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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撿了路邊的反派男二(重生) 第117節(jié)

    閔危終日緊繃的神情松懈下來,笑著輕吻她濕濡的鬢發(fā)。

    此后,若再遇先前不利狀況,林良善也不再拒他用那些法子。只是有時,又見他面有難受,倒會主動些。

    又譬如,到了這半年,林良善竟在閔危的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味,詢問他的身體怎么了?

    但他一字不肯說,犟地跟什么似地。

    趁著他在御書房與重臣商議西北商路之事時,她還專到了太醫(yī)院,問太醫(yī):“陛下的身體是出現了什么問題嗎?”

    那些太醫(yī)面面相覷,最后推出一人,猶豫地道出其中原委。

    原還是與行.房一事相關。

    到了夜間,林良善望著閔危,輕聲道:“你不必為這種事煩惱,我們的年歲已不再年輕,更遑論我還要大上你兩歲,也不需那般頻繁?!?/br>
    他背對著她,微微躬身。

    “閔危,你明白了嗎?”她戳了戳他的背。

    他低低地應道:“嗯?!?/br>
    在林良善快要入睡時,又聽到他道:“善善,我只是怕我真地不如從前,你會嫌棄我?!?/br>
    這樣的話,他說了近乎無數遍。

    她在朦朧睡意中回道:“不會,時候不早了,你趕緊睡,明日還有朝議?!?/br>
    “好?!?/br>
    自西北回來后,閔危身體的衰敗跡象愈加明顯。

    有時他望著鏡中的面容,會為眼尾的皺起生怒。眼臉處的箭傷還是留下了疤,難以消除。鬢邊也顯露出白發(fā),且在不斷地蔓延生長。

    起初,他會想:不過是年歲大了,都要近四十的人,生些白發(fā)也是自然的事。

    這般想,及至后來與林良善行.房,卻是真地難以接受這般殘酷的現實。

    與此同時,心口的疼痛發(fā)作地愈加劇烈,渾身骨髓也有痛意傳來。

    如今,他的這副身體比常人更弱。他召了太醫(yī)來診,開始喝藥,那些太醫(yī)都不確認是否有用的藥。

    漆黑如墨的藥湯,讓閔危再次想到了那個藥廬。他被灌下的一碗碗惡臭劇苦的藥湯。

    他厭惡藥味,卻不得不忍受著喝下它們。

    又擔憂林良善察覺出,是對太醫(yī)囑咐了一番話,自此阻她知道詳情。

    他的余生,究竟還有多久?

    在看到林良善仍保有二十多年歲時的容貌,閔危心中澀地難以抑制。

    終究在建興十七年的秋,他咳出了血。

    ***

    建興十八年春,魏帝要在國境內微服私訪,下旨將朝中事務暫交太子,并讓端王、丞相、太尉等人輔佐。

    近些年來政事軍務無大事發(fā)生,海貿與西域商事進行順利,臨界的楚國、齊國及南疆等地也不敢叨擾,也算相安無事。

    因而朝臣并無多異議,只是對年僅十四的太子掌政有些憂心。

    卻見一身袞龍袍的太子于金鑾殿上,不卑不亢地接過圣旨:“兒臣接旨。”

    言行舉止,倒有幾分像魏帝。

    散朝后,太子閔瑜問道:“父皇與母后此去,需多久回來?”

    “不知?!蔽旱蹟宽?,而后看著自己唯一的兒,沉聲道:“朕已教導你許多,若之后政務還有不明之處,還要多問問太傅?!?/br>
    “兒臣明白,父皇放心?!碧娱h瑜望著父皇些許蒼白的面容,應道。

    魏帝笑了笑。

    又是春三月,魏帝與皇后微服私訪各地,暗中有便裝的黑甲衛(wèi)保護。

    林良善不解閔危怎么忽然要微服私訪,且?guī)е?/br>
    “善善,我此前答應過你,會帶你游遍這山河。只是初建朝事務繁重,等到此時,已是委屈了你?!遍h??粗t潤的面頰,握緊她的手,有幾分悔意。

    林良善這才想起他從前是說過這樣的話。

    該是在何處?是在金州說的嗎?

    不過那時兩人水火不容,她想要逃離他的身邊,是一點兒都不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卑鄙之人說出的話,全作謊言。

    更何況這近二十年都在深宮中,她似乎也習慣了那般宏大又逼仄的殿宇。

    再見市井繁華,竟是陌生。

    她瞪他一眼,又忍不住刺聲:“你曾向我許諾過這事嗎?”

    閔危心口泛著痛意,唇角牽起,道:“有?!?/br>
    有或是沒有,有何區(qū)別?

