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我的，克萊爾說。

    作為一個女人這是你的事，與我無關(guān)，特呼拉說。

    她對我確實很傲慢，克萊爾想，并非僅僅是自衛(wèi)，而是出自一種實際上感到優(yōu)越的感情。這只會是一種原因，克萊爾決心探出實情。

    有一會兒，克萊爾研究著這個土著姑娘，對她在這幾周中發(fā)生的變化吃驚不已。自從在鮑迪的草房第一次遇到特呼拉，在友誼之禮期間和之前，她喜歡和羨慕特呼拉。這位年輕的棕色姑娘在克萊爾看來，是一個自由靈魂的完美標(biāo)志，歡快、惹人愛、天真無邪，是圣靈的天真的夏娃。所有這一切都消失了。特呼拉像任何一個西方女人那樣復(fù)雜、陰暗、貪婪、壓抑和神經(jīng)質(zhì)。這種質(zhì)變是在什么時間和怎樣發(fā)生的？是誰把外部文明的潰瘍?nèi)镜剿纳砩?？什么是傳染媒介？又一次，克萊爾相信她已經(jīng)找到了答案，但是她得從特呼拉的嘴中聽到這個答案，正如雷切爾德京，總是知道答案，但得從病人口中說出，這樣他們才會知道。

    特呼拉，我打算不計較你對我的明顯輕蔑，克萊爾慢慢地說。我要同你談一小會兒，我要以最大的認(rèn)真同你推心置腹地談?wù)?，然后你想說什么都行，說完后我就離開你。

    你想說什么就說好了。特呼拉不快地說。

    你變了，你眼看著就變了。你不是我剛剛到這兒時遇到的那個年輕女子了。我以為這個社會是不受外來影響的，我認(rèn)為你們在某些方面遠(yuǎn)遠(yuǎn)走在我們前面，可以吸收我們的訪問并把我們拋回到來的地方去而不受任何不良影響。但是，我看到海妖島上有的人也是易于犯錯誤的人，在任何一群人中都會有一、兩個人比別人易受感染，對外部影響更敏感。某種骯臟的東西在你身上起了作用，某種東西扭曲了你。你曾是個好人，幾乎是完美的，但你已經(jīng)變成了別的，太像我們外來的許多人，不完美了。你幾個周以來只是不斷地同我們中的一個人接觸;所以我懷疑他，因為我非常了解他。馬克做了這一切。

    特呼拉向前探探身子，聲音中帶著憤怒。馬克對我什么也沒做;除了好事以外。馬克是個好人，你不喜歡他，這就是一切。你是一個被寵壞了的人，你也想毀壞他。

    我知道，克萊爾說。你對我丈夫知道些什么？你怎么知道他是一個這么好的人？

    在我們的工作中，幾周來我天天同他在一起。他不能跟你說話，于是他跟我說，我很了解他。

    多了解，特呼拉？

    你是想象不到的。

    我只是問你，你對他了解如何？

    比你了解。同我在一起，他能說，自由，是個男人。同你在一起，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是他這么告訴你的？

    是我親眼看出來的，他不能同你一起生活。

    克萊爾咬著嘴唇。你認(rèn)為他能同什么女人一起生活嗎？你認(rèn)為他能同你一起生活嗎？

    對。

    好吧，克萊爾說，這是一件嚴(yán)肅的事情，他已經(jīng)真正打動了你，讓我告訴你，特呼拉，讓我給你一點真心的忠告。我不知道他告訴了你什么或者為你打算了什么。我不知道他是否僅僅想同你睡覺，或者已經(jīng)實際上說服你去美國做的他的情婦，或者可能做妻子？

    你自己這么說，不是馬克。

    不管他心里想什么，或者你怎么想，如果可能，請聽我說，特呼拉。他是個說空話的人，只此而已。這是最廉價的誘惑和最糟糕的事情，因為大話說過后便沒了什么價值。你懂嗎？不管這幾周他對你說了什么，告訴了你什么，關(guān)于他自己，關(guān)于我，關(guān)于我們家鄉(xiāng)的生活，關(guān)于我們的國家，都是精心設(shè)計出來哄騙和腐蝕你的。

    不對。

    我告訴你是的，克萊爾咄咄逼人地說。我們在家里過著一種沉悶單調(diào)的生活，置身于激烈競爭中;噢，你不懂它的意思，但請你好好體會我所說的;一種神經(jīng)質(zhì)的、限制人的、高度緊張的生活，要為謀職、升遷而戰(zhàn)，同緊張、厭倦作斗爭;老是盤算著我們怎樣才能逃脫它，改善它。你們這兒在許多方面已經(jīng)比我們好了，你們的詞匯里甚至沒有鎮(zhèn)靜劑校園政治、野心、挫折、嫉妒、債務(wù)、冷淡、寂寞這樣的詞語。但是，這些是我們家鄉(xiāng)生活的一大部分。我不是說我們的生活一切都壞，你們的一切都好，但我要說;我絲毫不懷疑;馬克沒有對你完全說真話。她喘了口氣，繼續(xù)講下去。我要給你多講一點，特呼拉，馬克不是一個適合你或者任何正常女人的男人。我在海妖島上懂得了這一點。他能給你的有什么你們這兒的男人不能給你呢？他有知識，上過不少學(xué)，不難看，并且偶爾還有錢買項鏈，這是真的，但是這太少了，特呼拉，太少了。他沒有溫情、理解和愛的力量。他發(fā)育不健全，易怒，自我中心，太神經(jīng)質(zhì)和心理病態(tài)，為人處事不像個成年男子。他耽于嫉妒、仇恨、自憐、瘋狂的偏見、不切實際的夢想中。他的價值并不比一個很年輕的男孩更成熟，甚至還要差。我指的是愛情。在這個地方，你對待愛情的方式與以往任何社會都不一樣。你承認(rèn)，你欣賞你們的土著男子，你卻不喜歡一個美國男人按你們的方式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