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了。”

    他冷冷瞥過曲惜珊手里的外賣盒，大步離去。

    曲惜珊張了張嘴，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徑直往車子的方向走去，欲言又止。

    什么都沒吃就飽了？

    她只是說了句并不想睡他而已，這就生氣了？

    她要是說根本不喜歡他，那他是不是也要跳樓了？

    何況，她也沒說不喜歡他啊。

    心理素質(zhì)這么差。

    你當(dāng)總裁的時候也不是這樣的啊……

    -

    回程的路上，齊容萍又打來電話催促曲惜珊回家。

    “好了媽，我知道了，馬上就到家了?！?/br>
    撂了電話，她將手機放回包里，一言不發(fā)地盯著前方的道路。

    沿海漆黑的小路，將一旁坐著的裴知謹(jǐn)整個人都掩入了夜色之中。

    曲惜珊豎著耳朵聽著他的動靜，偶爾聽到他微微的喘氣聲，不由舒了一口氣，確保他還沒被自己氣死。

    車子開進一條安靜的沿海小巷，停在一戶白墻青瓦的小四合房前。

    曲惜珊打開車門，剛想直接下車，忽想起來什么，將手中的外賣盒遞過去。

    “裴總，你不愛吃生的，我就去買了烤魷魚。”

    陰影下的男人并未伸手過來接，只垂眸看著曲惜珊手里的外賣盒。

    隔著沉暗冰涼的空氣，她都能感覺到對方那種輕蔑的眼神是怎么看待這盒烤魷魚的。

    你生氣就生氣，瞪人家烤魷魚干什么？

    “………”

    算了，服了他了。

    在他手底下討口飯吃，至少也要把這位財神給伺候好了。

    她緩緩?fù)铝丝跉?，將外賣盒往他腿上一丟，“裴知謹(jǐn)，你想追我，至少也要吃飽了才有力氣吧？”

    她說完，未等他反應(yīng)過來，便直接“砰”的一聲將   車門關(guān)上，頭也不回地朝白墻青瓦的小四合房里走去。

    好了，自己的心思直接明了告訴他了，懂不懂就是他的事情了，機會給了不是白給的，各方面表現(xiàn)也是要看的。

    她走了幾步，放緩了腳步，待聽到外面引擎聲響，這才又加快了速度。

    天井中央蹲著一只白貓，懶洋洋地躺在地上舔毛。

    曲惜珊抱起貓摸了摸，抬眼就見齊容萍抱著手臂站在主屋門前，“曲惜珊，你還知道回家??？”

    “我工作忙，研究所公寓不挺好的嗎？”

    齊容萍疲無奈地?fù)u了搖頭，看著女兒白皙圓潤的臉龐，想著她生活應(yīng)該也是滋潤的，便朝里屋揚了揚下巴，“你外公回來了。”

    曲惜珊一聽，眼睛瞬間亮了三分，她將貓往地上一丟，脫了鞋，三步并作兩步就往里面跑。

    齊水云坐在沙發(fā)上，端著茶看電視。

    電視里正直播著“蛟龍”號載人潛水器挑戰(zhàn)萬米海溝的采訪，記者穿著巨大的防風(fēng)衣站在風(fēng)口浪尖處，整個人都要被吹散架了。

    曲惜珊憋了憋笑意，坐在齊水云身邊，“外公?！?/br>
    齊水云哼了一聲，“嗯?！?/br>
    “……”

    尷尬，十二分的尷尬。

    只要外公和老媽面對面，就只剩下尷尬了。

    齊容萍也進了屋，將房門一關(guān)，徑直走到了餐桌邊，“給你留了點菜，我去熱一下。”

    曲惜珊趕忙道：“媽，我吃過了，一會兒我去洗個澡，晚上陪你們看電視?！?/br>
    齊容萍挑了挑眉，“你跟誰吃的？”

    “……”曲惜珊頓時語塞，下意識地去看齊水云，又回過頭來說：“一個……朋友?！?/br>
    齊水云拿著遙控器調(diào)低了音量，問道：“你剛跟裴知謹(jǐn)在一起？”

    話音剛落，好像周圍的空氣都迅速凝結(jié)成冰了。

    曲惜珊呆愣道：“那個……我……”

    齊水云朝窗外看了一眼，“我也是坐那輛車回來的。”

    “…………”