    她再問:“留閔瑜在朝中,他能應付得了嗎?”

    閔危笑道:“他已有能力應對,不會有事。”

    于朝事上,林良善雖不懂,但知閔危絕不會拿這種事玩笑,也就放心下來。

    這年,從春夏至秋冬。

    兩人自梁京起,先是途徑浙州、遂州、禹洲等地,看盡了江南之美,又下至蜀地觀群山翠水。此間過程,有幾分慢。

    全因閔危提議:“善善,你喜好丹青,不若將這些山水繪下,此后也算留作念想?!?/br>
    林良善想了想,有幾分心動,再見翠帶繞山巒,也就應下了。

    因而離開蜀地時,已是深秋,卻有了十幾軸的畫卷。

    林良善曾問閔危:“是否要去金州?”

    他道:“不用?!?/br>
    她有幾分躊躇:“不用去祭拜你的母親嗎?”

    閔危愣了瞬,語氣平常道:“我不知她如今在何處,去了也是無用?!?/br>
    林良善便不再問了。

    這年的冬,兩人在明州度過,仍是那個宅院。

    有些夜間,林良善會聽得外側有咳嗽聲。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怎么了?”

    那人聲音沉?。骸盁o事?!?/br>
    閔危翻過身,將她抱住,緩聲道:“睡吧。”未讓她看見自己慘白如鬼的面容。

    可漸漸地,這咳嗽聲是聽得多了。林良善道:“找個大夫看看吧?!?/br>
    他未拒絕,當著她的面讓手下去將該地最好的大夫請來。

    “夫人不必擔憂,你夫君只是受了風寒,喝些藥,便能好全?!贝蠓虻?。

    閔危打趣道:“莫不是你半夜搶被褥,才致我得了風寒?”

    林良善掐了他腰一把,又恨他一眼。此后夜間,卻真地開始注意自己的睡姿,怕如閔危說的。時日久了,倒不再像從前蹬被子。

    他的風寒似乎也好了。

    待過了冬,一行人北上,正是要往西北去。

    大漠無垠,風沙卷吹。城池高筑,如銅墻鐵壁,將必經的道路堵住。守城兵卒在得知來人后,急忙放行,又去通知驃騎大將軍。

    常同承再見閔危,那副模樣比兩年前他回京述職時還差。

    他道:“陛下未將實情告知皇后娘娘嗎?”

    一陣風過,吹得沙土漫天。閔危咳嗽起來,自懷中掏出一方帕捂住唇。待放下,又見著血,比上次更多。

    常同承是真地慌張起來,連尊卑都忘了,道:“你別在此處了,還是趕緊離開回梁京去養(yǎng)傷。再這般下去,怕是……”

    他斷了話。

    閔危收起染血的帕,望著遠處漸成的商路,又轉目向他,勉力笑道:“西北之地,以后還要拜托你?!?/br>
    并不說身體之事。

    此次來西北,另有一件事,便是帶林良善到西崖關。

    閔危壓著心口疼痛,靜靜地看著她,未再上前替她拭淚。直到她轉身,那雙含淚杏眸透過遮擋風沙的翩飛帷紗看向他。

    他才稍前一步,將她攬入懷中,卻也什么話都未說。

    “走吧?!彼纳ひ粲行﹩?。

    閔危松開她,然后牽起她的手,朝來時的路走去。

    土黃的漠地,遺留兩人的腳印,一重一淺。一陣風過,新的沙覆上,那點印記消失無蹤。

    在西北待了只半月,一行人便往東行,又是經過了許多州縣城鎮(zhèn),領略了其中不同風情。

    自做下決定的那日起,閔危便不再喝太醫(yī)開出藥方熬制出的藥湯。在過去的一年間,身體自內而外地潰敗,他也欺瞞著林良善,不露出半分破綻。

    可終是如他廢了右手被發(fā)現般,此事瞞不住了。

    那夜,在一個叫淮水的小鎮(zhèn)客棧中,他再壓制不住那股痛,忙從榻上起來,開門到外間去。

    他咳地止不住,血徹底將帕染透。差點站不住,他又扶住了旁側的圍欄。

    近侍秦易聽得動靜,正過來查看,卻看見遠處正遙望的一人,不由站住了腳。

    閔危抬眸,順著他的視線回頭,便看見了林良善。

    “你不是受了風寒,對嗎?”她問。

    閔危將帕掩在身后,泛青的唇揚起,道:“怎么還不睡?”

    “我問你,你是不是根本沒有受風寒?”林良善的聲音大了些,又去搶他手中的帕。

    他將帕攥地死緊,不允她搶。

    “善善,我無事,你別……”

    “到了如今,你還在騙我,難道你騙我的還不夠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