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0)
遲晟顯然沒有吃糖包子的經(jīng)驗,被燙得直抽氣,一邊還嫌棄自己滿嘴的糖味兒,同時手里的糖包子又跟關(guān)不住的水龍頭似的一個勁兒往外面涌糖液。 一時間遲晟好不狼狽。 張銀珠笑了起來:你這樣讓我想起了小年第一次吃糖鍋盔的樣子,糖都吃到背上去了。 遲晟沒明白:吃背上去了? 張銀珠立刻伸手要比劃,季遐年無奈打斷他們:行了,吃早飯吧。 說著季遐年把自己的包子跟遲晟的換了一下。 遲晟忙低頭咬了兩大口,抹去嘴里的粘膩的甜味兒,還不忘剛才的話題:你怎么吃到背上去的? 季遐年低頭抿了一口包子里流出來的紅糖,看遲晟這么鍥而不舍的,只好解釋道:就是紅糖這樣淌到了手臂上,我怕它掉下去浪費(fèi),就屈起手臂去舔,手里鍋盔里的糖就掉背上去了。 遲晟哦了一聲,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不由樂了起來他是想不到季遐年小時候的模樣,腦海里只有現(xiàn)在的季遐年。 季遐年一看就知道他沒想好事,踢了遲晟一腳,還吃不吃了? 吃吃吃。不過這糖包子這么齁,張姨我不是說你包的不好吃的意思啊。 遲晟求生欲拉滿地跟張銀珠解釋。 張銀珠笑了起來,沒關(guān)系,這餡兒也是小年早就摏好的。 遲晟詫異,轉(zhuǎn)頭看季遐年:你喜歡吃甜? 季遐年笑了一下:沒有。但是小時候沒什么吃零食的機(jī)會,我第一次吃到我媽給我買的糖鍋盔,感覺那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F(xiàn)在長大了,但那個味道還是刻在腦袋里,時不時想嘗一點(diǎn)。 遲晟聽得眼神柔軟了下來,想了下湊到季遐年跟前,那你再給我吃一口,我再試試。 季遐年好笑:不用,你又不喜歡。 嘗一下,指不定就喜歡上了呢? 遲晟執(zhí)拗地湊過來咬了一口。 事實(shí)證明,rou食動物遲晟依舊沒法喜歡上紅糖包子。 季遐年遞給遲晟一碗瘦rou粥,要咽不下去就吐出來。 遲晟不,遲晟倔強(qiáng)地咽下去了滿嘴紅糖,然后悶頭喝粥。 季遐年吃完了一個包子,同時耳朵里忽然捕捉到了一陣腳步聲,他轉(zhuǎn)頭看向大門的方向:誰來了? 下一秒,四合院的大門被敲響。葉南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隊長,開下門。 遲晟放下碗,扯了張紙隨意擦了下嘴巴說道:我去開,你們吃。 季遐年目送遲晟離開,表情卻忽然沉寂下來,接著他放下了手里的包子站起來:媽,我也去一下,或許有事兒。給我們留幾個包子就行。 張銀珠應(yīng)了一聲:行,去吧。 季遐年到門口的時候,大門已經(jīng)被打開,門外除了喊門的葉南,還有五六個人,正當(dāng)中的就是坐在輪椅上異常激動的季夫人。 一剎那,季遐年就什么都明白了。 遲晟聽到季遐年的腳步聲,立刻側(cè)了一步,橫在季遐年跟門外的人之間。 遲晟看著季院士說道:季院士這么大陣仗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季遐年被遲晟擋在身后,季院士不得不直視遲晟。 是我夫人要過來,她要找季遐年。 遲晟往下看了眼輪椅上的季夫人。 季夫人的視線越過遲晟,看向遲晟身后的季遐年的一片衣角,神情迫切。 遲晟卻不為所動:我沒記錯的話,季夫人的精神狀態(tài)似乎并不好。 她是精神崩潰,但并不是你以為的那種瘋子。 季院士的眉頭微蹙著,似乎遲晟的這個問題冒犯到了他。 遲晟還想說什么,被身后的季遐年打斷。 季遐年輕輕握住遲晟的小臂,等遲晟回頭后對他笑了一下:沒事,我知道她找我做什么。 遲晟一愣。 季遐年已經(jīng)上前一步,他看著季院士問:我跟她單獨(dú)待會,可以嗎? 季院士深深看了季遐年一眼,然后點(diǎn)頭:好。不過不要離太遠(yuǎn),她雖然今天的精神狀態(tài)很好,但情緒非常激動。 