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夫后的滋潤日子 第46節(jié)
趙廚子被他拍了一通馬屁,總算是沒再罵人,而是道:“確實是東家交代的,但眼下不能讓那姓周的知道。唉,總之你別管,辦好這樁差事,日后你家再用我們酒樓的廚余,也不用再掏銀錢,往后都白送給你。咱們互惠互利嘛!” 馮家媳婦忙不迭應下,提上兩個沉甸甸的粥桶。 趙廚子看她那費勁兒樣兒,沒上手幫忙,只抄著手問道:“你男人呢?他怎么不說來幫幫你?” 馮成是個憊懶的,昨天幫她從望月樓提了一次粥就嚷著胳膊疼,要在家里休息。 不過從前家里就指望不上她,馮家媳婦都習慣了。 “那我先走了,一定把您交代的差事辦好。” 兩人就此分別。 天亮的時候馮家媳婦去出攤,隔壁顧茵和王氏先到一步,她們的攤子依舊是客似云來,大排長龍。 而馮家攤子前依舊只有他們雇來的人。 后頭顧茵家放起招牌,再沿著排隊的人群插起了標牌,這下子被誤導的人就更少了。 一上午過去,馮家的吃食等于都送給雇來排隊的那些人吃了。 中午顧茵和王氏收了攤,下午客人越少,到了傍晚時分一統(tǒng)計,一天攏共只騙到了三個外地客人。 馮家那老婆婆忍不住了,不等收攤就罵罵咧咧道:“你說你這是干啥,咱們在別處賣的好好的,非到這碼頭上蹚渾水。你說你要是搞到和人家一樣的東西來就算了,偏偏只會編個差不多的名頭,做不出來那樣的東西!你說這一天得虧多少銀錢???” 自家攤子上的吃食,甚至碼頭的租子,雇人排隊的銀錢,都是人家出的。 但是馮家媳婦知道自家男人和婆婆都靠不住,之前并不透底兒給他們,只囫圇說自己也是被人雇著的。 她壓低聲音道:“娘管生意好壞做什么?咱們在這一天就領一天的銀錢,盈虧咱們不用管。” 這個馮婆子之前就知道,但知道歸知道,看到隔壁攤子賺的盆滿缽滿的,她能不心動? “我不管,那銀錢是咱們該領的,生意上也必須另賺一份,你自己想辦法!” 說完馮婆子就帶著馮成走了,把攤子撂給馮家媳婦收拾。 馮家媳婦想了又想,只能又偷偷摸摸地去像趙廚子遞話,她沒說自家婆婆還想賺另一份銀錢,只說了顧茵做出了那種插牌,自家騙不到人了。 第二天,馮家也用上了招牌和插牌,寫的是“正宗泉山鎮(zhèn)文老太爺粥”。 第三天,馮家隔壁開設新攤子,賣包子和咸蛋瘦rou粥,招牌和插牌寫的是“正宗松山鎮(zhèn)文老太爺粥”。 第四天,碼頭上又多了兩家叫“寒山鎮(zhèn)清水村文老太爺粥”和“寒山鎮(zhèn)桃花村文老太爺粥”的。 如今一到碼頭上,入眼就是各種大招牌,小插牌,各家滿滿當當都是人。 外地的客人不知就里,尋人問,正常人當然說寒山鎮(zhèn)那個是正宗的。但也有不少問到那些托兒的,各種歪理一通胡攪蠻纏,笨一些的還真就相信了,聰明一些的沒相信,只覺得這里頭亂的很,還是別趟這個渾水了。 顧茵的生意其實并沒有受到什么影響,但如她之前猜想的那樣,壞就壞在口碑上。她和王氏向跑船的商客打聽了一下,說是外頭現(xiàn)在都知道寒山鎮(zhèn)好幾家賣“文老太爺粥”的,外地人不知根不知底兒的容易被混淆了,買到極難吃的,吃虧上當,所以雖然這粥名聲越來越響,卻不像從前那樣一直有源源不斷的新客來。 這天收攤后,王氏苦著臉道:“你想的不錯,這家人真的有毛病,明明賺不了幾個銀錢,卻一個勁兒地學咱們,就是要糟蹋咱們的名聲口碑!兒啊,你早想到這個,是不是也早就想到了應對的法子?” 顧茵拍了拍王氏的手,寬慰道:“法子不是早就有的,不過現(xiàn)在確實有了。娘今天早點睡,明天一早我?guī)闱茻狒[去?!?/br> ………… 翌日清晨,李捕頭睡得正香,半睡半醒之中他突然察覺到了屋里有另一道極清淺的呼吸聲。 出于習武之人的本能,李捕頭立刻坐起。 待看清床頭站著的是顧野,他放松下來,好笑道:“你這小子,今日確實是我休沐帶你,但也不至于這么早就來??!” 