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覺得攸寧公主畢竟是公主，昨日的事他不知道詳情，但是隱約聽說是因?yàn)楣鞯昧吮菹驴粗氐年P(guān)系，主子才能這么快洗清罪名，倘若公主在陛下跟前提一嘴，說不定戶部欠著久久不發(fā)的糧餉就會(huì)發(fā)下來了。

    “程安！”沈無咎提高聲音呵斥，基于男人的自尊心理，他不愿叫這些事讓公主知道，好似在跟公主示弱一般。

    程安立即閉嘴，眼睛卻是期待地盯著楚攸寧看。

    殊不知楚攸寧摸著下巴，眼睛越來越亮，看向程安，“你說，戶部欠著咱家的糧食對(duì)吧？”

    咱家……

    這兩個(gè)字落入沈無咎的心里，翻了幾個(gè)滾，攪得一顆心都不得安寧。

    程安小心翼翼看了眼自家主子，用力點(diǎn)頭，“不單是糧食，還有邊關(guān)戰(zhàn)士們的餉銀，也就是沈家軍夠忠心，幾年不發(fā)餉銀都沒事，換其他軍隊(duì)早造反了。”

    楚攸寧摩拳擦掌，這個(gè)世界物資雖然很多，但不能隨便搶，既然是她的，那就別怪她搶了。

    嗯，公主嫁入將軍府就默認(rèn)將軍府的東西就是她的，如今得知戶部欠了將軍府的糧食，可不就讓她熱血沸騰。在末世敢搶她物資的人早就輪了幾個(gè)輪回了。

    “公主，糧餉的事我會(huì)解決，你……”

    “我給你弄來糧食，你把那把劍給我摸摸怎么樣？”楚攸寧打斷他。在末世物資為王，在這里應(yīng)該也是能通用的。

    沈無咎心中一跳，“公主打算做什么？”

    “你別管，給不給摸?！?/br>
    沈無咎：……突然覺得全身有些熱，大概是昨日發(fā)熱還沒好全。

    他無奈嘆息，“那把劍你不能摸?！?/br>
    昨日還只是想看，今日變成想摸了，明日是不是該開口說要了。

    要是可以的話，楚攸寧自然是想要到手的，畢竟要是那把劍有她可以吸收的能量，到時(shí)候那劍肯定得廢。

    “就這么說定了！”楚攸寧當(dāng)沒聽到他拒絕，拍了下桌子，起身就走。

    沈無咎：……

    沈無咎看著她大步離開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隨即又肅起臉，思索她非要看太啟劍的原因。哪怕他心里已經(jīng)無法再將她和夢(mèng)里的那個(gè)公主聯(lián)想在一起，卻還得慎重，畢竟太啟劍牽扯太多。

    難不成她聽到了太啟劍能代表鎮(zhèn)國將軍的話，想通過太啟劍控制沈家軍？

    沈無咎搖搖頭，吩咐程安，“你跟上去保護(hù)公主?！?/br>
    *

    楚攸寧也不去逛街了，轉(zhuǎn)身往府里的練武場(chǎng)去。練武場(chǎng)在府里的西邊，那里放著很多兵器，每日都有家兵擦拭維護(hù)。

    風(fēng)兒和金兒看到公主臉上掩飾不住的興奮，總覺得要有什么事發(fā)生，相視一眼，緊步跟上去。公主的步子邁得也太快了。

    楚攸寧到練武場(chǎng)的時(shí)候，看到歸哥兒那個(gè)小豆丁拿著把小木劍嘿嘿哈哈地?fù)]舞，她走過去握住小豆丁刺出去的木劍。

    啪嗒！

    木劍……斷了！

    楚攸寧拿著斷在手里的半截木劍，身子僵硬。她不是故意的，是這木劍太脆了，這小豆丁不會(huì)哭吧？

    歸哥兒終于反應(yīng)過來，張嘴就哭，“哇嗚……母親說這是父親在我還在肚子里的時(shí)候就給我做的?！?/br>
    那完了！

    楚攸寧像做錯(cuò)事的小孩，心里慌得一比，這么有意義的劍被她弄斷了。

    “你別哭，我?guī)闳ネ嬖趺礃?？”楚攸寧把手里半截木劍塞回給小豆丁，認(rèn)真彌補(bǔ)，她沒哄過小孩啊。

    歸哥兒的淚珠還掛在眼睫上，一聽公主嬸嬸要帶他去玩，瞬間忘了難過，“真，真的嗎？公主嬸嬸要帶歸哥兒去玩？”

