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 第105節(jié)
史書之中也不是沒有出身寒微的賢后,皇家反倒沒尋常世家那么多講究,后宮妃嬪不乏出身小門小戶的、出身歌姬的、和離或喪夫再嫁的! 是以到場的人在宮宴上吃了頓好的,就開始夸太子妃賢良淑德;看過教坊司的表演,就開始夸太子眼光獨到、欣賞水平高。 要知道這些人參加宮宴的次數(shù)怕是比開泰帝都多,橫向?qū)Ρ戎逻@次確實吃得最舒心,上來的菜都是熱乎乎的,還香得要命,弄得他們即便不想御前失儀,還是把陸續(xù)端上來的菜一掃而空。 有心人還看了出來,這次宮宴的菜色竟與臺上的表演遙相呼應(yīng),臺上演出東南的雜耍,上來的便是東南的風(fēng)味;臺上演出蜀中的名戲,上來的便是蜀中的風(fēng)味。 一頓宮宴吃下來,竟是把五湖四海的味道都大略地嘗了一遍,誰都得感慨他們大雍朝地大物博、人杰地靈,要不怎么能孕養(yǎng)出這么多的美食、這么多的戲目! 很難得地,每個人都吃得肚皮滾圓。 有長得胖的,免不了要在桌下悄悄松松腰帶,免得一會把腰帶給崩斷了。 飯飽酒足,皇后因著肚子月份大了,便沒有隨開泰帝一起登樓去賞煙花。 太后也推說年紀(jì)大了,不喜熱鬧,先回去了。 太子殿下拉著姜若皎屁顛屁顛跟在開泰帝身后,要去城樓上占個最好的視野看煙花。 開泰帝瞅了這對小兒女一眼,心情不是很好,想著等明年一定帶上盧皇后登樓,要不然就只能光看著兒子兒媳在那你儂我儂了! 太子殿下是一點都不避諱旁人的,到了城樓上轉(zhuǎn)悠了一會,馬上拉著姜若皎跑到自己認(rèn)為最適合賞煙花的位置不挪窩了。 每個商戶都給自家放的煙花起了個好意頭的名字,等開泰帝率著文武百官登樓,旁邊的禮儀官就開始一個個地念花樣。 第一個叫得最俗,說是什么“百花齊放”,抬頭看去果然稱得上是“百花”,只見砰砰砰地幾聲響動,天上頓時什么顏色的都有,還開得有高有低。 底下的百姓有的仰頭欣賞剛綻開的煙花,有的墊腳看向城樓上的開泰帝和文武百官,不管姜若皎目光落到哪兒都能看到許多人擠在那里。 接下來花樣就更多了,有說什么“三陽開泰”的,有說什么“吉祥如意”的,名頭聽起來個個都喜慶得很,哪怕煙花放出來只能挨到那么點邊也沒人會較真。 一輪輪煙花放完,真是叫人眼花繚亂。 開泰帝看著底下的百姓,雖隔得遠(yuǎn)看不見他們的神色,心里卻莫名覺得他們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他一直挺擔(dān)心自己一個大老粗當(dāng)不好皇帝,現(xiàn)在看到百姓放松愜意地聚攏在京城街頭,心才算放了大半。 開泰帝依照慣例讓內(nèi)侍們捧出御膳坊準(zhǔn)備的好酒好菜隨著文武百官回家,讓他們家人也可以嘗嘗宮宴上的美味。 對于有功之臣還得多送些賞賜。 文武百官既賞了煙花又得了封賞,自都?xì)g歡喜喜地回了家。 倒是戶部侍郎沒走,他還攔著太子殿下和姜若皎確定最后的賬目:“殿下真的沒算錯?殿下從戶部支走一萬貫,現(xiàn)在剩下兩萬貫?” 新任戶部尚書還沒就位,現(xiàn)在是戶部侍郎當(dāng)家。 剛才他正好站在太子殿下身后,煙花放完就隨口問了句支走的錢還有沒有剩。 結(jié)果太子語出驚人地說現(xiàn)在賬上有兩萬貫! 要知道太子支走的一萬貫他rou疼得很,若不是考慮到這一萬貫還包含了給朝官們的年終福利,他都舍不得撥出去! 現(xiàn)在錢沒花,還多了? 太子殿下給戶部侍郎解釋了一下,說是這些商賈們實在太熱情了,得知開泰帝會到城樓上賞煙花、文武百官還都能聽說他們店鋪的名號,他們在競標(biāo)時就瘋狂喊價,攔都攔不?。?/br>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別人要花錢,他們總不能攔著對不? 最后喊價喊上來的這些商賈,可都是富得流油的人家,也算是讓他們?yōu)閲鴰熳龀鲆稽c微小的貢獻(xiàn)了。 