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湯醇香，菌湯鮮香，酸湯酸爽，當(dāng)然最讓人著迷的，還是讓人吃著感覺嘴里像火燒似的，卻又停不下來的麻辣湯。

    更神奇的是，還能在一個鍋里同時吃到四種口味！

    尤其和點菜相比，火鍋的每樣食材和鍋底也不會很貴，若不是只食rou的rou食愛好者，一桌子五兩也能吃的很不錯。

    不提口味，光是新鮮一樣，就足夠吸引這群不差錢的食客了。

    到了飯點前，酒樓里的大堂基本就坐滿了。食客多達上百人。

    擱以前，顧茵對這樣的狀況該很滿意了。

    但現(xiàn)在還有二樓的座位空置著，她自然還有些別的想頭。

    她正想著怎么宣傳，看到顧野在門口探頭探腦的。

    她對顧野招招手，小崽子小跑著上前，笑著問她說：“娘，生意咋樣？”

    顧茵說還成，又笑著戳了戳他的小腦門，問他道：“怎么這些天都不見你人影兒，你這少東家還當(dāng)不當(dāng)了？”

    顧野對自家生意很是上心的，從前還是負責(zé)一個部門的主管。

    這次倒是轉(zhuǎn)了心性兒，開業(yè)前他什么活計都沒攬，鎮(zhèn)日里就往外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很是反常。

    “那自然是當(dāng)?shù)??！鳖櫼坝行┬奶摰氐?，“就是……就是沒辦好?！?/br>
    顧茵詢問他這些天辦什么差事去了，他又一手叉腰，一手摸著自己的腦門，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京城的孩子，不好騙吶！”

    第78章

    他這小蘿卜頭的模樣, 喊別人一口一個“孩子”的，把顧茵逗得笑起來。

    她輕輕推他一下，笑道：“沒得裝什么怪樣子？給我說說, 你到底干啥去了?！?/br>
    話說到這里, 顧野也不瞞著他娘了。

    在寒山鎮(zhèn)的時候，他是一呼百應(yīng)的孩子王, 到了京城，形單影只的自然不習(xí)慣。

    尤其是知道自家要開酒樓了, 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 顧野就還想像從前似的, 結(jié)交一群朋友幫著他娘宣傳。

    難就難在, 太白街附近住著的人家，大多非富即貴。

    這樣的人家, 也不會放孩子滿大街跑，就算讓孩子出門，也都會配備丫鬟和奶媽。

    顧野連近身都很困難。

    而且即便是附近的平頭百姓家, 因知道此處達官顯貴多，生怕自家孩子惹到了了不起的人物, 就也不會放孩子自己出門。

    “仔細讓人把你當(dāng)成居心叵測的小壞蛋?！鳖櫼鹨娝d致不高, 又勸慰道：“沒事, 生意上的事兒娘自己想辦法, 你只是結(jié)交朋友的話, 也不必如此著急?！?/br>
    顧野有些赧然地摸了摸鼻子, 因是對著自己娘說的, 他才直白道：“唉，這權(quán)利的滋味真是上頭?！?/br>
    顧茵快被他逗得笑死了，“當(dāng)個孩子王就知道權(quán)利的滋味了？”

    顧野也跟著笑。

    后頭他又道：“其實也不是一無所獲?！?/br>
    太白街附近有個戲園子, 說書唱戲日日都有。

    顧野本來就愛聽書，知道有這么個離家近的消遣地方，就時不時過去。

    一來二去，就和戲園里一個戲班的少班主認識了。

    這少班主年紀(jì)也不大，剛九歲的年紀(jì)，但據(jù)說是戲曲神童，這個年紀(jì)就能在自家班子里獨當(dāng)一面了，很了不得。

    兩人雖然差著三四歲的年紀(jì)，但顧野的交際手腕毋庸置疑，到眼下已經(jīng)是稱兄道弟了。

    “可惜他是個戲癡，日常只在戲園里待著的，也沒有其他朋友。總之，這次是我沒幫上娘的忙?！?/br>
    顧茵聽了他這話卻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不不，你還真幫到我了！”