    曲惜珊咧開嘴，窘著臉僵笑一聲，“這么巧啊?！?/br>
    齊容萍放下   手中的菜碗，認(rèn)真道：“爸，我就說別讓她去世洋之心，認(rèn)識裴知謹(jǐn)那種人，活在頂層久了，指不定拿我們珊珊消遣的?！?/br>
    消遣？

    那倒沒有。

    他沒這個機會。

    不等她說話，齊水云道：“裴知謹(jǐn)那個人我了解，不會的，只是你們談戀愛也要有個度，我覺得你還年輕，這兩年先把重心放在科研上?！?/br>
    ？？？

    原本大腦就已經(jīng)在抽搐狀態(tài)下了，這下更是讓人七葷八素了。

    曲惜珊直直道：“我沒跟他談戀愛！”

    “沒談戀愛？”齊容萍一聽，頓時臉就白了，“曲惜珊，你沒名沒分地跟著他？”

    這又哪跟哪了？

    斷章取義好像也不是這么個玩法吧？

    面對無厘頭的追問，曲惜珊簡直要原地去世了，她揉了揉額頭道：“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關(guān)系，我今天去做世洋項目指導(dǎo)，順便就跟他出去吃了個小吃，他又順便送我回來了。”

    她說完，看了一眼外公和老媽，倆人無一不是同一個表情——你這也太順便了吧？

    無法解釋，無法言說。

    好在齊水云也沒打算繼續(xù)深究，小年輕的事情他插不上嘴，轉(zhuǎn)移了話題，“明年夏天，我們北城研究所的科考船上不上？”

    “開發(fā)號?。俊鼻簛砹伺d趣。

    “開發(fā)”號是首艘可以裝載萬米級載人潛水器的支持保障母船，不僅可以承載各項海試任務(wù)，支持力還高達(dá)兩個月以上。

    齊水云：“對?！?/br>
    “去啊！”

    曲惜珊想都沒想。

    “也好，你想考博的話，這些履歷很重要，順便……”

    齊水云一頓，抬眼看了看外孫女，“拿一封世洋之心的雇主推薦信?！?/br>
    “…………”

    不懂就問，這是個輪回嗎？怎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是找世洋之心開推薦信？

    沒等祖孫倆熱情討論起來，齊容萍就從廚房回來，將端來的水杯往桌上一擲，“不許去。”

    曲惜珊自然知道齊容萍在擔(dān)心什么，可是各行有各行的難處，也有各行的風(fēng)險，再者，現(xiàn)在科技那么發(fā)達(dá)，又不是極地，根   本不會有太多的危險。

    齊容萍看了一眼齊水云，見他臉色微變，嘆了口氣道：“你忘了你爸怎么走的？”

    齊水云皺了皺眉，“容容，你太偏激果斷了。”

    齊容萍沉了沉聲線，“當(dāng)年你外公舉薦你爸去南極科考，學(xué)校去了三個教授，呵，是光榮啊，可人呢？……”

    她哽住，“……一個都沒回來?！?/br>
    屋子里的三個人瞬間就沉默了下來。

    曲爸爸走了十多年，也被惦念了十多年，從曲惜珊上中學(xué)起，齊容萍就極力勸阻她去學(xué)海洋生態(tài)學(xué)。

    深海，充滿未知和恐懼。

    極地，滿是危險和荊棘。

    曲惜珊緩緩道：“我爸那是意外……”

    齊容萍打斷她，“你怎么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到？”

    她滿是酸楚地看了一眼女兒，將水杯遞過來，“不說這個了，喝點水，一身的燒烤味，又跑去吃那些不干不凈的小地攤了吧？”

    “不干不凈吃了沒病嘛?！?/br>
    曲惜珊接過水杯，偷摸摸地透過杯子去打量齊水云，并且使了個眼色。

    齊水云屏了屏氣，一副老者安居的模樣，做了個“ok”的手勢。

    曲惜珊差點一口水噴了出來，她趕緊放下水杯道：“我先去洗澡?！?/br>
    她說完就往自己的房間走。

    剛脫下外套，手機就收到一條消息。

    【裴知謹(jǐn)】：可以了嗎？

    并且配上一張空外賣盒的照片。

    我去?。?！

    這狗男人還真是順桿爬啊。

    自己就那么隨口一說，他行動起來比黨的號召還快。

    但看著他發(fā)來的照片和之前那一臉陰冷的樣子，心中莫名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在暗暗撩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