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是什么？難道是引她殺虛云，挑起丹云門和密云宗的斗爭？是了，修真界大亂，妖魔才有可趁之機(jī)。

    不過昨晚虛云自毀丹田，就算逃了，活下去的機(jī)會(huì)也不大，只要她不說，這挑撥離間之計(jì)就不會(huì)成。想到這兒，喬寒抿緊唇。

    在喬寒思考的時(shí)候，竹瑤也在拼命想辦法脫責(zé)。

    “師尊”竹瑤怯怯軟軟地道：“我跟三師兄、四師兄真得不知道寒辰殿遭了魔，我們可不可以去幫大師姐清理修建，以贖罪責(zé)啊?！?/br>
    令竹瑤沒想到的是，向來寵她的師尊，竟然直接駁了她的請求。

    “你們?nèi)朔赶麓箦e(cuò)，當(dāng)受重罰。廣塵、君然，你二人作為師弟，信口雌黃冤枉師姐，不尊不敬不忠不義，罰你二人下第三層水牢，思過三月?！?/br>
    話音剛落，不等廣塵和君然求饒，兩人的頭頂瞬間落下縛罪陣，腳下地面裂開，二人被狠狠打入水牢。

    刑樓第一層已經(jīng)冷得要把人凍成冰，地下的水牢比第一層冷上三十倍，不光冷，每隔半個(gè)時(shí)辰，冰涼刺骨的水就像潮水般漲起來，將整個(gè)水牢淹沒，持續(xù)一炷香之后再褪去。

    被扔進(jìn)水牢的廣塵和君然，不但要用修為時(shí)時(shí)抵御冰寒，更要不斷體驗(yàn)到淹死的感覺，整整持續(xù)九十天。

    聽到三師兄和四師兄的慘叫，竹瑤嚇得小臉煞白。她猛地跪下，扯住白微的衣角，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嘩啦啦地流，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對不起師尊，對不起，我不知道大師姐受了那么大的罪，是、是三師兄要送我鮮紫蘇，四師兄要我來找您，我不想的，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師尊，您原諒我一回吧。”

    畢竟是放在心尖上疼愛的人，看到竹瑤哭得喘不上氣，白微面露不忍。

    就在這時(shí)，一道清朗的女聲問道：“小師妹，你真得不是故意的嗎？”

    聽到喬寒的問話，竹瑤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點(diǎn)頭。

    “我不是故意的，大師姐，我真得不知道你被妖魔攻擊，我、不是、三師兄要拿回鮮紫蘇，我不想的?！?/br>
    幸好廣塵不在場，要是他親耳聽到竹瑤顛倒黑白，不僅糟蹋他的心意，還把錯(cuò)全推在他頭上，他怕是比受水刑還痛苦。

    對竹瑤的辯解深信不疑，白微面色微霽：“那你也不該陪著兩個(gè)師兄胡鬧?！?/br>
    “我錯(cuò)了師尊，我保證再也不跟師兄們胡鬧了?！?/br>
    竹瑤乖巧地仰著頭，小心翼翼地看白微的臉色。她知道，師尊最喜歡她這樣?jì)珊┯懞玫哪?，一定?huì)心軟的。

    果然，白微的臉色由陰轉(zhuǎn)晴。

    見狀，喬寒意味深長地道：“原來不是故意的，就可以無中生有，就可以隨便污蔑，就可以讓師尊罰我下水牢?！?/br>
    “所以小師妹，上次你也不是故意要放出千年蛇妖，不是故意躲起來，不是故意取走蛇丹留我一人在后山等死。這幾天你也不是故意不聽講道，不是故意讓你宮里的人指桑罵槐，不是故意陪著師弟們胡鬧，所有的事，全部都不是故意的，對嗎？”

    被喬寒一句又一句“故意”說得滿臉通紅，竹瑤強(qiáng)忍住逃走的沖動(dòng)，咬牙道：“我、我真不是故意的?！?/br>
    對，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好心想救那只小兔子，她怎么知道小兔子是蛇妖的獵物。

    她才煉氣境，大師姐都筑基圓滿了，她又幫不上忙，當(dāng)然要躲起來。至于蛇丹，她以為大師姐死了，不想浪費(fèi)才取走的，她怎么知道大師姐沒死。

    又不是她一個(gè)人不聽講道，又不是她讓紅葉指桑罵槐，又不是她先開口告狀，她沒有錯(cuò)，她是無辜的。竹瑤心里瘋狂大喊，面上楚楚可憐。

    “嗯，你不是故意的?！?/br>
    喬寒沒什么情緒地說了一句，她看著判刑臺上不言不語的師尊，一字一句問：

    “師尊，丹云門可有規(guī)定，不是故意，就不用受罰？”