    …………

    王氏這天用完午飯，在家里閑著無事，正準(zhǔn)備去看看自家酒樓。

    剛換好衣服，門房通傳說外頭來了個婦人尋她，說娘家也姓王，還說是早就和王氏約好一起聽?wèi)虻摹?/br>
    門房一說，王氏就想起來了。

    她在京城也沒有朋友，約著聽?wèi)虻目刹痪褪巧洗螌m中赴宴認識的那個老jiejie？

    她立刻親自迎出去，果然見到了她。

    王太后坐馬車過來的，看著只帶了個車夫，其實暗處藏著一隊侍衛(wèi)。

    “老jiejie可教我好等！”王氏親熱地上去挽上她一條胳膊，“總算是把你盼來了。”

    宮中赴宴過去了好幾天，雖說一般人常說的“過兩天”是個大概的時間，但王氏是真覺得同她投緣，迫不及待地想和她再次約著一道玩。從宮宴回來后就叮囑過門房，不能漏掉旁人尋她的消息。

    一等這些天，對方遲遲沒尋過來，王氏又不知道去哪里尋她，都不禁開始懷疑，難道只是自己剃頭挑子一頭熱？對方那會兒只是寒暄。

    說到這個，王太后立刻歉然地拍著她的手背，解釋道：“真對不住，家里出了一些事情，耽擱了?！?/br>
    當(dāng)然不是王氏一頭熱，王太后當(dāng)天回去都開箱籠，選衣裳了。只是后頭下了一場雨，天突然就冷了。

    她雖年紀(jì)不小，卻是窮苦人家出身，身子骨還很硬朗，倒是沒什么事兒。

    只是周皇后生的小皇子大病了一場。

    這孩子是早產(chǎn)子，老話說“七活八不活”，他就是八個月的時候生下來的。身子骨打小就比一般的孩子差一些。

    不過因為他出生時，義軍已經(jīng)是勝券在握，王太后和周皇后那會兒也早就被接到陸守義身邊，老醫(yī)仙都給孩子看過，說他雖然體弱一些，但情況并不嚴(yán)重，養(yǎng)到兩三歲就和常人一樣了，至多就是換季的時候稍微注意一些。

    后頭陸守義順利登基，入住皇宮，御醫(yī)輪流守護，也是和老醫(yī)仙一樣的說法。

    天氣猛地冷下來，周皇后就在他屋里架了好幾個炭盆，日常也不許人開窗開門的。

    孩子沒受涼，倒是捂出了熱傷風(fēng)，身上還起了痱子。

    王太后是真有些看不過去了，勸著周皇后調(diào)整心態(tài)，不好把孩子養(yǎng)的這樣嬌。

    三歲的孩子，到現(xiàn)在下地走路都不穩(wěn)當(dāng)，說話也不怎么利索，日常就是像個襁褓中的孩子似的，由周皇后親自抱著。

    周皇后并沒有頂撞她，只是陰沉沉地看著她，把王太后看得再說不出一句話。

    到底是親孫子，王太后掛心著孩子，自然沒了出宮玩樂的心思。

    這些事也不好對外說，所以王太后只說是家里孫子病了。

    王氏聽說是這樣的事，再沒有一點抱怨了，忙關(guān)切問道：“孩子病了可大可小，如今可是養(yǎng)好了？”

    “已然是好了。就是他好了，所以我才來找你的?！?/br>
    王氏這才跟著放心一些，又感嘆道：“咱們這個年紀(jì)，啥也不想了。就盼著孩子們好?！?/br>
    這話完全說到王太后的心坎上。

    后頭兩人結(jié)伴去戲園子的路上，就都在交流養(yǎng)兒心得。

    王氏雖然才來京城一個半月，但英國公府附近她都是熟門熟路的，王太后便聽了她的意思，去最近的吉祥戲園聽?wèi)颉?/br>
    這日戲還沒開場，戲迷們早就在里頭等著了，里頭連站的空兒都沒有，外頭站著的人都把門口給堵上了。

