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走廊里那些陰森森的畫像和掛毯則被金紅色的綢帶所覆蓋。小天狼星用一棵高大的圣誕樹擋住了沃爾布加的畫像，并在樹枝上掛了十來只不停鳴叫的金屬知更鳥，將她的咒罵聲完全壓了下去。

    他還從跳蚤市場買到了好幾個麻瓜制造的圣誕老人玩偶。它們一邊在地板上走來走去，一邊敲著鼓大聲唱著圣誕頌歌，他則和哈利坐在沙發(fā)上盯著他們瞧，哈哈大笑著相互打賭誰會最先被撞倒在地，直到電池耗盡了才罷休。

    伊薇特嫌他們吵，不斷閃爍的彩燈又晃得她眼睛疼，所以吃過早飯就打算上樓。

    臨走時她將一個樸素的小木匣遞給哈利，并平淡地祝了他圣誕快樂。

    從她手中接過禮物的哈利驚訝極了。

    他沒想到自己能從坎貝爾夫人那兒收到圣誕禮物，因此只來得及訥訥道了聲謝。等她上了樓，才動手拆開了那個沒有任何裝飾的小木匣。

    木匣里面裝著一只水晶雕刻的透明牡鹿。

    小鹿只有巴掌大，卻沉甸甸的，周身散發(fā)出澄澈而柔和的淡淡銀光。它原本在黑暗的木匣中蜷縮著打盹，哈利打開匣蓋時就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原地蹦了兩下，走到匣邊抬起頭，溫順地用鼻尖蹭了蹭哈利的手指。

    又冰又硬的觸感讓哈利一下子回過神來。

    “這個要花多少錢啊？”他小心翼翼地捏著牡鹿放在手掌上，對小天狼星發(fā)出驚嘆。

    小鹿在他手中慢慢踱步，踩得哈利掌心發(fā)癢?？蛷d里的彩燈在透明而晶瑩的精致鹿角上反射出絢爛的光芒，仿佛被施以了某種格外溫暖的守護(hù)魔法。

    “這是你伊芙阿姨自己刻的?！毙√炖切怯貌簧踉谝獾目谖钦f，“水晶的原石沒有多貴，況且這也不大。它的眼睛是月光石，能讓你做個好夢——你可以把它放在床頭，當(dāng)作夜燈。”

    “她自己刻的？”哈利驚愕地重復(fù)道，又不敢置信地問，“為了我嗎？”

    “用不著這么大驚小怪的，哈利。”小天狼星咧開嘴笑起來，“這是她的愛好。就是不刻這個，也會刻點(diǎn)別的什么——你沒看到門廳里多了兩只石頭狗嗎？一只叼著花，一只鼻子上停著鳥?！?/br>
    “我真沒想到……”

    “什么？”小天狼星笑著問，“沒想到她會愿意將自己的作品展示出來嗎？不妨告訴你，那是因?yàn)槲覀兎块g里擺不下了?！?/br>
    “不是?！惫鐚?shí)說，“我沒想到她還會雕刻——我以為她除了看書就沒有別的愛好了?！?/br>
    小天狼星愣了一下，然后哧哧笑了。

    “你伊芙阿姨會得多著呢！”他驕傲地說，“你知道她下巫師棋，是不是？但你肯定沒聽過她彈里拉琴。不僅如此，她在希臘還選修過馬術(shù)。我有一次幫她整理書房，見到了一張她年輕時穿著騎裝的照片——可惜那張照片后來被她收起來了……你能相信嗎，哈利？她不喜歡騎飛天掃帚，倒是愿意去學(xué)騎馬！”

    哈利沒回答他。

    他在教父說到里拉琴時就沒再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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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因?yàn)榕鲁?，還是因?yàn)橄氡荛_跟生人的無意義閑聊，伊薇特差不多整整一天都呆在樓上，連午飯都沒下樓來和他們一起吃。

    下午小天狼星端著一個裝滿食物的托盤上了趟樓，誰知道隔了將近三個小時才回到樓下的客廳。

    面對著教子疑惑的注視，小天狼星坦然自若地告訴他：

    “我看到你伊芙阿姨在睡午覺，所以陪她躺了一會兒?！?/br>
    哈利也不知道要怎么午睡才能睡出來三個小時，但直覺告訴他，此時還是不要追問為妙。

    在這之前，小天狼星整個上午都在和哈利上躥下跳地胡亂擺弄圣誕節(jié)的玩具、裝飾和彩包爆竹，到午飯之前就有了些不易察覺的倦意，仿佛已經(jīng)開始覺得無聊。

    但從樓上“午睡”回來后，他看上去比午飯時要精力充沛得多。

    哈利察覺到教父的頭發(fā)變得有點(diǎn)亂，長袍上還殘留著不屬于倫敦的清新潮意——好像是睡了半個小時的安靜午覺之后，就騎著摩托去蘇格蘭的曠野上空飛馳，吹了兩個半小時的激烈海風(fēng)。寒冷海風(fēng)和腎上腺素使他的臉色變得紅潤而容光煥發(fā)，眼睛也格外明亮有神。

    不知道坎貝爾夫人是在睡她那三個小時的午覺，還是跟小天狼星一起去拉文克勞河原吹海風(fēng)了。

    哈利寧愿相信他們是一起去的。因?yàn)椋憧?，他們夫妻兩個人出去兜風(fēng)不帶他，這肯定是情有可原的?？梢切√炖切亲约喝ズ＿咈T了三個小時摩托卻沒叫他……

    哈利想，那可就太讓人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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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薇特直到傍晚才重新出現(xiàn)在哈利面前。

    她身上還是一貫的那件沒有裝飾的黑色長袍，長發(fā)如常挽著，沒有絲毫散亂，神情也平靜無波，看不出下午究竟是躺在床上睡了三個小時的午覺，還是去拉文克勞河原跟小天狼星吹了一會兒風(fēng)。

    女巫一邊從樓梯上走下來，一邊隨手用魔杖指滅了纏繞在樓梯扶手上拼命閃爍的那串彩燈。她走過門廊，掛在圣誕樹上的金屬知更鳥們就同時停止了歌唱；她邁進(jìn)客廳，天花板和吊燈周圍懸掛的槲寄生枝條就不再胡亂揮舞。

    最后她停在壁爐前，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墻壁上掛著的那個會不斷生長出爆炸漿果的圣誕花環(huán)，似乎是在考慮將它丟進(jìn)壁爐、還是扔到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