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在傷口上摩挲而過，紅色的口子在眨眼間愈合。

    希伯來在這個愈合的位置落下一吻，抬頭看向艾瑞婭黑沉沉的眸子，笑問道:“我可憐的艾瑞婭，過得還好嗎?”

    “我很好，老師，”盡管艾瑞婭并不習(xí)慣這樣近的接觸，但她還是沒有退開，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修格斯說道，“他保護了我很久?！?/br>
    “是嗎?”指腹仍流連在那個位置上，希伯來沒有分給修格斯一點視線，“看來我得好好謝謝他，他叫什么名字?”

    艾瑞婭不做猶豫，“修格斯。”

    “這個名字對于他來說，有點危險?！?/br>
    希伯來這才分了半分視線給修格斯，眼里閃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暗光。

    “我起的，我喜歡這個名字。”艾瑞婭不咸不淡地說道，“他和我都是被意外卷進來的，不過他來得比我早?！?/br>
    修格斯從未被艾瑞婭以外的人魚這么注視過，他渾身戒備，又強力克制。

    艾瑞婭這次得補償他，他這樣想著，等著希伯來的下一步動作。

    然而希伯來聽完艾瑞婭的話，就轉(zhuǎn)回了頭問:“受傷了嗎？”視線越過她的肩膀，希伯來丈量著這個巨坑的尺寸。

    艾瑞婭明白他的意思，坦然道:“一只巨怪而已，不難對付。”

    他久而不語，過了半晌才開口，慢條斯理地拋出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克拉克反動了。”

    這樣的消息，若是在上面被聽去了，足以發(fā)動政變。

    艾瑞婭卻是早有所感那般，“等了這么久才下手，也是難為他了?！?/br>
    希伯來笑而不語，又驀地看向前面的修格斯，沒頭沒腦地來了句:“真是辛苦了?！?/br>
    修格斯一直觀察著希伯來的動靜，自然也察覺到了他的敵意。

    他不害怕希伯來把他阻撓他的事說出去，拖了這么久才找到艾瑞婭，是他能力有問題，怪不得他。

    高等生物與生俱來的自信，讓他相信，就算艾瑞婭知道了，也不會怪罪他。

    “我們得回去了?！毕２畞韼缀跏遣林薷袼沟募绨蜻^去，“上面的黨派需要整理一下。”

    他走到一處站定，扔給艾瑞婭一顆海藍色珍珠，“我先回去，你準備好后跟上來?！?/br>
    在走之前，他瞥了眼修格斯，提醒道：“羅倫薩會把他扔去阿克蘇的?！?/br>
    一個盛產(chǎn)原始野蠻的黑尾人魚的地方，他們的第一任君王還咬過利亞·克拉克一口，阿克蘇和克拉克算是世仇了。

    希伯來捏碎了手里的珠子，這顆珍珠的粉末多得詭異，在海水中彌散開來，包裹住他的全身，海水平緩流動，粉末沖散開后，人魚也消失在原地。

    “人魚都這么好騙嗎？”修格斯將魚尾變幻回觸手，腕足纏上艾瑞婭的腰。

    艾瑞婭順著腰間的力量游到修格斯身邊，“他只是愿意相信我?！?/br>
    “他明明知道我不是人魚?！?/br>
    雖然沒有確定他是什么生物，但那句提醒就足以表明希伯來知道他不是普通生物。

    “所以他會勉強自己，把你當(dāng)做一條人魚。”

    在教導(dǎo)她的第一天，希伯來就對她意外地縱容。

    縱容到就連撒謊，他也會將謊言變成真的，艾瑞婭小時候還是有人魚的天性，頑皮且好奇心強盛，經(jīng)常撒謊逃課，然后帶著芙依和藍可去抓魚怪。

    不過她撒謊的習(xí)慣，在希伯來為她圓謊，端了一窩坷拉的老巢后，成功地糾正了過來。

    縱然坷拉長得難看，但它們的幼崽仍有和人魚幼崽一般的叫聲。

    來自猩紅一片的血液中的哭喊，她真不想再聽第二次。

    艾瑞婭眨眨眼，摸向腰間的腕足：“走之前，你得把它們變成和我顏色一樣的魚尾。”

    “我們必須現(xiàn)在走嗎？”腕足收緊了幾分，替他訴說著不情愿。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哪怕修格斯的面上再沒有起伏，她也能從其他地方觀察到他的意愿。

    艾瑞婭沒有強行拉開腕足，而是輕輕揉捏著，像往常一樣勸慰道：“抱歉，修格斯，我說過我總是要回去的?！?/br>
    不用她再說第二句話，修格斯已然將觸手幻化成了魚尾。

    既然他想跟著一起去，就不得不遵守點兒規(guī)矩。

    “謝謝?！卑饗I由衷地道謝。

    她自動地牽起了修格斯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捏碎了珠子。

    粉末將他們包裹住，遮住了他們的視野。

    修格斯只能用晶體幻化成的眼睛，去窺探自己和艾瑞婭居住多日的海底。

    沒了他，分界線內(nèi)不可能再有光芒出現(xiàn)，那片海藻，那茂盛的紅樹林不多時日就會死亡，還有那塊他親自睡出來的深坑，頻繁進出的蠕蟲們也會將它填平。

    說不出是什么心境，修格斯從背后伸出一根腕足，在上面扣下一塊晶體，然后用腕足扔了出去。

    他們消失的瞬間，綠色的晶體緩緩沉下。

    它閃耀的光芒幾乎照亮了整個海底，這是最后一次，來自怪物的饋贈。

    分界線外升起一團水泡，散開后，艾瑞婭和修格斯便出現(xiàn)在了這里。

    這里和里面簡直就是兩個世界，驟然強烈的光芒刺得艾瑞婭瞇了下眼，修格斯伸出觸手替她遮擋。

    相較于人魚，修格斯本身的調(diào)節(jié)能力，讓他對環(huán)境的改變沒有多少不適，在艾瑞婭還在適應(yīng)光線的時候，他已經(jīng)開始打量起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