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夠臉上又泛起一層漂亮的火燒云色，眼神卻沒移開，仍看著許恣，又繞回了之前的主題：“所以你會彈嗎？”

    從出身到現(xiàn)在，許恣鮮少遇上令他覺得困難的事，然而在描述吳夠這件事上，他的確沒有什么把握。要在幾百個字里去評價這個人好像就已經(jīng)很難，用簡單的幾個字詞概括更是不可能的事。就比如現(xiàn)在，他的漢字，他的英文，和他本人，至少就能給許恣好幾種完全不同的觀感。漢字綽約而瘦挺，英文浪漫而洋溢，本人則要更加復(fù)雜。就比如現(xiàn)在，明明雙頰緋紅，看上去比小姑娘還容易害羞，但眼神卻清澈凈朗，幾乎讓人幻視到胸腔處的赤忱真心。

    許恣答應(yīng)了吳夠。因為他看著吳夠瞳孔中倒映著的自己，覺得對方一定非常非常想和自己一起彈次鋼琴。

    于是晚飯過后不到兩小時，休息時間還沒滿24小時的芳華絕代小分隊重新開張。

    許恣出賣色相找選管借了個錄音筆，吳夠錄了版完整的鋼琴曲，便讓季迎風(fēng)先拿去給李楊松編舞，自己則和許恣留在琴房里，一個重新填詞，一個專注練琴。

    這首歌旋律不算太快，唯一考驗技術(shù)的地方是中間的串燒，但許恣練起來也沒什么困難。時針指過零點，吳夠拉許恣休息的時候，許恣給他彈了一遍。吳夠聽完，十分懷疑地問他：“你真的只學(xué)了2個月的鋼琴嗎？”

    許恣點頭，表情坦蕩地做不了假。

    吳夠由衷地嘆了口氣：“如果你現(xiàn)在還在學(xué)鋼琴的話，一定能成為一個很厲害的鋼琴家。”

    吳夠從不對許恣刻意地吹捧，許恣也從不在吳夠面前無謂地自謙。許恣沒有否認，只是和吳夠說：“但我畢竟沒有學(xué)下去?！?/br>
    據(jù)許恣所說，他家人安排他拓展業(yè)余愛好，但卻不會強迫。許恣學(xué)了兩個月，意識到自己真的興趣缺缺，也就沒再繼續(xù)。除了鋼琴，許恣還接觸過不少東西，只是無一持續(xù)。這點倒是和吳夠有些相似——吳夠的童年同樣學(xué)過不少東西，只是后面全都斷了，所以吳夠會不少樂器，但卻都是雜而不精。

    “那你現(xiàn)在會后悔沒堅持下來嗎？”

    “不會，”許恣在琴鍵上隨意按了幾下：“因為我的確沒有熱愛到那個程度?！?/br>
    “那會后悔學(xué)過鋼琴嗎？”吳夠雙手托腮，好奇問他。

    “也不會，”許恣站起身，挨著吳夠席地坐下，告訴他：“因為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qū)W到的東西就能派上用場，你看現(xiàn)在不就用上了嗎?！?/br>
    “那你呢？你會覺得像我這樣什么都學(xué)一點又不堅持很不好嗎？”許恣反問吳夠。

    吳夠不假思索地說不會。

    “你不是說了嗎，是因為不喜歡才沒學(xué)下去。”吳夠理所當(dāng)然地說：“而且你那么特別，沒那么容易找到喜歡的東西也很正常吧。”

    許恣被吳夠說的特別吸引到了，問他特別在哪。吳夠好像是隨口一說，被許恣追問后一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搪塞了一次沒能混過去，被當(dāng)事人勒令好好想，想清楚了再好好說。

    吳夠這還是第一次被許恣揪著不放，覺得想這玩意兒比填詞編曲還要難，絞盡腦汁想了半天，自暴自棄地說：“我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你很厲害嘛，沒別的了，那你不特別了行不行？”

    許恣盯著吳夠盯了許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意吳夠的意思，但也許是因為吳夠看著實在可憐巴巴，許恣沒有再為難他。隨便找了個話題，問吳夠詞填得怎么樣了。

    吳夠立刻把可憐巴巴的樣子收了起來，拿出折起來的紙張攤開了，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期待地給許恣看。

    吳夠連歌曲的簡譜也標號了，許恣一一對著看了會，覺得如果他自己不再改動，那么已經(jīng)可以拿給季迎風(fēng)練起來了。

    “這首歌的旋律我很熟悉了，迎風(fēng)一說我就覺得合適，所以寫得還挺順，”吳夠忐忑地說：“但我其實不太擅長填詞……”

    “我覺得很好?！痹S恣很快打斷吳夠的話：“你隨便拿給季迎風(fēng)還是其他人看，他們也都會這么說?！?/br>
    許恣對寫歌沒什么概念，但也知道六七個小時一首歌詞的速度絕對堪稱高產(chǎn)。在心里默唱了一遍，歌詞也并無拗口之處。何況歌詞里字字都是他們相處的點滴，輕易勾起他的回憶。光是看著，腦海中那些汗和笑浸過的畫面便自己浮現(xiàn)了上來。

    也許吳夠并不是在妄自菲薄，相比編曲，他的詞作的確是短板，但他寫進了許恣的心里，所以許恣沒有半點猶豫地拿出了自己全部的認可。

    許恣說話向來不知含蓄為何物，吳夠被他直白的夸獎?wù)f得又臉紅起來，眼底又藏不住地寫著開心：“我只會這個?！?/br>
    吳夠抬頭看了眼時鐘，問許恣還練不練，又問許恣是要去睡覺還是再聊聊天。

    “不練了，”許恣說：“但白天睡多了，現(xiàn)在也不是很困?！?/br>
    吳夠看了眼攝像，又看看許恣，許恣頓時心領(lǐng)神會，拿起譜子，關(guān)上了琴房的燈。

    他們換了個地方，來到三樓的另一邊樓道隔壁的小拐角。不過三四平的小空間，連門都沒有，因為沒有攝像頭而被吳夠看中，后來又成為了吳夠和許恣兩個人知道的秘密空間。

    吳夠和許恣在琴房時就摘了麥，現(xiàn)在連攝像頭都沒了，吳夠徹底放松下來，手往口袋一摸，翻出兩顆糖，和許恣一人一顆分了，手指夾著糖紙，一遍一遍地向外展開。只是普普通通的鐳射塑料糖紙，但吳夠撫平褶皺的動作小心而輕柔，看上去很珍惜。于是許恣把糖放進嘴里之后下意識地沒有像他習(xí)慣的那樣咔吧咔吧咬碎，而是默默含著，時而把它壓在舌底，時而用舌尖卷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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