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珩輕笑。

    “小醉鬼，你還記得你是誰嗎？還秘密，先把舌頭捋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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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三十九】

    湖是很奇妙的地方。

    四歲的時候，莊靜檀聽很多睡前鬼故事，百分之八十是在湖邊發(fā)生的。

    因為那時她家附近真的有湖，沈珧為了不讓她跑去那兒瞎玩，隨口編了很多跟湖里怪獸有關(guān)的故事。

    也許是曝光效應(yīng)，莊靜檀對湖有種天然的好感。

    跟海比起來，湖泊沒那么危險。它深不見底地沉默著，不會無限制地涌動，充滿著克制的寂靜，因此，反倒有著無限的包容感。

    莊靜檀醉了，又沒完全醉，她的意識、靈魂和動作仿佛分離一樣，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說什么，懶得控制，但也不會真的自爆送死。

    她拽過斯珩襯衫衣領(lǐng)，迫使他更加俯身靠近她，薄唇貼著他耳廓，熱氣吹過去又淺淡散開。

    “我不是醉鬼，我是——”

    “厲鬼！”

    “最厲害的鬼，嘻嘻?！?/br>
    莊靜檀忽地松手，雙臂一振，興奮高呼，完全忘了自己還在人懷里。

    斯珩托著她，無聲地閉了閉眼睛。

    今晚過來，果然是個錯誤。

    就該放她在這自生自滅。

    “哎！”

    莊靜檀振臂一呼宣揚(yáng)身份，把自己的海拔拉高了，眼尖地掃到附近的秋千。

    她掙扎了一下，很快從斯珩懷里跳下來，跌跌撞撞兩眼放光地往目的地去，斯珩站在原地沉默了幾秒，在把人抓起來丟上車，和任她發(fā)瘋間選擇了后者，最終還是邁開長腿跟了上去。

    是最常見的那類鋁合金材質(zhì)的戶外秋千，灰很大，看起來已經(jīng)很久沒用過了。

    莊靜檀指著它，扭頭看向斯珩：“陪我坐?！?/br>
    斯珩抱臂站在一旁，輕呵了聲。

    翅膀真是硬了，現(xiàn)在都直接用祈使句跟他說話了。

    “你是怕這玩意兒翻了，想找人墊一下你?！?/br>
    斯珩語氣柔和道，順便用腳尖踢了下秋千立架，灰簌簌落。

    莊靜檀愣了下，被點(diǎn)明也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倒是多了點(diǎn)羞澀。

    “你好聰明?！?/br>
    斯珩似笑非笑，抬手捏住她因醉酒而尤為紅潤的臉頰：“想坐你自己坐。”

    莊靜檀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去了，本來就灰撲撲的超貴套裝雪上加霜。

    “你有喜歡的東西嗎？真正喜歡的。”

    莊靜檀忽然道，自言自語似得。

    “我喜歡一個車手，很久以前看了他很多比賽。他用天才的車，跑出天才成績，三年不到，追平了歷史記錄。你知道我喜歡他什么嗎？進(jìn)入彎道時是最危險的，抓地力不夠強(qiáng)，但他能讓人感受不到恐懼。他信任那輛車，所以車用速度托起他。”

    她輕聲喟嘆：“速度?！?/br>
    “推我，快。”

    莊靜檀回過神來，毫不客氣地指使著他。

    斯珩眉頭挑了挑：“你動不了？”

    莊靜檀回頭望他，眸子靜靜地盯著他。

    “真的不推嗎？”

    他有潔癖，這東西對他來說已經(jīng)有點(diǎn)臟到超限了。

    本來沒打算理她，她自己玩會兒也就結(jié)束了。

    但是。

    斯珩安靜地回望她，湖水靜謐地輕推，落在耳際，變成無聲盛大的回響。

    他習(xí)慣看人的眼睛，莊靜檀有世上最假的一雙眼，永遠(yuǎn)隔著層什么。

    大費(fèi)周章地扮演柔順愛意，令人暈眩到恍惚的服從性，恰到好處的挑釁放蕩。

    是身居高位手握權(quán)力的人幻想般的完美情人，裝在木質(zhì)八音盒里的野貓玩具，可以佯裝咬人，卻只是為了情趣，永遠(yuǎn)不會咬傷人。

    斯珩見識過太多這樣的人，他們帶在身邊的人，標(biāo)準(zhǔn)模式都如此。

    她從前也是名利場里長大的人，知道要服務(wù)討好的對象喜歡什么，需要什么，對此斯珩并不稀奇。

    可在那雙眼睛后面，存在著更核心的、沒有任何遮擋的靈魂。

    斯珩看不分明，但能捕捉到零星火光。

    霧氣彌漫的背后，燃燒著灼人的溫度，尖銳又有殺傷力的能量，蘊(yùn)藏在她的骨血中。

    她揭掉了那層虛假的外殼，第一次露出這樣平淡的眼神。

    平淡到性感至極。

    斯珩錯覺，有搖搖欲墜的什么落了地。

    仿佛在暗處待久了，光轟然砸向他。

    斯珩抬手握住她后頸，俯身下去，額頭貼著她的，要吻不吻的曖昧距離。

    “你有什么秘密，說來我聽聽。”

    *

    一月底，華禹關(guān)門重整休業(yè)了。與此同時，一段視頻在圈內(nèi)流傳爆開。

    由于是小范圍流傳，都是同圈子的，誰也不會招事上傳到網(wǎng)上，畢竟反查太簡單了，而且說到底，只是夜場里普通的爭端而已。

    只有主角比較特別。

    私生活捂得極為嚴(yán)實的斯珩。

    大家都知道他現(xiàn)在身邊有人，女朋友是破產(chǎn)的莊家女兒，再怎么說也勉強(qiáng)算有名有姓。

    沒分手呢，就跟華禹這種地方的人拉扯，腳踏兩條船是肯定的。這也就算了，斯珩有這個資本，也許兩邊都互相知道對方存在呢，但對面明顯是康子暉啊，為了華禹里的女人跟自家人起沖突——

    莊小姐這腦袋上的綠帽帶大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