我知道。那就在這吧,麻煩你們讓開一些。 季院士點(diǎn)頭,帶著其他人退開了四五米的距離。 遲晟沒動,季遐年回頭看了他一眼,倒也沒勸他走。 季遐年收回視線,低頭看著季夫人,然后慢慢蹲下去。 季夫人的視線從季遐年走出來后就一直落在他身上,隨著他的動作緩緩移動。 直到兩人平視,季夫人的身體開始微微發(fā)抖,她發(fā)出了輕微的聲音,你看到 她沒有說下去,尾音又飛快被她咬斷了,像是生怕打碎了眼前的一切,讓她發(fā)現(xiàn)一切又都是自己的幻想。 但這一次,沒人會再對她說那是你的幻覺。 季遐年伸手輕輕覆蓋在季夫人的手背上,輕聲道:對,我看到了。那是你,對不對? 季夫人的眼淚瞬間就滾落了下來,她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卻再發(fā)不出任何的音節(jié)。 季遐年用一種悲傷的表情看著她:抱歉,我知道你這么多年一定過的非常痛苦,可是我現(xiàn)在不知道該怎么幫助你。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你的孩子到底是被我吃掉了,還是跟我融合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沒有他的記憶,但我也沒有黑月亮里的任何記憶。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怎么到黑月亮里去的,也是才知道我重生了不止一次。 對不起。 季遐年再次跟季夫人道歉,我沒法把你的年年還給你。 年年 季夫人凝視著季遐年,她因為二十多年的精神折磨而瘦到脫相的臉上,迸發(fā)出了混雜著解脫和痛苦的神色。 她忽然一把抱住了季遐年,慟哭出聲:年年!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OVO 88、第八十八章 季遐年被季夫人抱住了, 他聽到季夫人在他耳邊慟哭。 她是在哭她的孩子。 但我不是她的孩子。 季遐年在心里想,她現(xiàn)在只是因為終于有人知道她的痛苦而短暫的發(fā)泄,但她被折磨了這么多年的精神狀態(tài)不可能一下就恢復(fù)過來。當(dāng)她情緒平靜后, 她還是會認(rèn)為我是那個不斷死而復(fù)生的怪物, 因為她看到過我重構(gòu)過數(shù)十次世界的樣子那些我自己都不曾知道的樣子。 但在那之前, 我或許可以問出些什么來。 季遐年沒有動, 因為被季夫人抱著的姿勢,他的腦袋抵在季夫人的肩膀上。 季遐年輕聲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我對那個世界了解太少了,但是你的眼睛一直在那里。所以我想知道你看到過其他的人嗎?或者聽到其他的聲音?一個很老的男人的聲音? 季夫人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的身體忽然抽搐了一下,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僵在那里。 她知道。 季遐年稍微挺直了身體,季夫人的手臂就從他的身上松開了。 他直視著季夫人的眼睛說道:那個聲音在跟我說話, 但我不知道他是誰,他的目的是什么。我需要了解他,或許這才能讓我們都明白,你的孩子到底在哪兒。所以,你能告訴我嗎? 季夫人的眼神重新變回了那個瘋子,她像是陷入了恐怖的回憶中,難以遏制地顫抖著。 他站著, 我求他,他不動。 季夫人的眼淚重新掉下來,整個人有些歇斯底里的緊繃感,年年, 年年掉下去了,我求他救救年年!救救年年!他不動,他說這是命,是自然。年年掉下去了, 被水割斷了,年年年年! 季夫人忽然瘋狂地尖叫起來,她抱住自己的腦袋,眼神失焦地四下亂看,似乎在盲目地尋找著那個二十多年前就逝去的小生命。 季遐年一時不察,被忽然發(fā)作的季夫人一把推到了地上。