    “轟”竹瑤的腦海一下子懵了。她剛才說自己不是故意的，而不是說自己沒干過，豈不是等于直接承認(rèn)那些事都是她犯的。

    就算不是故意，也是她犯的錯(cuò)，而她居然每一條都親口認(rèn)了。

    顯然，白微也想到了，他神色復(fù)雜地看著竹瑤。

    看到白微的眼神，竹瑤慌了，還沒來得及求情，她就聽到自己最仰慕和敬愛的師尊說：

    “自今日起，瑤雪宮無主。”

    瑤雪宮是竹瑤的道宮，名字是白微親口起的，牌匾是白微親手刻的，而瑤雪宮主人是白微的親傳。

    現(xiàn)在他說瑤雪宮無主。

    也就意味著，竹瑤不再是他的親傳，她沒有資格再住瑤雪宮。

    “我不要！”竹瑤驚恐大叫，她千辛萬苦才從丹云門眾多普通弟子中脫穎而出，費(fèi)盡心思成為白微親傳。失去這些，她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這次”白微艱難地說道：“由不得你。”

    “我不！不！不要！”竹瑤這下是真慌了，慌得道心直晃，整個(gè)人抖如篩糠。

    “師尊，阿瑤是您的徒弟，您說過阿瑤永遠(yuǎn)是您的徒弟啊！”

    見白微還是不說話，竹瑤一狠心：“不管是生是死，阿瑤永遠(yuǎn)是師尊的徒弟。”

    說完，竹瑤一頭撞中白微的石椅，鮮血飛濺，倒地不起。

    “阿瑤！”白微慌忙抱起竹瑤，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邢樓里。

    目睹了這一切的北巖發(fā)出一聲長嘆，唏噓不已，然而轉(zhuǎn)過頭，他就看到喬寒神色如常，沒有一點(diǎn)變化，顯然這凄婉的一幕，她毫不動(dòng)容。

    這......北巖不禁汗顏。瞧瞧人家，再看看自己，他的道心還是不夠堅(jiān)定啊。

    突然想到些什么，北巖叫住正欲離開的喬寒，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別怕”。

    以為他說得是差點(diǎn)受罰的事，喬寒淡定地?fù)u頭。

    前世幼年流落街頭的時(shí)候，比這可怕的事情她遇到不知道多少，多得數(shù)都數(shù)不清。要是樁樁件件都怕，她還活不活了。

    更何況，她這一趟沒白來。

    識海里，小白一直不停汲取惡意，差點(diǎn)累成一條死魚“又來了又來了，別看他們嘴上沒說，其實(shí)個(gè)個(gè)心里全是惡意，一個(gè)人能轉(zhuǎn)化一噸靈氣。”

    這個(gè)“他們”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謝五師叔關(guān)心?！?/br>
    “其實(shí)我的意思是”

    身材魁梧的北巖欲言又止，喬寒靜靜看著他。

    被如此清澈坦蕩的目光看得過意不去，北巖決定把話說完整。

    “魔氣的事，你別怕?！毕肓讼?，他加了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br>
    這話什么意思？喬寒疑惑，但北巖并沒有再說什么，神色顯而易見地變輕快，跟趕來時(shí)的肅穆完全不同。

    瞧見喬寒又入了煉氣境，北巖略帶關(guān)切地囑咐：“你的丹心已碎，不能再以丹入道，要換道心?！?/br>
    “已經(jīng)換了?！眴毯⑽⒁恍?。

    “以后，我修無情道?！?/br>
    不為情所動(dòng)，不為情所擾，不為情所牽，不為情所困，寄蔫不動(dòng)，太上忘情。

    謂之無情道。

    看著喬寒離去的背影，五師叔北巖又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第5章 “我要成仙?！?/br>
    紫微殿里，氣氛凝重。

