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凳子上竄起，剛摸上壁鉤掛著的槍，又縮回手轉(zhuǎn)而掏出抽屜里的通訊器。

    通訊器有錄音功能，他舉著單詞本，逐個字母念著把前面五十個單詞錄進去，按了循環(huán)回放塞進耳朵里，扛上另一把不常用的高射速精準步槍出了門。

    死城較昨天人多，能掩體的斷壁后都極有可能藏著槍口，薛尋野啟動極速行走，揚起一地塵沙閃進一座和住處反方向的寫字樓，試遍了每臺電腦，終于在一個獨立辦公室里順利開機。

    轉(zhuǎn)椅坐墊上都是灰塵，他拂了把，一屁股坐上去蹺起二郎腿，等開機的過程中敲著桌面用目光掃視桌上的擺設(shè)，一本日期停留在今年二月份的臺歷，上面還圈畫起調(diào)休的日子。

    領(lǐng)主將這個廢墟世界創(chuàng)造得太真實了，仿佛在毀滅前，這里本就是一個井然有序的城市，有人為工作忙忙碌碌，也有人無所事事虛度光陰。

    開機的時間長了點，薛尋野一路走來留下的烈焰氣息已經(jīng)引來了人，不多，就倆ss級alpha，擱辦公室門外扛著槍東張西望呢，桌上一盆假綠植剛好把薛尋野的腦袋給擋了，他在綠葉縫隙里密切觀察著那兩人的舉動。

    “烈焰alpha的信息素是火藥味兒嗎？”

    “廢話，快找找，別讓其他人搶先了?！?/br>
    “就我倆，夠?qū)Ω端麊??！?/br>
    “你傻，我倆合起來不是ssss么，他個極限級能扛得??？”

    薛尋野剛好聽見通訊器里自己的聲音在生硬地念傻子的英文，沒忍住笑了一聲。

    那倆alpha立刻舉槍掃了過來，薛尋野悠閑地在鍵盤上敲了幾個鍵，壓著身子腿往桌角一蹬，轉(zhuǎn)椅轱轆順著地面滑開一段距離。

    “哎嘿，打不到?！毖ひ鞍褬尫纯冈诩缟希袤w釋放出一絲壓迫信息素，對面的兩個alpha立馬變了臉色，無措地對視一眼。

    辨識到空氣中另外兩股信息素都是木質(zhì)香，薛尋野更愜意地將兩腿交疊著搭桌沿上：“嗯？我信息素克你倆是么，誰告訴你們我信息素是火藥味兒了，這是烈焰，能取暖能燒烤的——我cao。”

    兩個alpha站在門口舉著沖鋒槍朝他突突突，薛尋野一個后空翻離開椅子躲開他們的瞄準方向，同時腳下一踹將轉(zhuǎn)椅狠力踢過去，趁著他們尋路避讓時扛槍擊中其中一個的頸部動脈。

    運作的打印機悶響著吐出幾張印著死城高清地圖的a4紙，薛尋野顧不上細看，折了幾折塞兜里，沖過去薅住正欲逃走的alpha衣領(lǐng)將人扯回來：“別走別走，給你變個魔術(shù)?！?/br>
    親眼看見同伴暴斃的alpha手軟得握不穩(wěn)槍，ss級腺體在碰上單向制約他的烈焰信息素時毫無發(fā)揮余地，他迭聲告饒，被充耳不聞的薛尋野捏住脖子摁到地上：“乖乖，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我老婆聞到了不讓我洗眼鏡的?！?/br>
    薛尋野舔舔拇指，隨手從打印機的紙槽抽出沓白紙捻開：“快問快答啊，慢了就不放你走。”

    “嗯，嗯……”

    “我?guī)泦幔俊?/br>
    “帥……”

    “謝謝，我也是這么想的。你是哪天登島的？”

    “前年二月……”

    “啊這，兩年了還這么菜啊，”薛尋野陰陽怪氣，“一直都在這片廢墟里住么？”

    alpha被他掐得脖子通紅：“我不知道……城市本來好好的就毀滅了……”

