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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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次宴席上遇見她,雪柔。 故事始于兩次失之交臂。 刻鏤繁復(fù)的鐘擺壁鐘下,我正心煩意亂,茫然看向表盤上挖空的一塊。她低著頭撞進我懷里,撞開齒輪的鎏金外殼,嘆息里落下一層光燼。緊致咬合的齒輪在底下緩緩轉(zhuǎn)動,廳中充斥喧嘩人語,聽不見機械撥挑的細碎聲響。我扶住她,她依舊止不住勢向我身上跌,直到將我壓在墻上,揪著我的領(lǐng)子抬頭,輕踩我的鞋尖,嫣然而笑,露出兩顆小虎牙,輕盈抽開被握住的手臂,垂落時拂過我胯間,轉(zhuǎn)身而去,沒有說一句話。 我目送她緩緩走遠,步入兩片雕花屏風(fēng)間,光下蔓延的細影似叢生荊棘,斜橫地架上她裸露的雙肩、纖臂,抹茶色的低胸短裙更見暗淡,似才化成人形的花妖,靈體上全是陰影般的窟窿,不得不躲在樹蔭下掩蓋。駐足回顧時,她將一側(cè)頰邊的垂發(fā)別至耳后,神光漫然,無處落定,又似誤入網(wǎng)中被打撈起的人魚。 醉意隱約,我想見她的短裙纏在腰上,烏云散落,雪乳頻顫,丁香般的乳粒被撕咬得嬌紅挺立,我擎住一只細薄的腳踝,壓開另一側(cè)腿。她會嚶嚀著連聲求饒。不經(jīng)的性幻想把我逗笑,抬頭的一剎間,我忽然有了寫詩的心情,寫萍水相逢之人,曾在人群漸疏的邊緣,像兩塊燧石相撞,擦出不為人知的星火。宴席的羅網(wǎng)一散,仍是素不相識,再無交集,各自沉吟花火之事,如生命般綻開又墜落的花火。像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題無剩義的陳詞濫調(diào)。去搭話問她的聯(lián)系方式,一樣無聊。 我常被偶然相遇的人詢問聯(lián)系方式,從前是電話,近年變成微信。如此境況,我習(xí)慣欣然給出,也會在聊天框主動向他們打招呼,進行一陣溫和而客套的寒暄,再隨某一方有別的正事做而結(jié)束。約定下次再聊,卻往往再無下次,各自沉寂在聯(lián)系人列表里。其中不乏眼神交會時,我也對她短暫傾心的女性。和她們短暫地聊一些無意義的閑話,聽從前未知的生活瑣屑,也是愜意安閑的事。只是,偶然開啟的話題一旦終結(jié),似乎再無聊天的契機,漸漸也忘卻風(fēng)掠梢杪的情動。有時看見一些新奇玩意,又回憶起萍水相逢的某位似乎提過,想與對方分享驚喜,卻顯得貿(mào)然叨擾。也許對方已然知曉,也許已對此失去興趣,也許早就忘了我。 如果不是母嬰室前重遇,我與她,大約也終如這般。 相似的開場。我用冷水洗過臉,醉意與困倦依舊縈繚難消。從洗手間走出,她還是低著頭不看路,直撞在我懷中。這次,她的手延至我頸后,自發(fā)際逆梳向上,指尖繞著發(fā)梢打轉(zhuǎn)。她又對我笑,眼中映出水晶吊燈的流光,泛黃的冰花,結(jié)綴遍野。 ——你愿意陪我在這醉生夢死嗎?那片琉璃般的冰花之海里,人問道?;仡檿r,五色花瓣散漫成霞。熒光色的蝴蝶飛掠唇上,流過手邊。 