    “等著?！背鼘幏畔滤?，走到兵器架前，從上面挑了把大長刀，扛在肩上，朝歸哥兒伸出手，“走?！?/br>
    第21章

    歸哥兒眼睛一亮，抱著斷劍小跑上前把手放到公主嬸嬸手里，小包子臉上帶著克制的興奮。

    公主嬸嬸這樣好似帶他去打仗，小胸脯挺得直直的，在他心里父親就是這樣出征的。

    楚攸寧偷瞥了眼小豆丁，見他確實(shí)不難過了，暗暗松了口氣，目光落在他抱著的小木劍上，還是有些欺負(fù)小孩的臉熱。

    “我弄壞你的木劍，改天我賠你一把好不好？”公主是個(gè)勇于承認(rèn)錯(cuò)誤的人，要是她精神力恢復(fù)，能還他一把一模一樣的。

    歸哥兒聽了偷瞄公主嬸嬸一眼，又收回目光，又偷瞄，咬了咬唇，忽然停下腳步。

    “怎么了？”楚攸寧見手里的小手抽離了，停下腳步。這豆丁該不會(huì)又要哭吧？

    “公主嬸嬸，木劍不是你弄壞的。”歸哥兒指著木劍的斷口處，“母親說木劍裂開了，會(huì)斷，要幫我收起來，我沒讓。母親讓我不要哭鼻子，我哭了?！?/br>
    后面那句因?yàn)椴缓靡馑迹f得很小聲。

    楚攸寧松了一口氣。她就說嘛，她也沒用力啊。她力氣雖然大，但早就控制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不過，也是因?yàn)樗兆⌒《苟〉膭?，兩端受了力才斷的?/br>
    楚攸寧摸摸他的頭，“是個(gè)誠實(shí)的小男子漢?！?/br>
    “公主嬸嬸還帶我玩嗎？”歸哥兒想得很簡單，公主嬸嬸是因?yàn)榕獕乃男∧緞Σ艓ネ娴模F(xiàn)在不是了，公主嬸嬸就不帶他玩了。

    楚攸寧捏捏他的小臉，牽起他的手，“作為你誠實(shí)的獎(jiǎng)勵(lì)，帶你玩?！?/br>
    歸哥兒歡呼，“謝謝公主嬸嬸！”

    “不謝。等有空我給你做一把劍要不要？”

    “像父親做的這把嗎？”

    “像！還會(huì)飛的那種?！?/br>
    “會(huì)飛的劍？要要要！”

    風(fēng)兒和冰兒看公主扛著大刀，牽著歸哥兒就這么走了，有些懵，還是風(fēng)兒清醒過來，讓冰兒回明暉院跟張嬤嬤說聲，她則趕緊跟上去。

    歸哥兒的小廝看了看，也趕緊跑去告訴大夫人了。

    等在府門口的程安看到公主扛著把大刀走來，不由得瞠目。

    他懷疑自己眼睛出問題了，明明公主看著嬌嬌軟軟，可是肩扛大刀竟沒有半點(diǎn)違和感。

    楚攸寧看到程安，停下腳步，“你家主子有話讓你帶給我？”

    程安拱手，“主子讓屬下來保護(hù)公主?！?/br>
    楚攸寧從上到下把他打量了眼，正好缺個(gè)搬糧的，“跟上?！?/br>
    程安看了眼她肩上的刀，和她牽著的歸哥兒，“公主，您這是要去哪？”

    楚攸寧瞥他一眼，“你不是說戶部欠咱家的糧嗎？”

    看公主這勢(shì)在必得的表情，程安覺得自己惹禍了。

    “公主，這事是不是該請(qǐng)示一下陛下？”他覺得他還可以拯救一下。

    楚攸寧嗤笑，腳步?jīng)]停，“但凡你這陛下管點(diǎn)事也不至于讓戶部欠咱家的糧，你覺得請(qǐng)示有用？”

