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鈞很快就替她將花冠戴好，放下木梳后點著她額頭的龍角問：“龍角可能收起來？”

    “我試試?！饼埦耪f完閉上眼睛嘗試一下，好一會后成功將龍角收起來。

    她的形態(tài)雖有改變，但聲音并沒有變，當(dāng)她和秦鈞一起從房間出去時，熟悉她的幾人都震驚了。

    她出現(xiàn)銀龍消失，還是同樣的聲音，有腦子就能聯(lián)想到，因此秦鈞雖沒直說，卻也沒刻意隱瞞。

    顧湛等人震驚完后也沒多問，于是一頓早膳就在大家心照不宣中度過。

    早膳結(jié)束后，秦鈞道：“我待會帶她去岸上轉(zhuǎn)轉(zhuǎn)?！?/br>
    直到秦鈞帶著龍九從船上下去，顧湛幾人才慢慢消化方才看到的事實。

    這里已經(jīng)屬于江南的地界，上岸后入耳到處都是吳儂軟語。

    江南的富饒從靠岸的這座小城就能看出來幾分，街道上十分熱鬧，往來的行人更是絡(luò)繹不絕。

    “都說江南多美人，果不其然?！?/br>
    有從外地來的商人偶然看到龍九，忍不住發(fā)出感嘆，然而吸引許多目光的龍九此時卻并不是很高興。

    原本作為人的形象正大光明的出現(xiàn)在街上她應(yīng)該是開心的，然而在秦鈞拒絕她往懷里靠，還連手也不讓她碰后，她頓時就開心不起來了。

    秦鈞帶她上岸主要是為了給她置辦些衣裳，因此到街上后就直接帶她去成衣坊。

    “看看有沒有喜歡的衣裳?！?/br>
    入店后秦鈞問了一句，龍九看也不看的回道：“沒有！”

    她不配合，秦鈞只能挑出自己覺得不錯的問她：“這件如何？”

    “不好看?！?/br>
    “那件呢？”

    “不好看不好看，全都不好看?！?/br>
    也就是龍九長得好看，女店掌柜對她十分有寬容心，聽到這話非但不惱，反而給她介紹起更好的。

    “小九?！彼谌思业昀镞@般實在有些失禮，秦鈞提醒的喊她一聲后，指著應(yīng)該會符合她審美的一件裙子道，“這件呢？”

    龍九余光掃到那條流光溢彩的裙子，到嘴的不好看變成一聲輕哼。

    她這就是喜歡的意思，秦鈞于是吩咐掌柜的將那套裙子拿下來。

    “客官真是有眼光，這件裙子用的是流光錦，店里只此一套……”女掌柜一邊說一邊將裙子拿下來。

    當(dāng)事人不配合，秦鈞只能自己選了幾件符合她身形的裙子和那件流光錦一起包起來，又問女掌柜這里可有寢衣。

    寢衣這種買的人少，好在女掌柜這倒是準(zhǔn)備了一些，于是一起替他們包起來。

    從成衣坊出來后，見她還氣鼓鼓的，秦鈞指著路邊的攤子問：“要不要吃糖葫蘆？”

    龍九偏開頭不理他。

    見此，秦鈞走過去買了一串，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后道：“你不吃我就吃了?！?/br>
    紅彤彤的糖葫蘆好不好吃先不說，外表還是很誘人的。

    龍九看著從面前一閃而過的糖葫蘆，手比腦子快的搶下來：“就不給你吃！”說完她直接咬了一顆在嘴里用力咀嚼起來，吃得臉頰都鼓起來。

    見她總算肯理人了，秦鈞好聲好氣和她講道理：“你看這路上，男女之間是不是都保持距離……”

    龍九聞言，視線在街上轉(zhuǎn)了一圈，隨即指著左前方道：“誰說的，你看那里！”

    秦鈞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一位男子懷里抱著個約莫四五歲的小姑娘，瞧著應(yīng)該是一對父女。