她吻了我,嘴唇,蜻蜓點水地一沾,輕捷得像是錯覺。在我來得及反應(yīng)以前,她已如蝴蝶般翩躚飛去。步伐凌亂,像在做跳格子的游戲,鞋后垂下的流蘇隨步伐搖晃不止。我的心情也像穗絲飄散,總想隨風(fēng)尋向她所在之處。 后半的宴席,我喝了更多的酒。暗自猜想她的信箋與眉印,是清雅如衣裙的抹茶色,抑或秾艷如唇紅。演算結(jié)果卻是一團浸濕濁酒的敗墨,附在醬甕上的草紙,什么也想不出。突然,鼓聲般擂捶不止的笑謔戛然而止,他們決定奔赴下一場。她笑著搡開身邊的地中海,站起身。他們問我是否同去下一場。我被丟在審訊室般刺眼的白熾燈光下,再無法裝醉,答案是既不愿跟著人群鬧騰,也不愿太早回家,獨自一人的家,但無人可說。最后還是婉言回絕了他們的邀請,喝下最后一杯。酒的味道似變薄了。 近十人同乘的電梯里,她解救了我。狹促的空間似被施了噤聲咒,我與她同被擠到最里。她暗里輕碰我的小指,似無意觸及。我聽之任之,她繼而勾起整根手指。快下到一樓時,她倏然握緊我的手,又緩緩松開,摩挲掌背。她牽我的手是右手,食指和拇指的觸感不是軟的,有一層硬繭,大約不是按弦,是寫字的緣故。但愿她沒發(fā)覺我手上的微顫,如何凝神屏息,總是心律紊亂,躁動難平。 出電梯后,她仍未松手,踩著高跟鞋卻走得比我快,一路牽我到飯店門口,繞到我面前,看著我抿嘴笑,又低頭。我看著她也禁不住笑,想掐一掐她的臉頰,揉揉腦袋。只要她再望我一眼,我就抱住她,我暗對自己道。許久,終是她先開口問我,要不要跟她走。這是她與我說的第一句話,語聲意外地略帶嬌怯,短短六個字也磕磕巴巴。 未成年人不能開房,我答非所問。她畫了濃妝,幾乎看不出年齡,穿上高跟鞋和我一樣高,身體曲線曼妙,只胸部格外貧瘠??磥砗苣贻p,但絕不像未成年??粗蛔呱?,我便想出這么句話,也許是她身上輕淺的抹茶綠,太像回憶的顏色。方才在席上看她,也依稀看見許多自己青春的片影,像在燈籠里點亮往昔的燈芯,舊事在燈罩上朦朧地放映。少年時看過的電影也碎成斑駁的斷片,荒謬地重迭剪接,似乎往日的經(jīng)歷也被隔成可以遠觀的戲,回想起來,難免笑且駭。 · 從那時起,我看電影的偏好變得不太合群。節(jié)奏明快的好萊塢風(fēng)格,似乎總有些相似的劇情程式,大同小異的戲法看過幾遍,我就覺索然無味。反而更愿看晦澀難解的文藝片,看沒有名字的人,在洛可可風(fēng)的復(fù)古庭院里,對同片臺詞一唱叁嘆,重復(fù)早已注定的游戲結(jié)局,倒錯鏡影與現(xiàn)實。人偶般的觀眾被擺在各自的座位上,臺上的人被困在表演的表演里,結(jié)成沒有開端和終點的套環(huán)。即便在外面的我總是云里霧里,似乎被未名的情韻籠住,可伸手一戳,它又散了。 很好奇怎樣的人會看這樣的電影,在怎樣的心境、又抱著怎樣的目的,是不是和我一樣。因此,我漸而養(yǎng)成去影院看文藝片的習(xí)慣,每次都坐最后一排,觀影也觀人。一年夏季,那時該稱是暑假,一個午后,天氣熱得惹人困乏,困乏中又暗隱輕飄飄的迷亂,像極了酒至半醉。我又跑去影院,打算在那里消磨漫長的午后。落座之初,小提琴曲奏起,心臟不合節(jié)奏的激烈鼓動尤其分明,空調(diào)的冷風(fēng)吹了很久,才將躁亂的心緒吹沉。 