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舍不得，可我也舍不得你吃盡苦頭?！彼橇宋撬W角，“阿嬈，很多時候，我只有你。有你陪著我就已足夠。可你偏偏讓我不能放心，說不清為何。我只能用孩子絆住你，才能心安。是我錯了，只管怪我，我會彌補(bǔ)這過錯給你的磨折?！?/br>
    她又何嘗不是，很多時候，也只有他。她不說話，只是環(huán)緊了他，身形輕輕顫抖著。

    他心頭一驚，慌忙板過她的臉，才發(fā)現(xiàn)她已滿臉是淚。

    她倉促地低頭拭淚。不是因為難過落淚，真不是，是因釋懷而百感交集落淚的。母憑子貴是好事，可對于她來說不是。她希望孩子是兩情相悅之下的結(jié)晶，而非她用來牽絆住他的心的一個理由。雖說便是后者也認(rèn)了，到底是成了心結(jié)。

    “原來你還會掉金豆子呢？”霍天北抬手幫她拭去一顆淚珠，讓氣氛輕松一些。

    顧云箏橫了他一眼，語聲有點兒哽咽，“你本事不小啊，連我都能被你惹得掉眼淚。”

    他笑著重新將她擁進(jìn)懷里，低頭吻著她的眼角、臉頰、唇角，末了輕柔地覆上她唇瓣，吮吸著，探尋著，撩撥著。

    她身形又輕顫起來，卻與之前不同。

    久違了的親密無間。

    積壓了太久的相思，到今時才能得以緩解。

    她喘息著別開臉，依偎到他懷里，“天北?！敝皇窍雴舅拿帧?/br>
    “嗯。”他摩挲著她的額頭，柔聲道，“即便你我對彼此諸多隱瞞，有諸多無從提及的是非，可情分是真的，與別的無關(guān)。我對你如此，你對我亦如此，我都明白。”

    她漾出微笑，輕輕點頭。

    他唇角也翹了起來，“把心放寬，我會盡心照顧你，此生皆如此，哪怕只得你我相伴。你的心意，我也盡力成全。”

    “嗯，我信你?！?/br>
    過往種種，他不再計較，甚至?xí)炝怂脑?，助她如愿以償。情意、是非面前，他選擇的是前者。

    他吻了吻她額頭，語帶笑意，“以往從沒想過，我會對誰遷就低頭至此，你也沒想過今時情形吧？我們這是欠了彼此多少？”

    顧云箏不由輕笑起來。

    這日之后，霍天北親自提點仆婦們悉心照顧著顧云箏。發(fā)病易，病去難。即便她心結(jié)已解，身體卻不可能迅速復(fù)原。

    還是以往那樣子，一日三餐前后的時間，都鬧騰的很厲害。這種時候，她都把他攆出房去，不讓他看到她的狼狽，不讓他看到偶爾嘔出的觸目驚心的紅。

    她不讓看，他就不看。

    她怕見到他的擔(dān)憂，他就深埋心底。

    只是太心疼，心疼她的倔強(qiáng)執(zhí)拗，心疼她經(jīng)受的折磨。

    他翻閱了很多相關(guān)的書籍，用盡所學(xué)幫她。雖然深諳藥理，到底是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親自去沈大夫那里走了幾趟，詢問沈家娘子諸多相關(guān)事宜，避免自己出錯。又請了舊日相熟的大夫到府中，以防自己不在府中的時候，她沒個得力的人照顧。

    終究是一日一日的好轉(zhuǎn)起來，顧云箏終于慢慢心安。霍天北卻不敢與她一樣，情形好轉(zhuǎn)也不代表完全復(fù)原，胃病沒個一兩年的悉心調(diào)理，不知何時就又會發(fā)作。

    偶爾，顧云箏想想這一場風(fēng)波，百感交集。對他的在意，已經(jīng)超出了自己想象。

    他要傷她，太容易。本是沒心沒肺的一個人，因為他的幾句重話就無從釋懷。

    他要救她，也容易。只要他幾句發(fā)自心底的話，便能心緒平寧。

    這樣不好，她比誰都明白，卻已無從更改。到最終，要像很多女子一樣，一生心系一人，所有歡悲喜樂只為他。原來并不是那么多女子不理智。情字當(dāng)頭，誰也無從清醒。心甘情愿。

    胎象真正安穩(wěn)下來的時候，已是冬日。

    顧云箏加了件小白狐皮斗篷，去了后花園的梅林，觀賞在冷風(fēng)中怒放的梅花，聽著燕襲稟明近日諸事：

    “侯爺近日行徑，毫無追究往日諸事的意思，甚至有幾件事都是順著夫人的意思出手相助。陸先生頗有微詞，每每喚侯爺?shù)酵鈺空f話，甚而疾言厲色的申斥，侯爺——”他笑了起來，“侯爺陽奉陰違，在先生面前應(yīng)得好好兒的，之后該怎樣還是怎樣?！?/br>
    顧云箏不由微笑。也真為難他了。

    “清君姑娘深得圣寵，鳳貴妃屢次打壓，皇上都是一番申斥，已很少去鳳貴妃宮里了。南疆那邊的海賊頭領(lǐng)是云笛、袁江，朝廷派去的將領(lǐng)督戰(zhàn)不利，吃了幾次敗仗。并且云笛已放出話來，朝廷有意詔安也行，卻要將鳳貴妃先帶至南疆與他相見，因為那是他們云家人，云家女子斷無進(jìn)宮為妃的道理。弱女子無從抗旨，云家后人卻斷不會坐視不理?！?/br>
    “云笛、袁江?！鳖櫾乒~重復(fù)著這兩個名字。這一招的確是狠，云凝就算還能留在宮中，也會被皇上猜忌，想再得寵，基本是不可能了?？伤€是擔(dān)心一件事，“皇上可曾提過要侯爺赴南疆率兵督戰(zhàn)？”

    “自然提過?！毖嘁u笑著娓娓道來，“不單與侯爺提過，還與葉閣老提過幾次——葉閣老早就進(jìn)京了，葉夫人曾遞了帖子到府中，侯爺不想您被打擾，說緩一段日子再說。侯爺說每到冬日傷病發(fā)作的厲害，實在不能率兵征戰(zhàn)了，況且南疆的戰(zhàn)事是在海域，非他所能駕馭。葉閣老亦是這般說辭，加上他年事已高，皇上不能勉強(qiáng)，只讓侯爺與葉閣老盡快另尋良將。這幾日，朝中與南疆一些官員上了折子，提議是不是要讓蕭言臨危受命，詔安或擊退海賊。雖說蕭言以前官職不高，可在此次戰(zhàn)事中，表現(xiàn)極佳。有以往皇上不拘一格重用侯爺?shù)南壤?，蕭言日后興許會成為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