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澗有些遺憾，略一頷首，“嗯，那我就先走……”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林澗無奈，“你說?！?/br>
    斐把擦頭發(fā)的毛巾拿在手里，白色長發(fā)亂糟糟披在肩頭，漂亮的藍眼睛沒有聚焦，無意識地望著地板。

    “我記得你是從小在其他星球長大的，不是在首都星，也幾乎沒見過你父母?！?/br>
    林澗：“嗯。”

    “你覺得……你母親怎么樣？”

    林澗不解：“嗯？”

    “她從小沒帶過你吧，一直把你丟在家里讓別人帶，你不恨她嗎？”斐抬起眼，咄咄逼人地問。

    林澗哭笑不得，“她忙而已，又不是把我吊起來毒打虐待，該給吃的給吃的，該給喝的給喝的，新衣服成堆，壓歲錢都是五六位數(shù)起步，要什么有什么，我有什么可恨的？”

    “真的嗎？她為了事業(yè)舍棄了你，這么多年對你不聞不問，你就一點都不在意？”

    林澗一手扶在窗臺邊，手邊薔薇花綻得妍麗，把他手襯得無比的白——遺傳自陳云舒的白。

    林澗看著自己的手，從修剪整齊的指甲到分明的骨節(jié)，手背隆起的青藍色血管，腦海里突兀地閃現(xiàn)出一張臉——眉骨清晰，鼻梁高挺，眼尾睫毛尤其濃密，薄唇習慣性地輕抿著，從額頭到下頜，每一道弧度都清晰而完美。

    那是他的臉，也是……他母親的臉。

    刨除發(fā)色瞳色，還有性別帶來的尖銳，他們的臉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作為陳云舒的長子，他幾乎是完美繼承了“塵世玫瑰”的美貌。

    “你們看，林澗和電視上那個漂亮的畫家長得好像！”

    “是嗎？真的呀！”

    “林澗，那是不是你mama呀？”

    “原來你有mama，那她為什么從來不來看你，也不接你放學？”

    “把錢交出來，我可都聽你同學說了，你爹媽是首都星那邊的大人物，有錢的很?！?/br>
    “喲，你們看，他還瞪人呢?！?/br>
    “不過是個沒爹沒媽的雜種，還不讓人說，整天冷著張臉嚇唬誰？”

    “揍他！”

    斐還在執(zhí)著的等著他的答案。

    林澗手一動，往旁邊移了一寸，指尖觸碰到那朵薔薇。

    冰涼，柔軟，芬芳，花瓣肆意舒展，漂亮矜貴。

    “我的母親，她首先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一個自由的人，其次才是其他，她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和權(quán)力?！?/br>
    “哪怕她是一個天生就該依附于alpha的omega？”

    林澗糾正他：“她是omega，但她不是誰的附屬品?！?/br>
    斐的呼吸急促了一瞬，剎那間萌生了一股沖動，很快被理智壓下。

    他用手指把長發(fā)梳開，借著這個動作掩飾手指的顫抖，嗓音低啞，透著股嘲諷：“沒想到你還挺擅長安慰自己的?！?/br>
    “不安慰自己還能怎么樣呢？”林澗失笑，揶揄地看著他，“不過比你還是差了一點?！?/br>
    斐手指僵住，警惕地看著他。

    “明明想去，說什么不想呢，不想你叫住我問什么，多此一舉嗎？”林澗無奈。

    斐拐彎抹角問了半天，不就是想從他嘴里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嗎？

    尤其是……連韓魏都沒關心過聯(lián)邦軍隊駐扎在哪顆星球，但斐卻在第一時間把林澗和謝岫白的母親聯(lián)系在了一起。

    斐沉默一陣，“……林澗，你有沒有想過，你覺得你母親是自由的，所以不覺得她的所作所為是錯的，但別人不會像你這樣想?！?/br>
    “我管別人怎么想呢？”林澗說，“人生在世，管天管地管不住，能管的只有自己。”

    “那要是別人跟你說……”

    “我會告訴他，管好你自己，少管別人?！?/br>
    斐抬起頭看著他，迎上的是少年平靜溫和的目光，他捏緊手心，眼神里萬千光華變換，最后目光一定，仿佛下定了決心。

    他轉(zhuǎn)過身去，伸手撩開半干的頭發(fā)，后頸和肩背大片白皙皮膚裸露出來。

    ——alpha和omega的腺體就生長在這地方，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里是一個相當私密的地帶，說難聽點，這動作都算得上是勾引了。

    林澗怎么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目光觸及那片白皙皮膚的一瞬間，就立刻移開了視線。

    然而，出色的動態(tài)視力還是讓他在那零點幾秒的注視中捕捉到了一個短暫的畫面。

    那好像是……

    他抬起頭，驚訝地看著斐的后頸。

    omega天生體態(tài)纖弱，這樣撩起頭發(fā)側(cè)著身一站，更顯得肩頸線條極盡美麗優(yōu)雅，脖頸修長如天鵝。

    然而，在他白皙的后頸上，原本該是腺體的地方，大塊皮膚發(fā)暗發(fā)皺，布滿了丑陋的增生，看起來猙獰惡心。

    “這是我進入韓家的第二個月，被韓魏養(yǎng)的狗咬出來的。醫(yī)生說我的腺體徹底廢了，以現(xiàn)在的科技水平而言完全無法治愈，我失去了生育能力，壽命也會大幅縮短，最多活不過四十歲?！?/br>
    斐放下頭發(fā)，轉(zhuǎn)過身來，眼里滿是譏諷，“韓魏以為回到韓家就是一步登天，但是他想錯了，垃圾在哪都是垃圾?！?/br>
    “韓鶴壓根就沒把他當繼承人看過，這些年一直在他和旁支那些人之間斟酌。韓鶴到底還是偏心自家人，所以安排了他和我家里聯(lián)姻，想讓他生個孩子，如果生下來的孩子還是不行，再把家族交給旁支繼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