一對情侶在開場十分鐘后姍姍來遲,在我右前不遠坐下,抱成一團,摟肩磨耳,時而攏頸相吻。不出多久,女子索性坐到男子腿上。片中相愛的主人公正在吊橋上重逢,萬里無云的天穹下,緩緩走向?qū)Ψ?。電影院里的他們開始zuoai,縱是小心放輕了聲響,女子身姿搖擺,也很容易讓人瞧出他們在做的事。她身子前傾時,暗棕的長發(fā)總是從耳后散下,抬頭甩到肩后,向我這邊瞥來一眼。好幾次,她看向我,又被他的戀人迎回頭接吻。 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目睹女性高潮,盡管只有在暗里的孤影。她眼里閃著微弱的光點,似噙了淚水,瞥過來卻未作停留,極力壓抑的嬌喘更像悶聲嗚咽,身體脫力顫抖不止,最后抱著男子倒伏下。男子卻將她一推,她不得不驚惶地攀住前一排椅背,被岔開雙腿繼續(xù)cao弄。裸色的高跟涼鞋上鑲了水鉆,暗里更像塑料的質(zhì)地。她的手總是抓不穩(wěn)椅背,不斷拱身向上攀,不至于滑落。 zuoai真的是享受嗎?我產(chǎn)生了和看AV時一樣的困惑。我只知道擼過以后,像解開束縛,心態(tài)能輕松不少,但空虛也隨之而來。只是有時不得不以此發(fā)泄,讓自己回歸正常的運轉(zhuǎn)。她們臉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也許表演很逼真,但一點都不美。赤裸的rou體也不美,無論多好的身材,脫光了無非一團rou??蓯u的是,但凡注視下體相連處反復(fù)的打樁,縱是滿心厭倦與惡心,我總會抑制不住地勃起。 甚至只須一些旁敲側(cè)擊的暗示,我便能腦補出兩團模糊的rou打樁。見到白胳膊就想到裸體,見到裸體便想到性交,誠有如是,但想到是一瞬間的事,我也無可奈何,拼命繞過它而諱言,也已是想到。這場隱約的活春宮,把我看硬綽綽有余。不透氣的室內(nèi)又開始升溫,他們發(fā)出的響動像灰塵一樣撲到我臉上、身上。每次那個女子看過來,我腦海中便浮現(xiàn)自己抱頭逃跑的場景,也許下一刻就將這么做。但似乎也是她的眼神,把我在那處定身,連眼睛也移不開。電影臨近結(jié)尾,他們又做了一次。我像是有意賭氣留到最后,也看到最后,明明是他們無恥。 原本觀影的人就屈指可數(shù),等影片放完離場的也只有我和他們?nèi)?,不巧又在門口遇見。我走在前面,他們卻搶著先出門。女子赤裸的手肘擊到我,連忙停下道歉,問我有沒有事。她靠我極近,似乎一附身我就能吻到她,那張殘妝又潮紅的臉。半融的脂粉泛出油光,畫眉的顏色比原本的眉毛偏棕,上眼瞼的亮粉尤其矚目,口紅在接吻時幾掉盡了,只唇紋間的深紅還留著,顯得很臟,但我生不出一點討厭,只覺是美,也許更該稱為誘惑。 她的身體觸到我,我感到像被潑了一層汽油。起先只當與水無異,擦去便好。在悶熱的室內(nèi)揮發(fā)出刺鼻的味道,我才意識到那是汽油,憂心難以洗去。干脆燒掉弄臟的那處,燒得體無完膚,我意氣地想,奪門走出,以為在暗斗的棋局里得勝,可最后余光瞥見她的男朋友傲慢地將她摟回身邊,我還是像個笑話。被不屬于自己的欲望焚燒,還以為是壯烈犧牲,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