲天抱了刀翻白眼:“那當然,你們清流劍宗的待客之道還真稀奇,讓我們在這兒等了一下午!你這小子還在這兒磨磨蹭蹭,我定要讓你長輩收拾你!” 朱爾崇心中暗自嗤笑一聲,心想這是溫云交代的,將這群老狗晾晾,殺殺他們的威風再放進來,他這是照著師祖的吩咐辦事,看哪個長輩敢收拾他。 千陣子將所有情緒一斂,飛身下樓,居高臨下地看著底下的朱爾崇,面無表情道:“小輩,速將我們帶入峰上?!?/br> 朱爾崇倒也沒有要為難他們的意思,老老實實地將往山門里帶。 一入山門,來的這群人就發(fā)現(xiàn)清流劍宗果真處處素縞,各峰之上皆是靜得出奇。 姜傲天望一眼,提著刀就預(yù)備朝第十峰的方向走,做好了去找麻煩的準備。 朱爾崇見狀喊住他:“這位前輩,你走反方向了,第一峰在這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