遲晟忙上去扶,四五米開外的幾個人也都跑了過來。 季遐年被遲晟扶起來,隨意拍了兩下身上的灰,對季院士說道:季夫人的情緒有些激動,你們還是先帶她回去吧。 季院士轉(zhuǎn)身揮揮手,葉南退開了兩步,季齔年和其他人便開始離開。 季院士看著季遐年,問:她今天一醒來就說要見你,也沒有稱你為怪物。剛才還把你認(rèn)成了年年。能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一些你知道了也幫不上忙的事情。 季遐年客觀地陳述者事實(shí),在季院士皺眉之前,他又說道:不過有一個信息可以告訴你們黑月亮里還有別人,在季夫人跳進(jìn)黑月亮之前就存在的人。 季院士的瞳孔驟然一縮,追問道:是誰? 我不知道。 季遐年抬頭看著天上的黑月亮,說道:遲晟的事就是他做的,但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在季夫人之前,有其他人進(jìn)過黑月亮里嗎? 季院士的表情細(xì)微而快速地變了一瞬。 季遐年跟遲晟都看到了,季院士也知道他們看到了。 有。 季院士深深嘆了口氣,又搖頭道:不,應(yīng)該是或許有。你們知道以華比吧。那你們知道它為什么叫這個名字嗎? 季遐年搖頭:不知道。 季院士:在八十多年前,研究黑月亮的領(lǐng)軍科研工作者,傅以華。他提出了以華比的設(shè)想,但因為并沒有做過人體實(shí)驗,所以這個概念也還只是一個理論而已。 季遐年皺眉道:他進(jìn)了黑月亮? 季院士搖頭:不,他失蹤了。 他當(dāng)時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而且被檢查出了肺癌晚期。雖然還沒有足以接替他地位的研究者,但他也不得不退下去。 他離開那晚,提出想在黑月亮基地里開一場歡送會,研究基地同意了。那晚他說怕以后沒機(jī)會了,把自己多年的研究成果都知無不言地告訴了年輕的接棒者,也無比耐心細(xì)致地為一些青澀的研究員答疑解惑。 大家都很盡興,很感動。最后不少人都喝醉了。這是研究員們少有的放縱。 然而第二天大家就發(fā)現(xiàn)傅以華老人不見了。那時候還沒有監(jiān)控,警衛(wèi)說沒看到他出去,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他就在研究基地里失蹤了。 遲晟:他進(jìn)了黑月亮里。 確實(shí)大家都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但沒有任何證據(jù)。 季遐年問道:傅以華是男的還是女的? 季院士:男的。 季遐年的眼神微變:除了他還有別人嗎? 季院士搖頭:沒有。我們往里面送過很多探測儀器、實(shí)驗動物,但是并沒有送人進(jìn)去過。 季遐年的眉頭微蹙那那個聲音說的我們是指什么?那些動物嗎?還是說是被困在那里的季夫人的一部分? 季院士:你是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嗎? 季遐年抬頭看他,不答反問:能跟我說說傅以華是個怎樣的人嗎? 季院士被無視了問題也沒有動怒,他平靜地答道:我了解的并不多,畢竟時間太長了。從別人那里聽說的,傅以華老人是個醉心學(xué)術(shù)的人。 他一直未婚,跟家里人走動也少,幾乎是住在研究院里的。在黑月亮基地建成后,他就一直待在那里沒出去過那里可以說是與世隔絕,他是唯一一個一直留在那里的人。 他為人親和,非常有奉獻(xiàn)精神 那在他知道自己得癌癥之后呢? 季遐年打斷季院士,問道:那之后他的情緒有什么變化嗎? 季院士還真知道:聽說是像變了個人,沉默了很多,越發(fā)沒日沒夜地研究也是因為這個,當(dāng)時才會在沒有人能接班的情況下,上面態(tài)度強(qiáng)硬要求他退下來。 季院士皺眉道:你說的黑月亮里的人是他?