    “不一開始就毀了么?！毖ひ班止荆謩艆s沒松，“見過一個叫游髁的alpha沒，灰塵信息素的?！?/br>
    “我不知道……”

    “嘖，說了快問快答了，就會拖拖拉拉，我老婆說像你這種的得給你訓練一下反應(yīng)能力。”薛尋野釋放信息素，手中的那沓白紙吸收了信息素便竄起了火焰，他將著火的紙揮到alpha臉上，緊接著又拈了一沓跟撒紙錢似的朝alpha身上揚去，“來，看看是你先撲滅火，還是火先吞噬你。”

    墻壁灰黑的寫字樓瞬間被火舌席卷，坍塌的大門內(nèi)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alpha，他輕松地把槍扛在右肩，倨傲的眼神睥睨眼前這片殘破的廢墟，嘴里念叨著從通訊器里聽到的單詞：“abolish，廢除……abortion，墮胎？才不讓老婆墮胎，生一窩才好?！?/br>
    薛尋野揪起自己的衣領(lǐng)嗅了嗅，倨傲的眼神立馬從眼里消散，他做賊心虛，匆匆跑回住處合上門，先把槍放到原位，再鉆進衛(wèi)浴淋了個澡將一身血腥味兒和木質(zhì)信息素給沖掉，洗凈身上的衣服用信息素烘干了再穿回去。

    剛拖出小板凳坐下拿出單詞本裝出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的樣子，程謂就帶著檀宥回來了。

    檀宥哭哭啼啼，卸下槍跑進衛(wèi)浴洗臉，薛尋野感到一臉莫名，被程謂抽走單詞本：“choucha。”

    薛尋野有點慌：“啊，那來吧?！?/br>
    程謂：“s開頭的單詞。”

    薛尋野剛看到一個來著：“shabby？”

    程謂點點頭：“中文意思？”

    薛尋野不太確定地道：“傻……傻逼？”

    作者有話說：

    感謝：楚88送的1袋魚糧，四小時送的3袋魚糧，今天我也好暈送的1袋魚糧！?。。。?/br>
    感謝大家的收藏評論海星星?。。?！

    第62章 要夠了么

    程謂將單詞本砸薛尋野肩上：“我看你才是傻逼?！?/br>
    單詞本掉到地上，薛尋野沒顧上撿，跑過去撈住程謂的腰：“嗯，老婆別氣，今晚換個方式背，要用特殊記憶法?！?/br>
    程謂扒拉掉他的手：“比如？”

    薛尋野幫他卸槍帶：“背出一個詞就撞一下，背不出就不動了?！?/br>
    程謂摘下背后的步槍，用槍管把人撥到一邊：“敢情便宜都讓你給占了?！?/br>
    衛(wèi)浴門一直關(guān)著，程謂走過去叩了叩，檀宥在里面抽噎著低聲讓他再等等。

    “我不急，”程謂說，“你別擱里面窩太久，空氣不流通?！?/br>
    “螺螄兒怎么了?！毖ひ皢枴?/br>
    程謂脫掉防彈衣，抽紙巾捋去兩個手臂的汗：“我挑了幾個小o讓他狙來練練手，他緊張，一釋放信息素就把目標給嚇跑了，一個沒狙到?！?/br>
    薛尋野：“都哪國人啊，這么沒品味?！?/br>
    “哪國的都有?！背讨^從行李箱里揪出套干凈衣服準備替換，“明天給他找個酸筍信息素的小a讓他狙狙?！?/br>
    剛說完，檀宥就揉著眼角出來了，程謂看他滿頭汗，問他洗澡了么，檀宥搖頭：“里頭水溫太高了，洗不來?！?/br>
    “供應(yīng)熱水了？”程謂進去檢查，一踏進去就明白怎么回事，被烈焰alpha標記過，很難不認出衛(wèi)浴間里漫散的是由烈焰信息素所放出的熱量。

    謊話沒兜住，薛尋野主動招認：“好嘛，我外出了一趟，回來沖了個澡?！?/br>
    程謂神色一凜，喉頭噎了口氣不上不下，不罵一頓就哽得自己難受，索性氣惱地揪起薛尋野的衣領(lǐng)把人往自己跟前拽：“你到底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把最終目標指向你了？乖乖呆屋里背單詞不行？是不是非得要我真把你當狗拴起來你才不會亂跑？”