    程安點(diǎn)頭，然后飛快搖頭。這話不能點(diǎn)頭，這是大逆不道，雖然他也覺得是這樣。

    “公主打算如何做？不怕陛下怪罪嗎？”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背鼘幷x凜然。

    程安見勸不動(dòng)，只好說，“公主，這刀讓屬下來拿就好?！?/br>
    “不用?！背鼘幙邕^府門門檻，還順帶將歸哥兒拎了出去。自己的武器當(dāng)然是自己拿，用起來才順手。

    程安只好讓守門的閽侍去通知主子一聲，自己趕緊跟上去。

    ……

    沈無咎只以為公主頂多是進(jìn)宮去跟陛下提一提，完全沒想到公主扛著大刀上戶部了。

    他讓管家派人去處理老家的事，一道道命令下去，處理完府里的事，他才開始處理糧食的事，對(duì)程佑說，“你派人暗地里去鬼山搜一搜，看看有沒有糧食。”

    程佑瞠目，鬼山之所以稱之為鬼山，是因?yàn)檫M(jìn)去的人有去無回，夜里鬼哭狼嚎，還傳出過鬼王娶親的事，那上面藏有糧食？主子怎么知道？

    沈無咎沒有解釋，夢(mèng)里他看到還是英國公的忠順伯用山上糧倉跟越國換了一大家子的命。

    如今這個(gè)不一樣的公主總讓他懷疑他只是做了個(gè)荒唐的夢(mèng)，倘若這事得到證實(shí)，那他想再自欺欺人都難。

    有那批糧，他也能做更多事。

    “屬下這就去辦?！背逃庸笆?，轉(zhuǎn)身退下。

    “等等?！鄙驘o咎忽然想起一個(gè)人，“你先去跟裴公子說，讓他盯著陳子善，看到陳子善買女人就搶先買下來?！?/br>
    程佑頓住，神情微妙，“主子，太醫(yī)讓您悠著點(diǎn)，而且，公主那力氣您招架不住?！?/br>
    沈無咎冷眼掃過去，“照做就是。”

    在那個(gè)夢(mèng)里他看到陳子善買的那個(gè)女人給沈家女眷收尸立碑，沈家家族無一人敢出面，只有那個(gè)陌生的女子給了沈家最后一個(gè)體面，直覺告訴他，這女子極有可能給他什么意想不到的答案。

    就算沒有，就憑她最后給沈家收尸立碑就得將人買回來。

    程佑沒有程安那么會(huì)說，撓撓頭，下去奉命行事了。

    門外，閽侍知道沈無咎說完正事了才上前告知公主提著刀去戶部了。

    沈無咎：……

    *

    從將軍府去戶部得坐馬車，由永安坊經(jīng)過北大街才到官署。

    歸哥兒平日里很少出府，因?yàn)楦锒际桥觳缓脦鲩T，也不放心讓底下人帶，唯有的一次還是一年前四叔從邊關(guān)回來，把他架在脖子上上街玩了一整日。

    這會(huì)能出府，就算是在車?yán)镆哺怀隽嘶\的小鳥一樣，歡快得不行。開始還矜持乖巧地坐著，最后馬車經(jīng)過鬧市，聽到各種吆喝聲，歸哥兒就坐不住了，小小的身子往這邊窗口看看，又往那邊窗看看，忙得不行。

    楚攸寧也一樣，和歸哥兒湊一起往窗外看去，一大一小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那一個(gè)個(gè)串在一塊的紅果子是什么？”楚攸寧一眼就看到在陽光折射下晶瑩剔透的糖葫蘆。

    “我知道，是糖葫蘆，四叔買給我吃過。”

    車轅外親自駕馬車的程安聽了也不覺得奇怪，公主一直待在宮里，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不知道糖葫蘆是何物實(shí)屬正常，歸哥兒也一直待府里，一大一小正好趣味相投了。

    “看著就很好吃的樣子?！背鼘幪蛱虼?，看向小豆丁，正好小豆丁也很向往外面的樣子，她心里有了決定，“歸哥兒想吃糖葫蘆?。课?guī)闳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