    他表情頓時無奈起來，畢竟如果她化為人形時是這個年紀(jì)，他肯定也不會拒絕抱她。

    “她還小?！鼻剽x道。

    龍九握著糖葫蘆道：“我也還小呀！”

    秦鈞望著快到自己下巴的小姑娘沒說話，而是輕微搖搖頭。

    看到他的動作，龍九哼了一聲后碎碎念道：“當(dāng)人一點也不好，我不要當(dāng)人了……”

    思及她昨日還在為變成人開心，這會卻又說變?nèi)瞬缓茫剽x覺得她實在是孩子心性。

    可想到她覺得當(dāng)人不好的原因是不能與自己親近，他心情忽然又有些復(fù)雜起來。

    龍九一邊碎碎念一邊用余光去瞄他，見他不知在想什么，伸出空著的那只手飛快握住他的手。

    “小九?！鼻剽x察覺以后喊她一聲，隨即立刻將手抽出來。

    “我再也不理你了！”龍九覺得他肯定是不喜歡自己了，跺了下腳后轉(zhuǎn)頭就走。

    秦鈞哪敢讓她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亂跑，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去后，將袖子塞到她手里作為安慰。

    “我才不要牽?！饼埦艁G開手里的袖子，不過接下來倒是沒亂跑，而是跟著他一起回到船上。

    看到他們回來，吳昊軒好奇地湊到龍九面前。

    將她帶回來秦鈞就放心了，未免她繼續(xù)鬧自己，轉(zhuǎn)身去交代丫鬟替她清洗剛買回來的衣物以及準(zhǔn)備房間。

    船上的丫鬟是李家派過來伺候吳昊軒的，秦鈞將衣裳交給對方后，心里想著是不是該給龍九準(zhǔn)備幾個丫鬟，這樣既能照顧她，也有人能陪她玩。

    第30章 三十條龍

    船頭上, 龍九看到秦鈞進里面去后，輕哼著找了張圈椅坐下，一臉不高興的用手托著臉頰。

    “龍姑娘？”跟著她坐下的吳昊軒喊了一聲, 語氣透著好奇。

    龍九掃他一眼：“干嘛？”

    雖然早上見到她時心里已經(jīng)有所猜測，但在她應(yīng)了這個稱呼時，吳昊軒心里還是說不出的震驚。

    “沒事沒事?！眳顷卉帗u搖頭后又忍不住小聲問, “像你這樣的多嗎？”

    龍九理解了一下他的意思后道：“不知道?！?/br>
    吳昊軒從她的語氣出終于發(fā)現(xiàn)她情緒不怎么高，于是沒再散發(fā)好奇心，而是轉(zhuǎn)而和她介紹起杭州來。

    他外祖父家在杭州，所以他們此行的最終目的也是那里。

    “這個時候過去, 我們可以坐著畫舫游西湖，欣賞西湖上的荷花……還可以嘗嘗西湖醋魚……”

    吳昊軒描述的場景聽著就很不錯，龍九終于不再掛著一臉不高興，舊10光zl而是時不時問一句：“西湖醋魚好吃嗎？”

    “西湖醋魚rou質(zhì)鮮嫩, 酸甜可口, 值得一嘗。”吳昊軒見她對吃食感興趣, 順著這個話題介紹起來，“除了西湖醋魚, 杭州的魚羹、龍井蝦仁……”

    龍九聽到他描述的那些美食，感覺肚子都有點餓了。

    “我們什么時候能到杭州？”

    “再過兩日應(yīng)該就能到……”

    午膳的時候, 秦鈞看到龍九胃口挺好，總算放下心來, 覺得這事應(yīng)該是過去了。

    然而他這心卻是放得太早, 等到晚膳過后，他提出自己去隔壁房間時，消停一下午的龍九又不干了。

    “你不喜歡小九了是不是？”龍九聲音里帶著哭腔。

    除了她換鱗時，秦鈞還沒見她哭過, 看到她眼眶都紅起來，嘆氣道：“怎么會，只是晚上時分開睡，白天我們還在一起，你聽話好不好？”