    一張因生氣憋紅的漂亮臉蛋湊得自己極近，薛尋野沒料到程謂會為這事兒發(fā)火，愣愣道：“我……我有好好背詞兒，就是記不太住，老婆你別生氣了，咱不內(nèi)訌?！?/br>
    “我氣的是這個？”程謂眼神冷冷的，他就一法子讓人閉嘴，于是用虎口卡著野狗子的下頜，單手捏住對方的兩邊臉龐，“今天外面增加了多少高等級alpha你不知道？人也不是完全沒腦子的，碰上幾個江海泉河類信息素組隊圍攻你，你扛得??？你死了我才不給你收尸！”

    原本冷冽的嗓音陡然拔高，檀宥還沒見過老大這樣情緒失控過，登時連抽噎都不敢了，屏息小碎步挪到床邊，順著梯子爬上去蜷腿縮到角落。

    薛尋野雙手朝后撐住桌子，目光直直地粘連在程謂染上淡紅的眼尾上，唯恐程謂這會兒當著螺螄兒的面被氣哭了事后后悔，他遲緩地把雙臂環(huán)上程謂的身子，被掐住臉不好說話，只能嘟著嘴字音模糊道：“唔，我，錯了。勾勾要，抱抱?！?/br>
    他攬瓷實程謂的身子，隔著衣服搓搓程謂的背，反手拉開抽屜摸出幾張疊起來的紙，等程謂手上松了勁兒，他把打印出來的地圖展開遞到程謂面前：“我就出去打印份東西?！?/br>
    六張a4紙分別印有地圖一塊局部，拼接起來是一幅完整地圖。

    “我們在這，”薛尋野在偏南一角的傷心診所畫了個圈，“這都起的什么破名兒啊，難聽死了?！?/br>
    檀宥扯著膠帶，把六張紙給粘起來了，然后把地圖貼到墻上。

    薛尋野夾著支從寫字樓順來的油性筆，想起今天那個alpha死前說的那番話。

    “其實我，”薛尋野怯怯看向程謂，“出去打印順便殺。”

    程謂剛平靜下來的眼神又兇了起來，將他摁到墻上掀衣服看有沒有傷，檀宥立馬掩起臉，自覺地不看有omega之a(chǎn)lpha。

    “沒傷，老婆，他們傷不到我?！毖ひ疤蛱蚧⒀溃捌渲幸粋€alpha說他前年二月就來廢墟——不對，是這個城市，那時死城還沒變成廢墟，是這幅地圖上完好的模樣?！?/br>
    “所以我們昨天可能推斷錯了方向，在我們來之前，殺戮基地就已經(jīng)開放了這個模式，只是死城面積太大，他們最近才涌向了南城，也就是我們所在的這片地兒。”薛尋野用筆桿在地圖南面的一端點了點，“這么說游髁應(yīng)該也在這片廢墟里，我們不用費勁去闖其它模式了。”

    程謂鎖著眉不置可否，只道留幾天看看接下來的情形。

    當晚程謂沒給薛尋野洗眼鏡的機會，洗澡也抵著門不讓薛尋野進來為他暖化冷水，反正天氣熱，用冷水淋浴也沒什么。

    睡覺時兩人還躺一張床，但程謂背對著薛尋野，狗爪子摸進他褲子里，他就拽出來丟出去，薛尋野摟他腰，側(cè)身曲著腿把他鎖懷里，嘴唇啄吻著他的后頸，用氣音低聲問：“寶貝兒怎么了么?！?/br>
    “罰你不聽話往外跑?！背讨^最終沒推開他的手，保持著這個姿勢睡著了。

    后面那幾天薛尋野就不往外跑了，程謂帶著檀宥到外面練手，他在屋里背單詞，或者熟悉地圖，晚上就擠進衛(wèi)浴賴著程謂要親熱，說自己一整天都挺乖。

    死城里的人越發(fā)多了起來，廢墟上槍火連天，程謂領(lǐng)檀宥去練手時總要踏過躺滿尸體的血路，腳邊還有受了傷腺體能量消散趴在地上匍匐前進的低等級ao，他從不心慈手軟，任何一個沒死的人類都會威脅薛尋野的性命，程謂眼都不眨就舉槍擊中他們的要害。