戶部侍郎沉默了一瞬,心里有了個大膽的想法:這么會給國庫撈錢的太子,不來戶部當(dāng)尚書著實可惜了。 太子殿下不知戶部侍郎的心路歷程,和戶部侍郎交完底又拉著姜若皎追上開泰帝,和開泰帝一起去中宮看盧皇后。 搬進(jìn)宮里以后他們一家人倒是住得遠(yuǎn)了,太后住一處,盧皇后住一處,他們夫妻倆又另外住一處,平日里要聚頭都得約好才行。 姜若皎和太子殿下都為宮宴忙活了一天,這會兒終于放松下來,陪盧皇后說了會話就在開泰帝那“你們該走了”的明示中回東宮歇息去了。 大年初一休沐,眾人開始問親訪友,姜若皎兩人早早去太后和盧皇后那討了紅包,又出宮去清平縣走了一趟,看望許久不見的盧家二老。 盧重英一家都在,他們平時都不能過來,難得過年休沐好些天,自然得到二老跟前盡盡孝。 姜若皎兩人抵達(dá)別莊的時候,盧重英和盧應(yīng)巡正蹲在田里用泥塊砌土窯。 太子殿下好奇地跑過去問:“舅舅,表哥,你們在做什么?” 盧重英見太子殿下夫妻倆過來了,無奈地說道:“打牌贏太多了,他們把我們轟出來堆土窯,說一會要一起烤地瓜。” 提到這地瓜,盧重英不免又多介紹了幾句,說這是福州那邊剛推廣沒幾年的一種東洋作物。 這玩意是前幾年東南大旱鬧饑荒時萬子興從東洋弄回來的,萬子興年底回東南一趟弄了一船回來,準(zhǔn)備試試看在北邊能不能種活。 二老早上巡看庫房時看見了,就拿了一些出來準(zhǔn)備烤著吃。 這不,剛才嫌棄他們牌打得太好就趕他們出來忙活了! 太子殿下信心滿滿地道:“等我去見過外祖父外祖母就來給你們幫忙,我這么聰明,外祖父他們一定也不愿意帶我玩牌!” 盧重英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結(jié)果小夫妻倆一起進(jìn)去沒多久,姜若皎和萬子興被攆了出來。 萬子興嘆著氣道:“二老有了外孫就不要我了?!?/br> 盧重英笑了,招呼他和姜若皎一起找泥塊堆土窯。 姜若皎見著盧重英幾人,就想起了楚王和盧家二房的事,不由問道:“楚王那邊萬叔可有查出什么眉目?” 萬子興搖頭說道:“楚王府正忙著籌備婚事,別的事都沒干,楚王連外出赴會的次數(shù)都少了,看不出有什么異常?!?/br> 以前的事又過去太久,不太好追查不說,還容易打草驚蛇,萬子興這么個商人一時半會根本沒處下手。 楚王和盧家表妹的好日子就選在正月,差不多出了元宵就該辦了。 哪怕楚王當(dāng)真心懷鬼胎,想來也不會在這段時間做什么。 姜若皎也不算太失望,與盧重英幾人親力親為地把土窯搭好了,才讓人去把盧家二老和太子殿下他們喊出來一起烤地瓜吃。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信心滿滿覺得自己會被攆出來卻被留下打牌的傻乎乎太子.jpg 第 116 章 [vip] 盧家二老生活簡單, 不愛太多人伺候,吃喝玩樂上更是愛自己動手,聽說土窯堆好了立刻推了牌出來玩兒。 太子殿下和姜若皎嘀咕起來, 說是懷疑盧家二老眼看自己要輸了才推牌的。 這牌品,真不好! 姜若皎剛洗過手,見太子殿下還惦記著自己差點贏了的牌局,抬手把他嘴巴捏在一起,笑著說道:“難得來一次, 你讓讓他們怎么了?” 太子殿下得意洋洋地道:“這你就不懂了, 牌局上就是要寸步不讓才好玩,你們就是太聰明了, 讓牌讓得一點意思都沒有,外祖父他們才不愛帶你們玩兒!” 姜若皎兩人回到土窯邊, 就聽盧父在那批評:“你們堆得太不像樣了,規(guī)規(guī)整整的土窯有什么意思, 就是要歪歪扭扭才好玩。等到地瓜快烤熟了, 推起來也不心疼!” 盧母也說到:“對對, 最后就是要推掉埋一會兒,烤出來的地瓜才更香, 這可是我們摸索出來的獨門秘訣?!?/br> 盧重英和盧應(yīng)巡父子倆根本無話可說。 敢情他們把土窯壘整齊還有錯了? 姜若皎在旁邊聽了直笑,只覺太子殿下與盧家二老還真有幾分相像。 