    白微接連給竹瑤用了血?dú)馔?、還神丹、玉顏散三種上品丹藥，還親手幫她擦凈血跡，一點(diǎn)也不避嫌地將人安置在自己的榻上。

    本就撞得不嚴(yán)重，又用了上好丹藥，竹瑤其實(shí)一躺下就醒了。她也不睜眼，就這么閉著眼睛默默流淚。

    熱熱的淚水落在白微手上，燙得他心里一顫。

    自從那一年錦書樓偶遇竹瑤，她的天真純稚就刻入他的腦海，再不能忘懷。相伴三年，一千多個(gè)日夜，他又何嘗愿意舍了她。

    只是剛才五師弟在場，喬寒不依不饒，加上竹瑤她這次確實(shí)做得不好，作為掌門，他不得不重罰。

    沒想到一向聽話懂事的阿瑤，今日這般烈性，那句“無論是生是死，阿瑤永遠(yuǎn)是師尊的徒弟”，讓素來冷情的白微，覺得前所未有的溫暖。

    罷了罷了，她寧死也要做他徒弟，他不能負(fù)了她。

    只是喬寒那邊該怎么辦？

    想到這里，那種百般不是滋味的感覺又涌上了白微的心頭。

    因?yàn)橛H自查驗(yàn)過，白微比誰都清楚，經(jīng)過蛇妖一戰(zhàn)，喬寒受傷太重，修為盡失，根基損毀，按理說不可能再入修真一途。

    他原本打算再過幾日，就找個(gè)由頭將人驅(qū)逐出丹云門。可萬萬沒想到，僅僅七天，喬寒竟重新踏上修真路。

    于修真一道，她的天分，恐怖如斯。

    白微不知道的是，小白是上古淵魚，戰(zhàn)斗力奇差卻擁有出色的隱匿能力，即便是飛升的大能也別想查出它的蹤跡，更別說他了。當(dāng)初要不是小白自己浪得忘了形，不可能被蛇妖吃了。

    想來想去，白微怎么也想不明白喬寒為什么能入煉氣境，只能暗道這一切都是天意。

    可他又一細(xì)想，即便喬寒入了煉氣境，也不可能是化神期妖魔的對手。昨夜的寒辰殿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或許，解開阿瑤目前困局的法子，就在答案里。

    思及此，白微有了主意。他輕輕拍了拍閉目流淚的竹瑤，低聲道：“阿瑤且寬心，為師會(huì)想辦法。”

    聽到白微說出“為師”二字，竹瑤心里一松。她就知道，只要哭一哭撒撒嬌，就是犯了天大的錯(cuò)，師尊也會(huì)原諒她。

    竹瑤捉住白微的手，嬌聲道：“師尊，人家好怕，你陪我?！?/br>
    早就心軟的白微豈會(huì)拒絕，他坐在床沿，一邊由著竹瑤握住他的手，一邊從乾坤袋抽出一面小鏡子。

    鏡子由黃銅制成，古樸無華，背面雕刻著繁復(fù)的陣法，這是整個(gè)修真界僅有一面的溯回鏡，可回看過去任何時(shí)間任何地點(diǎn)發(fā)生的事。

    但此鏡使用起來有諸多限制，只有化神期中期及以上可使用，每次使用要消耗大量靈力，十年才可用一次。

    低頭看了眼閉著眼睛乖巧無比的愛徒，白微深吸一口氣，將靈力灌入溯回鏡。

    起先黃銅鏡毫無變化，漸漸的鏡面扭曲，顯現(xiàn)出一個(gè)日晷，晷面上的針形陰影飛速倒退，一直退到昨夜亥時(shí)，然后顯出寒辰殿內(nèi)的景象，開始播放。

    觀看喬寒和虛云交鋒打斗，白微險(xiǎn)些失態(tài)，尤其在看到虛云自毀丹田的時(shí)候，這位化神期的掌門忍不住握緊拳頭。

    丹田是修士最最要緊的地方，別說自毀，就是少了靈氣運(yùn)轉(zhuǎn)都能痛死人。哪怕隔了溯回鏡，白微似乎都感受到了毀丹田的痛苦。

    他知道密云宗最擅長的是歡喜禪，雖有些道走偏鋒，但怎么說也是脫胎于天禪寺的正統(tǒng)佛修，怎么他們宗門的圣子如此......想了好一會(huì)兒，白微才想起一個(gè)比較貼切的形容——

    喪心病狂。

    手被捏得發(fā)痛，竹瑤微微睜開眼。溯回鏡正好放到最后一幕，夜色中，虛云逃出寒辰殿。

    怕白微發(fā)現(xiàn)她偷看，她急忙合上眼，心中卻不住揣測：那個(gè)和尚是什么人？若是妖魔，師尊一定會(huì)派人去抓，可他沒有。

    此時(shí)，回到寒辰殿的喬寒并不知道，她想瞞的事情已經(jīng)被白微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