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孟司晨果然搖頭。 靜好從她的否定中還看出了猶疑。 她或許記得一部分,但她不愿意講,或者說不確定要不要講。 靜好能夠理解,不管怎么說自己姓葉,跟葉致遠的血緣親情打從出生起就是注定的,不是尋常外人可以左右。 既然要離婚,就有可能跟夫家鬧到魚死網(wǎng)破,又怎么能夠無條件地信賴她這個小姑子?焉知她不會臨陣反戈,聯(lián)合自家大哥坑得她人財兩失? 要獨立生活,這種防人之心恰恰最不可少。 “我覺得你可能需要請一位律師,先看看這份婚前協(xié)議,有哪些有利的和對你不利的條款?!?/br> “嗯。” “另外就是要搜集證據(jù)。今晚的事,我哥還不知道你看到他們了,對嗎?” 司晨搖頭。 天知道她當時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肺都要氣炸了,要不是因為還帶著那只小奶貓,她可能真的會忍不住沖上去當面質(zhì)問葉致遠的! “不要打草驚蛇,搜集證據(jù)的階段最好都悄悄進行。”靜好給她出主意,“你說你請了私家偵探,結(jié)果給你了嗎?” “只有一部分,最后的結(jié)果還沒有細聊?!?/br> “很好,那他拍到的照片和獲取的信息都要留存好,將來就算上了法庭也用得著。” 司晨點頭。 靜好看出她有話要說。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她聲音都啞了,“可是靜好,你為什么愿意幫我,他畢竟是你親哥。” 就算如家人般相處多年,情如姐妹,但如果真的離婚,分分鐘可能分走葉家大把財產(chǎn),同時讓夫家顏面掃地,怎么看都會損害靜好的利益。 她為什么還愿意這樣幫自己,不得不在心中打一個問號。 “幫理不幫親?!膘o好笑了笑,“如果一定還要說的話,那你就當作是我想從我父母那里多得一份財產(chǎn),準備將我大哥踢出局。” 司晨駭然:“你……你開玩笑的吧?” 她做夢也不敢想靜好會存有這樣的心思! “有句話說得好,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以你的立場,本來就不該信任我,萬一我臨陣倒戈,你就什么都沒有了?!?/br> “你不會的……” “我會?!膘o好斬釘截鐵地說,“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值得你拿一輩子的幸福去賭這份信任。但只要我們有共同的利益,至少在利益變現(xiàn)之前,我不會背叛你?!?/br> 司晨從小在訓練與比賽的兩點一線中來回,接觸的環(huán)境相對單純,可以說是溫室的花朵也不過分。 江瑩接下來恐怕還有不少手段,她未必都應(yīng)付得來。 提前打好預(yù)防針,今后就算脫離這段婚姻,她也不至于會因為其他人經(jīng)歷更多的失望。 司晨明白她的用心,哽著聲音說好,然后問道:“那我現(xiàn)在該怎么做?讀書的事,我是不是也該放棄?” 葉致遠的出軌,在某種程度上擊垮了她整個人的信心。 進明大深造,包括現(xiàn)在讓她在新聞系插班走讀,都相當程度上仰賴葉家的資源。 如果離婚,她是不是連帶這些東西都跟婚姻一同放棄。 靜好輕輕拍她手臂:“司晨姐,既然你這么問了,我也問你一句,假如我不叫你大嫂,你信得過我嗎?” 司晨看向她眼睛。 明眸善睞,洋娃娃一樣深邃可愛,如今卻糅雜了她都感到陌生的鎮(zhèn)定、成熟和自信。 不自覺點頭。 “那就什么都不要做,以不變應(yīng)萬變,一切等你搜集好證據(jù),整理出對自己最有利的方案再說?,F(xiàn)在你就拖住我哥,收起他所有的私章,不要讓他有機會轉(zhuǎn)移財產(chǎn);更不要貿(mào)然跟江瑩正面接觸,只繼續(xù)假裝不知道就好。其他的事,交給我來處理?!?/br> 第27章 (一更, 稍后還有一更) 新的一周回到明大,葉靜好在學校遇見齊星河。 說遇見也不合適,他又是專程來找她的。 背靠在樓下墻邊, 有點緊張和焦灼的樣子,但好在整個人仍然精神抖擻,總算她之前那些擔心都白費了。 傅修云還不至于傷害他。 他看到她立刻跑過來, 臉上竟然也都寫滿擔憂:“你沒事吧?那個傅修云有沒有把你怎么樣?” “他能把我怎么樣?”靜好逗他, “不過你失約了啊,怎么辦, 請客那頓飯不作數(shù)了?!?/br> “對不起, 都怪我!我……我大意了,沒做好安排, 就不該那天去航天局基地參加什么培訓!” 我被坑了這種話實在有點說不出口, 雖然事實就是如此, 他還是承認自己社會經(jīng)驗不足, 沒有做好統(tǒng)籌規(guī)劃比較好。 靜好笑, 拍掉他肩上的落葉:“哎,別這樣, 是我臨時起意邀你來幫忙, 耽誤你正事兒我反而更過意不去。” 他應(yīng)該一早就在這里等她來。 她越是善解人意, 他反而越沮喪:“只是個航天局的選訓基地, 已經(jīng)像連通另一個空間。