盧家二老覺得自家兒子在吃喝玩樂上沒天賦, 擺擺手讓他們讓開,剩下的交給他們! 于是一群人很沒形象地在田埂上坐下,看著盧家二老興致勃勃地扔了一堆地瓜進(jìn)去,熟門熟路地在土窯里生了火。 沒過多久, 火堆里傳來陣陣烤地瓜的香味。 一群人吃過地瓜, 都覺好吃得很, 太子殿下當(dāng)場決定揣上一些回去給他娘和他祖母嘗嘗。 盧家二老大方地叫人去裝了一籮筐,表示等明年種活了再多拿些回去。 太子殿下翌日一早回城去,盧重英一家人也被趕走了,別莊一下子清凈下來。 盧家二老見冰消雪融,鳥兒陸陸續(xù)續(xù)又往回飛了,便百無聊賴地撒了把米在雪地上等著捉鳥玩。 想到昨日聽來的消息,盧父少有地嘆了口氣,說道:“也不知容澤那邊怎么樣了?!?/br> 盧母也跟著嘆氣:“對啊,我們好多年沒見他了,沒想到再聽到他的消息竟是他生病了。這人啊,想太多就是不好?!?/br> 盧父道:“那是,要是我的話,誰要是想和我搶你,我一定二話不說帶著你遠(yuǎn)走高飛,才不管什么高官厚祿、什么理想追求。” 盧母道:“別人是有大志向的人,你以為人人都像你,胸?zé)o大志!” 盧父哼道:“說得好像你胸有大志似的,咱倆誰比誰能耐???” 盧母道:“也是,我們這破鍋配爛蓋也挺好?!彼辉偬崮亲屓藧澣坏脑掝},蹲在盧父旁邊盯著那捕鳥陷阱半晌,不太信任地轉(zhuǎn)頭質(zhì)問,“你不是說這樣捕鳥一準(zhǔn)行嗎?怎么老半天都沒鳥兒飛下來?” 盧父道:“這事兒和釣魚一樣,最要緊的事耐心,耐心知道不?你這人怎么這么耐不住性子?” 萬晴跟著萬子興往外走,遠(yuǎn)遠(yuǎn)瞧見盧家二老蹲在那兒等鳥,不由小聲和萬子興說道:“義父,二老已經(jīng)在那里蹲了快一個時辰了,不要緊嗎?” 萬子興對二老的性格早就習(xí)以為常,很有經(jīng)驗地說道:“等他們腿麻了,自然就不蹲了?!?/br> “二老感情真好?!比f晴一臉羨慕地說道。 她也十幾歲了,已經(jīng)快到要嫁人的年紀(jì),只不過她是萬子興在海外撿來的,膚色和發(fā)色都和旁人不大一樣,怕是不好找適合的丈夫人選。 何況像盧父他們這樣的好丈夫怕是不好找,世間男子要么薄幸得很要么不會容許妻子拋頭露臉,想想還是種種作物和花草更加自在。 萬子興看著挨在一起不知在討論什么的盧家二老,心里覺得很多事盧家二老未必不懂,只是他們比許多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有能耐去管就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比如他們?nèi)缃駴]和兒子住在京城,而是找由頭搬到清平縣來,未必沒有不給兒子女兒添麻煩的想法。 光是這一樣,他們就已經(jīng)勝過許多人,他們能順順?biāo)焖斓財y手到老絕不僅僅是因為運氣而已。 另一邊,姜若皎夫妻倆和盧重英一家人回到城里便分開了。 姜若皎這次出行帶了身邊的大宮女朝槿,在東宮留守的是另一位大宮女露葵。 見姜若皎回來,露葵便與姜若皎說起岑宣自宮外捎來的口信,說是清平從西南過來了,如今暫時在岑家酒樓落腳。 露葵說這話時沒避著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一聽,這人怎么到京城來了?他都快把這家伙給忘了。 想到姜若皎與這還俗和尚小時候就認(rèn)得了,姜若皎還曾為這家伙出頭,太子殿下心里不免又開始泛酸。 真是越想越氣,怎地他媳婦兒從小就這么能招蜂引蝶。 只不過經(jīng)過上回吵的那一架,太子殿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維持面子上的大度了。他說道:“清平怎么來京城了?是不是家里遇上什么事了?還是食肆那邊出了岔子?時辰還早,我們讓人把他宣進(jìn)宮問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