    “可是我不想自己睡……”紅著眼眶的小姑娘嬌聲道。

    “龍九?！鼻剽x很認(rèn)真的喊了一聲她的全名，隨即和她講道理，“做人就得講人的規(guī)矩，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在于理不合，傳出去對你也不好……”

    龍九不想聽他講道理，但見他表情嚴(yán)肅而認(rèn)真，分明是已經(jīng)打定主意，于是咬著嘴唇不再吭聲。

    見她不說話，秦鈞就當(dāng)她是默認(rèn)了，安撫地摸了下她的發(fā)頂后轉(zhuǎn)身從房間里離開。

    秦鈞的新房間就在隔壁，他沐浴完后坐在書案后看了會從各地傳來的消息，又提筆寫了幾封信后才從書案離開。

    忙完正事，他拿起之前沒看完的書坐在榻上翻閱起來，只是才看了幾行，忽然有種少了些什么的感覺。

    人的習(xí)慣是種很可怕的東西，明明龍九出現(xiàn)在他身邊的時間連一年都不到，但比起一個人安靜獨處，他已經(jīng)更習(xí)慣身邊時不時有些響動，以及某條龍湊過來搗亂的小調(diào)皮。

    拿著書半天都沒看進去一頁后，秦鈞干脆將書合攏放到一旁起身去床上睡覺。

    躺下前，他刻意聽了下隔壁的動靜，卻沒聽到什么聲音。

    抱著她可能已經(jīng)乖乖睡覺的想法，秦鈞滅掉燈后在床上躺下來，就在他閉上眼的那一瞬間，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下一秒，秦鈞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手里抓著一條小銀龍。

    “你怎么在這里？”他語氣里透著驚訝，但心里竟然并不覺得出乎意料。

    龍九聲音里透著得意：“我現(xiàn)在是龍，可以和你一起睡了。”

    她這話沒什么問題，但前提是在秦鈞沒看到她人形前。

    “不要胡鬧，快回自己房間去?！鼻剽x想到她的人形，手有種被燙到的感覺，趕緊將她放在床沿。

    “我才沒胡鬧，我都不是人了，為什么不可以和你睡？”

    只要一想到她的人形，秦鈞聽著這話就覺得頭疼，尤其是她一口一個“和你睡”。

    “我不管，我就要在這里睡?！闭f完龍九直接在床上趴下了。

    秦鈞見此，準(zhǔn)備從床上下來再回隔壁房間去，然而龍九并不給他這個機會，在他一動時就已經(jīng)落到他懷里緊緊抓住他的衣襟。

    他垂眸望著懷里的銀龍，腦海中浮現(xiàn)的卻是她昨日變成人時依偎在自己懷里的畫面，心里莫名有些不自在。

    說又說不聽，打又舍不得，最終秦鈞只能再次讓步：“你睡在這里可以，從我身上下去。”

    龍九仰頭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確定他不是哄自己后才從他懷里下來。

    它爪子松開重新落到床上后，秦鈞幾不可查的松一口氣，隨即用枕頭將床一分為二道：“你睡那邊我睡這邊，不許過線?！?/br>
    “為什么？”龍九望著中間的枕頭，尾巴輕輕動著躍躍欲試地想要將它甩開。

    知道講道理她也不聽，秦鈞只能哄道：“這是游戲，誰過線誰就輸了，輸了的人明日不許吃rou?！?/br>
    龍九聞言，趕緊將偷偷靠近枕頭的尾巴尖收回來。

    哄它在枕頭的另一邊睡下后，秦鈞總算能重新躺下來。

    閉上眼睛后，原本他以為自己會向昨天晚上一樣睡不著，沒想到聽著旁邊傳來的呼吸聲，沒一會他就成功進入夢鄉(xiāng)。

    次日天剛亮，熟睡中的龍九翻了個身，忽然的失重感讓它睜開半只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睡到中間的枕頭上，尾巴更是過線的搭在他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