    王氏只能感嘆道：“來的遲了，別說雅間，怕是連大堂的位置都沒了！”

    這要是只王氏自己，或者和許氏這樣的手帕交出來，兩人只要能占到個站腳的地兒，就算在門口站著也能聽完一場。

    但是她這老jiejie不年輕了，又是兩人第一次一道出來玩，自然不好那樣隨意。

    “我讓人去問問?！蓖跆笳f著，沒多會兒就過來一個換了便裝的侍衛(wèi)，說是已經(jīng)找好雅間了。

    王氏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邊和王太后進戲園子，一邊納罕道：“今天真是奇了怪了，這個時辰了居然還有空的雅間？”

    王太后笑而不答，只問她說：“這戲園子里咋這么多人？”

    王氏雖也是頭一回來，但早就讓人打聽清楚了。

    她解釋道：“這吉祥戲園是京里的老園子了，唱戲說書啥都有。他們自家有一個戲班，也會招攬其他的好戲班登臺演出，本來就生意極好。前幾個月這里來了個新戲班，里頭有個半大孩子，叫‘小鳳哥’，聲音清亮得像雛鳳，另還有個叫‘賽貂蟬’的花旦，那也是模樣身段唱腔挑不出一點錯處。這聽?wèi)虻木透嗔?。?/br>
    兩人到了二樓雅間落座，伙計送上茶水和瓜子花生點心，說話的工夫，戲臺上好戲就要開演了。

    哄鬧的戲園里安靜下來，帶孩子來的父母也都把孩子拉回到位子上。

    王氏眼睛不離戲臺，余光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雅間門口就有伙計伺候，王氏出去讓伙計傳了個話，沒多會兒顧野小跑著上了二樓。

    “奶咋來聽?wèi)蛄耍俊?/br>
    王氏拉上他回雅間，“你這話說的，好像是這戲園是你開的一樣。該我問你才是，你咋來了？”

    說完他又給王太后介紹，“這是我家大孫子，叫小野?！?/br>
    顧野先給王太后行了禮，客客氣氣地喊了一聲“阿奶好”，才轉(zhuǎn)頭答話道：“我是來有正事兒的?！?/br>
    王氏說你可拉倒吧，“你娘又不在，出來玩就出來玩，咋還扯這些？奶又不把你揪回家?！?/br>
    顧野笑道：“奶咋不相信人呢？！”

    戲臺上鑼鼓一響，王氏也顧不上他了，抓了把瓜子在手里準(zhǔn)備看戲了。

    顧野挨著王氏坐下，也跟著伸手去拿瓜子。

    然后他就發(fā)現(xiàn)另一邊的老奶奶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

    “怎么了阿奶？”顧野小聲詢問。

    王太后不錯眼地看著眼前的孩子，六七歲大，穿著一件毛邊立領(lǐng)小袍子，頭上戴一頂毛茸茸的小皮帽。他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烏灼灼的大眼睛，眼睛下面還有一顆黑痣。

    怎么瞧怎么討喜，看的她根本挪不開眼。

    一直到戲臺上清亮的一聲唱念，王太后的思緒才被打斷，顧野也顧不上看她了，也往戲臺上看去。

    扮成小姑娘的小鳳哥登臺了，戲文里的他是大戶人家的二小姐，從家里偷跑出來上了街，被外頭各式各樣的新奇玩意兒看花了眼，不知道怎么小毛賊盯上了。

    等到他察覺的時候，不止錢袋子讓人偷了，連回家的路都給忘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的，他還被拐子給盯上了。

    那是一對拐子夫妻，上來就說小鳳哥是家里淘氣跑出來的女兒。

    小鳳哥自然不從，圍觀的路人卻聽信了那對夫妻的話，還勸著她莫要同父母鬧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