顧野笑了笑,對他一個勁兒地招手。 李捕頭沒辦法,只好起身穿衣,隨著他出了去。 一大一小兩人出了緇衣巷,顧野熟門熟路地把他帶到了望月樓的后巷,躲到了小窩棚里,還在兩人的頭頂蓋上了一床爛草席。 “這是干什么?”李捕頭壓低聲音問。 顧野卻并不回答,只把短短小小的手指比在唇前,讓他噤聲。 沒多會兒,馮家媳婦和其他幾個山寨攤子上的攤主都先后過來了。 人齊之后沒多久,趙廚子把后門打開,把新熬好的粥分發(fā)給大家。 “都給我警醒點!這都幾天了,你們才賣了多少碗粥?還想不想領工錢了?” 其他人默默不出聲,和趙廚子最相熟的馮家媳婦賠笑道:“您別生氣,雖然我們賣的粥少,但是這不是也給那對婆媳添了不少亂子嘛!照足了您的吩咐做的!” “哈!”顧野一把掀開蓋在頭上的爛草席,從窩棚里躥了出來。 幾人被他這一聲“哈”嚇了一跳,待看清是個不到大人腰高的小孩,又同時松了口氣。 “哪兒來的孩子瞎搗亂?”趙廚子罵罵咧咧地來趕人。 等看清從窩棚里跟著顧野出來的李捕頭,他登時變了臉色。 李捕頭出來的匆忙,沒帶鐐銬,佩刀卻是帶著的。 他按著刀鞘道:“律法確實沒有規(guī)定某種吃食的名字只能武家婆媳用,但是你們這么有組織,有計劃的,便是故意惡意擾亂市場了,是可以入罪的。你們是現(xiàn)在交代,還是跟我回衙門去、進了大牢再說?” 馮家媳婦和其他幾個攤販都是普通人,聽說這個當即就白了臉,開始求饒。 趙廚子也怕,但是他背后有人,便強撐道:“李捕頭,這擾亂市場的罪責不過是罰錢幾十貫,何至于要把我們都帶回去?我這就把罰錢交予你!” 也就是這時候,顧茵和王氏出來了。 她們比顧野和李捕頭到的還早些,但怕趙廚子等人發(fā)現(xiàn),所以只遠遠地躲著。 顧茵笑瞇瞇道:“誰說只告你們擾亂市場了?我告你們賣廚余給客人吃!” 趙廚子的臉又白了幾分,“你空口無憑……” 顧茵不徐不疾道:“你們的吃食都做的那么咸,鹽又不是不要銀錢,正好有人之前告訴我一個做吃食買賣的‘竅門’,說不新鮮的廚余多擱調(diào)料,客人自然吃不出?!彼难凵裣仁锹湓诿鏌o人色的馮家媳婦身上,后又落到旁邊那幾個粥桶上,“不若請人來驗一驗?驗完再找人查一查,看看馮成家的做買賣這些年,一共鬧出過多少糾紛,衙門里應該也有記錄吧?” 律書寫明:凡食物臭之惡者為毒。脯rou有毒,有余者速焚之,違者杖九十;若故與人食并出賣,令人病者,徒一年,以故致死者絞;即人自食致死者,從過失殺人法。1 也就是說,食物不新鮮就算是毒,若是驗出他們的吃食有毒,不管有沒有人把人吃壞,起步就是要打九十杖的。衙門里的刑杖有成人小臂那么粗,三十杖下去就能把人打的皮開rou綻,去半條命! 第40章 一行人都讓李捕頭押回到衙門。 縣太爺已經(jīng)起了身在處理公務, 看到李捕頭帶人過來,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后,他并未急著升堂審問, 而是讓人先把趙廚子等人押下去, 再讓人去請鎮(zhèn)子上有名望的廚子過來。 沒多會兒,連同周掌柜在內(nèi)的幾位酒樓大廚來了。 縣太爺也不說什么事, 只說讓他們幫忙鑒定一些吃食是不是變質(zhì)了。 趙廚子給馮家媳婦等人每人兩個粥桶,一個里頭是咸蛋瘦rou粥, 另一個里頭則是碼成兩層的包子。幾個大廚被依次帶上來嘗味分辨。 俗話說沒有一條好舌頭的人, 當不成一個好廚子, 眾人嘗過之后都變了臉色, 直接就說這些東西明顯是經(jīng)過二次加工的,雖然加了鹽做成重咸口的, 但也只能騙騙普通人。最近開了春天氣真當熱,他們都能吃出異味,若是放到下午, 那肯定是完全變質(zhì)了。 幾個大廚對自己的判斷證詞簽字畫押,周掌柜是最后一個, 也是臉色最沉重的那個。 因為他嘗出來rou包里頭的rou餡, 去掉鹽味后的調(diào)味出自自己的手筆。 