    檀宥最近腺體不舒服，又脹又痛感覺下一秒就要爆炸，扒著梯子沒什么力氣爬去上鋪，程謂就把他抱下鋪躺著，試探了下他后頸的溫度，險些燙著了手。

    omega的安撫信息素對同性別的作用不大，程謂俯身撐床看著螺螄兒捂住后頸疼得打滾的樣子，想起自己在十九歲經(jīng)歷同樣的事情時孤獨無靠躲在山丘后抹眼淚的景象。

    他用舌尖頂頂腮幫，猶豫半晌，將身后的薛尋野扯到床頭前：“你給他點安撫信息素。”

    “啊。”薛尋野求證這句話的可行性。

    “趕緊，你跟他匹配度也不低?！背讨^撓撓薛尋野的后腦發(fā)梢，順著撫下來在后頸處摸了摸。

    薛尋野注意到程謂不喊“螺螄兒”了，就喊個冷冰冰的“他”，決定讓自己的alpha為其他omega釋放安撫信息素的確是件很難受的事，薛尋野就一絲絲擠壓著釋放，不給太多，但又不顯得太吝嗇，在程謂的接受范圍內(nèi)，又能讓檀宥所受的疼痛大幅度減少。

    “檀宥，”程謂搭著床畔蹲下，小心托著檀宥的后頸讓omega轉(zhuǎn)過頭來，拇指揩去他鬢角的汗，“感覺怎樣？”

    “疼，像被錐子戳。”檀宥滿溢的螺螄粉信息素滿屋子飄散，身下兩件墊床板的大衣也因此沾上了味，“對不起，我控制不住……”

    “沒關(guān)系，你不用抑制。”程謂不嫌手累地為檀宥按揉著guntang的腺體，“你這幾天接收了不少高等級ao的能量遷移，積攢到一定量就會等級進化，現(xiàn)在這種情況是進化前兆，你忍忍?！?/br>
    “那我能轉(zhuǎn)正嗎？”檀宥睜開水淋淋的雙眼期待地問。

    程謂嘆一聲：“可以。你野哥的信息素你要夠了么?！?/br>
    檀宥摸摸后頸，不太好意思地說：“再要一丟丟就好?！?/br>
    程謂抬手看時間，不知什么緣故，挺昂貴一名牌表似乎出了點小毛病，指針有時會停滯稍許，時間和手機顯示的以及電腦右下方顯示的都不吻合，程謂調(diào)整過好幾次，現(xiàn)在天都黑了，指針居然才踏正四點整。

    他將手表摘下來扔進行李箱，薛尋野托起他的手腕搓搓被表帶箍出來的印子：“回去我給你再買一只?！?/br>
    程謂沒說不可：“要機械表，不許在后面刻小狗?！?/br>
    手機上的時間顯示19:45，程謂搓搓自己這些天新添的槍繭，走到門后聽了聽外面的動靜，拿下掛鉤上的防彈馬甲套上。

    今天是周二，理應(yīng)是《尋人啟事》上映的日期，他解了薛尋野的禁足令：“走小野狗，我們出去逛逛?！?/br>
    “看電影嗎？”薛尋野好動因子翻騰，接住程謂扔過來的防彈服。

    “嗯，看你有沒有當大明星的潛質(zhì)?！背讨^顧自裝束好，腰側(cè)別一把m1935，背后扛薛尋野的aug，“螺螄兒，我們可能很晚才回，你今晚在下鋪睡，別勉強爬上去?！?/br>
    傷心診所的木門悄悄漏了條縫，程謂牽著野狗子閃出去，再悄無聲息地把門合上。

    不知是誰修好了幾盞路燈，雖然燈桿仍然彎折，但燈泡卻幽幽地散發(fā)著弱光，投射著腳下這片血色斑駁的大地。

    從這里到影院也才十幾分鐘的路程，薛尋野要到隔壁便利店順幾包零食，說看電影沒吃的會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