我進入模擬艙后時間都停擺了, 所有通訊設(shè)備、手表也都交托到別人手里, 出艙之后黑夜白天都鬧不清楚,完全沒想到已經(jīng)夜里九點了?!?/br> 離她與他約好見面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整整三小時。 怎么這樣…… 靜好還要追問:“頭暈嘔吐了嗎?” “吐了, 不過連指導……噢, 就是傅修云他們的指導員, 說是正常反應(yīng),多做適應(yīng)性訓練就不會了,又夸我身體素質(zhì)好。”他說著說著又興奮愉悅起來,“對了,連指導是航空科學家,天才少年一樣的存在,人又親切,以后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我覺得他也完全值得挖掘?qū)懭宋飳TL!” 要是他知道自己被坑連睿庭也有份,不知還會不會繼續(xù)這樣迷弟臉。 靜好笑笑:“看在你這么辛苦的份上,請你吃甜品,就當補上那晚失約沒吃到的大餐。” 明大鳳凰餐廳的糖水點心實惠又可口,還有校外人士專門慕名前來嘗鮮拔草。 靜好給他點一份紅豆沙湯圓,自己要一份桂圓銀耳湯,兩人面對面坐在餐廳里。 齊星河還在小心覷她:“你真的不生氣?” “你覺得我在生氣” 他磕磕巴巴:“我看你今天沒有戴我賠你那條圍巾?!?/br> 靜好下意識摸了下脖子的位置。 圍巾那天果然還是落在了傅修云的車上。 這回大概是真的回不來了。 “你生氣也是應(yīng)該的。不管什么原因都是我失約,照理我周末至少該給你打個電話解釋一下??墒悄翘鞆倪x訓基地回家,我家里人就發(fā)現(xiàn)我報名參加這個招募計劃,反應(yīng)簡直比我想象得還要大,二話不說就沒收我手機電腦,把我關(guān)在家里不讓出門,搞得像我第二天就能自己上太空似的?!?/br> 靜好完全理解,因為上一世她家人知道她要做什么志愿航天員上太空也是恨不得直接把她關(guān)在家里,不讓她自己亂來。 后來還是哥哥葉志遠說服爸媽,橫豎也不可能真選中她,就讓她當個寄托去玩玩也沒什么,父母才算想通了。 據(jù)說當年全國報名這個招募計劃的人數(shù)有三十余萬,她的確是沒那個本事能在這三十萬人中脫穎而出。 “既然你都這么肯定我生氣了,我不氣倒好像有點不應(yīng)該?!膘o好吃完了自己那碗糖水,抱著手臂看他,“那不如這樣,你再幫我個忙,我就既往不咎,怎么樣?” 齊星河立馬坐直了身子:“你要我做什么盡管說,只要我能做到的,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幫你!” 靜好咯咯笑:“倒也不用刀山火海那么嚴重。我只想問問,你有熟悉的法學院教授或者校友嗎?” 司晨很痛快的就將當初跟葉致遠那份婚前協(xié)議找出來發(fā)給了她,她看了具體的條款后有些疑問,想找專業(yè)人士咨詢一下。 齊星河有他自己的獨門絕技——國際象棋,參加過世界青年冠軍賽,有棋士稱號,進入明大后順理成章加入校隊,代表學校參加歷年的高校挑戰(zhàn)賽,都取得過不錯的成績。 因明大文化底蘊濃厚,琴棋書畫幾乎是百年傳承,師生中會下棋的人不少,跟齊星河切磋過的也很多。以棋會友,他在校內(nèi)因此結(jié)下良好人緣,這種事問他準沒錯。 果然他很快為她介紹一位法學院民事法律方面的專家,女性,自民庭法官位置上退隱,專事學術(shù)研究,對離婚家庭方面的法律事務(wù)可說是非一般的熟悉,甚至于實務(wù)來講可算是權(quán)威。 靜好將哥嫂的婚前協(xié)議打印多份帶在身上,前往法學院找人。 寧荃教授辦公室在法學院新樓東側(cè),事前已經(jīng)約好時間見面,靜好早到一刻鐘還在樓下等了一等才上去敲門。 “請進吧。” 推門進去,立刻有熟悉的深藍色從眼前劃過。 航天局的制服。 難道真是前世冤孽?哪里都能遇見那人,靜好差點感慨出聲。 然而直到眼前人轉(zhuǎn)過身來,她才發(fā)覺是自己認錯人了,并不是傅修云。 同樣寬肩長腿,背影剛正修頎,但他兩鬢染霜,眉眼更有威儀。 靜好覺得他有些眼熟,一時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走近后看清楚肩章,竟然是位將軍。 新聞系面試結(jié)束后,韋婉曾經(jīng)提過,她那考場一位主考人也來自航天局,是位中將。 莫非就是眼前這位? “你還有客人,我不打擾了。” “那你慢走,我就不送了?!?/br> 寧教授竟然真的完全沒有起身相送的意思,連客套一下都沒有。 將軍似乎也不介意。 看來兩人應(yīng)該是舊相識。 意外的是,將軍路過她身旁時,主動開口跟她搭話。 “你就是葉靜好?” “您認識我?” 對方?jīng)]有回應(yīng),又多看她一眼就徑自出門走了。 寧教授這才親靄有加請她坐,又給她倒水,放一小袋她珍藏的花果茶,滿室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