再聯(lián)想這幾日, 東家王大富把他支到鄉(xiāng)下去采買食材, 那本不是他這個掌柜的該做活計, 但到底是給人家做工的, 也只能聽命而去。 回來后他就發(fā)現(xiàn)趙廚子日常鬼鬼祟祟的, 有心查問,他推說是東家交代的事情,讓他別問。 他猜著大概是東家準備換下自己, 卻沒想到他們做的是這樣的事! 其他人做完供就離開了,周掌柜卻是沒走。 縣太爺看他大概猜到一些了,便干脆問起他這些時日有沒有注意到酒樓里趙廚子的異常。 賣變質(zhì)食物是條重罪,尤其這些東西還落到了衙門的人手里,但凡清醒一點的人都不會想著幫著隱瞞。 更何況周掌柜根本沒想過幫著隱瞞,當下就把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全說了。 縣太爺再讓人把趙廚子拖上來。 別看他之前對上李捕頭的時候還能壓著恐懼強辯,現(xiàn)下在衙門逛了一圈,已經(jīng)是嚇破了膽,直接就把王大富和趙氏賣了個徹底。 這下人證物證俱全,縣太爺當即讓人去鎖人。 和之前請幾個酒樓大廚過來不同,這次是關捕頭帶隊,一行人帶著鐐銬和枷鎖的。 這樣的陣仗在鎮(zhèn)子上是很難見到,沿途的百姓都紛紛跟上看熱鬧。 等到關捕頭等人去了王家老宅把王大富和趙氏鎖回來,看熱鬧的百姓都快把衙門擠爆炸了。 “肅靜!”縣太爺拍著驚堂木沉聲喝道,而后便開始了審問。 王大富和趙氏再無平時的威風,跪在堂前瑟瑟發(fā)抖。 他們都不是什么厲害人物,看到公堂上的粥桶和王氏婆媳倆,就已經(jīng)知道這是讓人逮了個正著。 夫妻倆對他們安排人搗亂,故意冒用“文老太爺粥”名頭的事供認不諱。 王大富哆嗦著嘴唇道:“大老爺,小老兒已經(jīng)認罪,按罪這個要罰錢幾十貫,小老兒這就交上罰銀?!?/br> 縣太爺沉著臉道:“這只是罪一,若只是這樣的小罪,本官自然不會讓關捕頭帶人去把你們夫妻銬來,本官現(xiàn)在問的是你們將變質(zhì)吃食二次販賣的事!” 王大富直呼冤枉,趙氏的臉色卻是越發(fā)得慘白如紙。 縣太爺見狀,便先讓人把王大富帶下去,單審趙氏。 一問之下,果然趙氏對這件事是知情默許的。望月樓家大業(yè)大,每天客人剩下的剩飯剩菜不知道凡幾。 趙廚子加工一下之后再次販賣,等于做的事無本買賣。 不過連縣太爺也沒想到這件事牽涉這么廣,在望月樓購買廚余的,除了馮家媳婦幾人,更還有其他人。 這一通審查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半個白天,這案子當天是審不完了。 縣太爺給了一天時間讓趙氏和趙廚子回憶到底哪些人去買過廚余,同時也要給出時間也是讓關捕頭他們?nèi)プト耍€要先把望月樓查封,把里面的其他伙計帶回來審問,于是二審便定在五天后。 縣太爺退堂之后,看熱鬧的百姓們這才散去。 顧茵心里不可謂不暢快,但是看到王氏的臉色不太好,就也沒表現(xiàn)出來,只扶著她一只手慢慢出去。 出來的時候她們還聽到百姓都義憤填膺地在罵。 “去歲夏天,我家老頭子就是吃了這馮家媳婦的包子肚子痛,拉稀拉了一整天,差點出個好歹。去找她理論,她說‘怎么人家吃的都沒事,就你家老頭子出事了?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不是很正常嗎?而且你能說你家老頭一整天只吃了我家的東西嗎?別是故意訛上我家了’……當時確實我家老頭子發(fā)作之前也吃了旁的,她家的吃食又都賣完了,也拿不出證據(jù)來,只能自認倒霉?!?/br> “大娘,你快去找狀師寫狀子去,最好是找當時開湯藥的大夫拿出醫(yī)案,現(xiàn)在告上去能讓他們加罪,說不定還能拿到賠償呢!” “哎!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